第 41 節 春情厭

    王爺男主讓我替他的心上人試藥,替她暖床,替她嫁人,替她去死。

    我又不是原主,會順著他?

    笑死,我直接投入反派 boss 懷裡,並表示他活真不錯。

    1.

    「一群廢物!」

    齊王趙淵一揮袖,骨瓷杯盞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不是還有一味藥拿不準嗎?那就讓人來試!月娥但凡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通通給她陪葬!」

    下一瞬間,他轉過臉,眼神晦暗:「十七!」

    我突然被 cue,光榮出列,闆闆正正跪在了屋中,面無表情地回道:「王爺是要屬下去天牢提個死囚來給月娥小姐試藥嗎?」

    趙淵一愣。

    他本來是準備讓我試藥的。

    這些年來,但凡有什麼苦活、累活、髒活、噁心活,他都習慣了無腦地丟給我,似乎已經忘了,我好歹是他重金培養出來以一當百的死士。即便是個物件,也該是個精工細作的物件,不該沒事拿來擦屁股的。

    可他這麼一清醒,丞相之女、趙淵的青梅竹馬、此生摯愛杜月娥小姐就不答應了。

    自從上次趙淵遇刺時我給他擋了一刀,重傷昏迷之際被他抱回來還親自上了藥,我就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淵哥哥,我好痛,喘氣也痛,說話也痛。我不要死,我要一直陪在淵哥哥身邊……」

    杜月娥躺在齊王趙淵懷裡,緊緊抓著他的袖子,眼淚撲簌簌落下,竟沒有哭花一絲眼妝,不多不少的一縷碎髮擋在臉上,製造出了恰到好處的楚楚動人之感,果不其然引得手欠的男人一臉深情地將那一縷碎髮別到了她耳後:「別胡說,你不會有事的。」

    「為什麼不直接讓十七試呢?淵哥哥,我堅持不住了……」

    趙淵猶豫了,皺眉看看我。

    「王爺,」我筆直地跪在地上,沒有抬頭,卻緩緩抬起了眼睛,「屬下是王爺的死士,危難關頭是要給王爺擋刀劍的。」

    書裡說,女主角的眼睛極美,每次跪在地上,輕輕抬眸,水汪汪地看著男主,都看得他內心蕩漾。

    我穿來的時候,女主已經為了保護男主受過多次重傷,刀劍穿胸,慘不忍睹。男主雖然狼心狗肺,可我故意提及這一樁,他總歸還是會……有點觸動的吧?

    是的,沒錯,齊王趙淵,是小說《春情無厭》的男主。而我,很不巧,穿越成了本書那個被虐的女主,霸道王爺的死士十七。

    按照原劇情,我不僅要替杜月娥試藥,遭受七七四十九天腸穿肚爛之苦,還要因為一次意外走上給趙淵暖床的不歸路,在杜月娥的瘋狂刁難、趙淵的反覆無常和趙淵他娘文貴妃的死命打壓之下經歷流產、瞎眼等種種慘事,最後作為杜月娥的替身死於萬箭穿心。

    剛穿過來的時候,我抽了自己好幾個巴掌——讓你為了點破肉什麼垃圾玩意都看!

    可是跑又不能跑,被種蠱控制的死士一條命完全是被捏在王爺手裡的,我只能發揮糊弄學功力,勉勉強強維持生活。

    而這一次,我能不能僥倖逃過一劫呢?

    2.

    上蒼保佑,趙淵正常了一回。

    他非常複雜地看了我幾眼,眸光裡閃動著我看不懂的情緒,然後把杜月娥摟緊,輕拍其後背,柔聲安慰道:「月娥不要怕,我讓十七速去速回,很快的。」

    杜月娥一僵,毒蛇一樣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想說點什麼,又為了維持自己的小白花人設硬嚥了回去,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頭在趙淵懷裡蹭了蹭:「月娥知道,淵哥哥對我最好了,絕對不會讓我多受一點苦的。」

    趙淵和她深情對望,萬般柔情蜜意都快漾出來了。

    算了,還是把我殺了給二位助助興吧,累了。

    ……

    半刻鐘後,我按照趙淵指示找到了王府東北角地下密室內的囚犯。

    開門的瞬間……

    動了動了。

    dna 動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鋒利的眼睛?

    孤寒冷峭,像寶刀的尖,像高嶺的雪,牢牢地把我釘在原地不能動彈。

    等我的注意力發散到他那張比 bjd 還精緻的建模臉,乾淨硬朗的面部輪廓,毛流感濃眉,筆挺鼻樑上那一點紅痕,弧度完美的薄唇上那一縫血跡,我瞬間按住了胸口,生怕這亂撞的老鹿把我的 34c 衝個稀巴爛。

    等我的目光下移到他身上穿進琵琶骨的血淋淋的鐵鎖鏈,手裡的藥碗「啪」一聲就掉在了地上,兩眼冒火,怒髮衝冠:「哪個犢子把你霍霍成這樣的?說!」

    硬了硬了,拳頭硬了!

    誰!誰這樣鐵石心腸,對這樣驚為天人的美人下這樣的狠手,誰!

    這個時候,美人卻笑了。

    他的目光劃過地上的藥碗,又掃過我全身,目光裡是三分譏誚、三分涼薄、四分漫不經心:「美人計?告訴趙淵,省省吧,我不吃這套。」

    哎,你這個小帥哥惡人先告狀!

    我都被你迷成這個熊樣了,到底是誰在用美人計!

    緊接著我一拍大腿:「你吃了沒?」

    美人一僵,沒反應過來我怎麼把話題扯到這裡的。

    而我已經溜了出去,到後廚給他順來了三菜一湯。

    飯菜喂到嘴邊,他斜眼睨我,並不張口,我無奈攤手:「剛才那碗毒藥你也看見了,我要害你,直接灌它不香嗎?」

    美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而後微微垂眸,薄唇輕啟:「我不吃蒜。」

    好嘞!給您換!

    3.

    把大美人喂得飽飽的(這句臺詞總覺得有點糟糕的樣子),我屁顛屁顛地端著稀碎的藥碗回去覆命了。

    也就是姑娘我看過原著開了掛,勉強記得吃了毒藥再吃解藥的症狀——腹痛如絞,冷汗橫流,以頭搶地,才能把糊弄進行到底,和霸道王爺彙報的時候不會穿幫。

    只可惜,一聽說這解藥吃下去這麼遭罪,我們月娥小姐又不幹了,再次發揮楚楚可憐技能,拉著趙淵的袖子無語淚流起來。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趙淵怒瞪著太醫。

    小老頭顫顫巍巍:「如若有內力極其深厚之人,替月娥小姐服下解藥,將藥力化為內力注入月娥小姐體內,再把月娥小姐身上的毒性吸過來,或可免月娥小姐椎心之苦,只是……」

    「只是什麼?」趙淵一臉不耐,加重了語氣。

    太醫艱難地擦了擦額角的汗:「回稟王爺,只是對施救者的內功損耗極大。」

    我……

    都是打工人,能別底層互害嗎?

    按照我們霸道王爺那個腦回路,這不又是我的活嗎?

    下一瞬間,我撲通一下就跪在了趙淵面前,一把扯住了他的袍角:「王爺,萬萬不可啊!」

    趙淵又是一愣。

    他估計能猜到我不想給杜月娥拔毒,但我素來乖順,萬不至於他令還沒下,就先跳出來甩起鍋來。

    剛才我推了試藥的活計,已經是膽大包天,一而再再而三,這不是捋虎鬚嘛,我難不成是不想活了?

    怎麼能呢,我還想長命百歲吶。

    「王爺,我知道您對月娥小姐一往情深,也知道您武功卓絕、內力深厚,但您可是千金之軀,萬不能感情用事,親自給月娥小姐拔毒啊!」

    我聲淚俱下,情真意切。

    趙淵素來凌厲的眼神閃過一絲迷茫,杜月娥本來已經掛在嘴邊的三分譏笑也僵住了。

    我這一句話就像一把刀,把這二位虛情假意的遮羞布,攪了個稀巴爛。

    趙淵嘴上說著愛她,看中她,可真到了她危難的時候,能為她舍了自己麼?

    別說能不能,連想,這倆人都沒想過。

    杜月娥的心態,就好像看上了一個十萬塊錢的 lv 包,本來還想著讓男朋友買來炫耀給我看,結果我吼了一嗓子「您可千萬別給她買那一百多萬的愛馬仕鉑金吶」,瞬間就把她的預期無限拔高,lv 在她心裡轉眼就失了顏色。可一想到男朋友明明掏得出一百萬,卻絕對不可能給自己買愛馬仕,就很容易想到「難道是我不配」這樣深刻的哲學問題上來。

    殺人算什麼,我得誅心吶。

    想明白這一層,眼看著杜月娥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趙淵的臉一下子就青了。

    我一看他臉色變了,見好就收,猛地捂住了嘴:「難不成,王爺沒打算親自為月娥小姐拔毒?」

    趙淵:……你可閉嘴吧。

    我立刻假惺惺地自扇耳光起來:「都怪屬下糊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爺怎麼可能親自為別人拔毒,哪怕這個人是月娥……屬下什麼都沒說……」

    眼看著趙淵這眼神像是要吃人,我慫慫地退了兩步,露出了一個哈巴狗似的笑來。

    趙淵被我氣得深呼吸了幾下,勉強壓了壓額頭暴跳的青筋:「十七,你來為月娥小姐拔毒。」

    行叭,我也沒指望我真能跑得了。

    轉過身,我湊近了悄聲(其實聲音一點都不小,沒錯我就是故意的)問太醫:「王院判,這拔毒,可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沒有?我若是掌握不好關竅,手輕一點重一點的,月娥小姐會怎樣?」

    杜月娥本來因為傷心失落而微垂的眼,猛然衝我瞪得溜圓,而我不閃不避,衝她高深莫測地一笑。

    沒錯。

    這次,我還是故意的。

    4.

    杜月娥小姐是宅鬥專業的高才生,未來,那是要保送入宮,升級到宮鬥賽道發展的。

    那些宅鬥界、宮鬥界背地下絆子、你害死我的孩子我害死你的孩子、香裡下麝香、吃的裡下毒藥的經典案例,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想到這些之後,誰還敢把自己這條命,交給一個明顯是敵非友、武功高強、有一萬種方法在給她拔毒的時候做手腳的女人呢?

    「不用了淵哥哥!」杜月娥的頭搖得像撥浪鼓,「解藥都試好了,哪裡還需要麻煩您的得力愛將……」

    最後幾個字她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她恨吶。

    「月娥,別說孩子話,」趙淵對杜月娥說著話,眼睛卻陰惻惻瞟了我一眼,「十七做事最是牢靠,從來沒出過差錯,且這些死士身上都自願種著蠱,對本王最是忠誠不過,本王讓她全心全意為你拔毒,她便一定會竭盡全力,這一點,你儘可放心。」

    毒還是你毒啊,姓趙的。

    威脅我是吧?

    眼看著杜月娥的神色開始鬆動,我嘴一咧,露出了一個精神小妹的笑容:「對呀,月娥小姐,不會我可以學,一定能幫您把毒拔得乾乾淨淨的!不信我,您還信不過王爺麼?若我為您拔毒的時候有半點異心,給您留下任何隱患,王爺一定催動蠱蟲,讓我被啃光腦殼,不得好死!」

    趙淵臉上勝券在握的笑容,漸漸變得古怪了起來。

    我這話全是順著他的話頭說的,可出口之後,意思總讓他覺得哪裡不對的樣子。

    「十七,」他冷冷地問我,「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想從命,只是害怕死於蠱蟲穿腦,才勉強聽從本王的旨意嗎?」

    怪不得王爺您前幾天把書房那幅工筆設色的荷花圖給扔了。

    您根本就不要碧蓮吶!

    我不是攝於蠱蟲淫威,還能是因為什麼給你賣命的?難不成是因為愛情嗎?

    此刻我滿臉震驚,無措,難以置信。半晌,我才艱難地反問道:「王爺是在懷疑,十七有不臣之心嗎?」

    趙淵眯著眼不說話,這是讓我自證了。

    他那眼神似乎在說,你明明吃了兩碗粉,卻只給了一碗粉的錢。

    我能怎麼辦?我剖腹唄。

    「王爺懷疑十七,十七無以自證,唯有一死,以證忠心!」

    說罷,我一把抽出匕首,對著小腹就懟了下去。

    5.

    趙淵如我所料把我攔下了。

    廢話,他能讓我死麼?

    在他眼裡,我是他的死士,屬於私有財產,不算人。財產怎麼能決定自己的去留呢?財產怎麼能自損,給主人造成損失呢?

    便是要殺我,也得是他來決定什麼時候下刀,哪裡輪得到我來決定!

    更何況,我武功以一敵百,又長著一張像樣的臉、一副腰胸臀腿樣樣不缺的身材,正經是他財產庫裡相當拿得出手的一件,他哪裡捨得我死。

    我們倆在這裡捏著一把匕首撕得跟過年往小孩兜裡塞紅包的親戚一樣,那邊月娥小姐終於看不下去了,大喊了一聲「夠了」,一把端起桌上配好的解藥,一仰脖幹了。

    下一瞬間,她手一鬆,瓷碗落在桌上,滴溜溜轉了半天,人則倒在榻上,捂緊了肚子,一臉痛不欲生。

    可以啊,不愧是笑到最後才被反派 boss 一錘子乾死的惡毒女配,我們月娥小姐真是個狠人吶!

    看見杜月娥痛苦地倒下,趙淵瞬間就慌了,鬆開了和我撕吧的手,飛身掠到了榻邊,一把抱起杜月娥,緊緊摟在懷中柔聲安慰,看她抓著自己的衣襟無語淚流,猛然抓起藥碗對著我就丟了過來:「這下你滿意了?」

    那一瞬間,我看著杜月娥,心中產生了一絲沒來由的愧疚,看這小臉白的……

    下一刻我反應過來了。

    我滿意你個大腦殼子!

    您女朋友中毒了,本來就要自己吃解藥,本來就要自己承受解毒的痛苦,結果我沒乖乖去頂鍋,讓她為自己負責,怎麼好像她這點毛病成我害的了呢?

    敢問您二位是螞蟻花唄託生,全世界都欠你們的嗎?

    看到躺在床上的杜月娥浮誇的演技,我終於還是沒憋住,膝行兩步上前關切道:「王爺,快去叫太醫來給月娥小姐看看吧!剛才我給那死囚試藥的時候,他喝下解藥足足一盞茶的時間之後才開始腹痛,可月娥小姐一喝下去就痛成了這樣,別是吃錯了藥吧?」

    正在床上捂著肚子哎喲哎喲的杜月娥整個人就是一僵。

    小樣,裝早了吧?

    6.

    趙淵深深看了我兩眼,沒有在第一時間喊太醫。

    我知道了,他其實知道杜月娥是個什麼貨色,已經看出她是演的了。

    他只是很單純地想慣著她而已。

    我非得戳破,他只覺得討厭。

    結果這功夫太醫王院判緊張了起來:「回稟王爺,月娥小姐喝下去的確實不是試過的方子……它和剛試過的那一碗之間,差的正是老夫猶豫的那一位藥啊……」

    趙淵和杜月娥的臉上都浮起了驚恐,下一刻杜月娥的肚子卻似乎真的疼了起來,捂著肚子嚇得瞳孔都散了。

    侍女們忙亂了起來,送痰盂的送痰盂,端水的端水。

    杜月娥抱著痰盂對著嗓子眼這頓摳啊,然後就開始呱呱地吐。

    趙淵一聞嘔吐物的味就開始往後躲,表情也漸漸失去了管理,結果這邊老太醫顫顫巍巍說完了剩下的半截話:「不同的那一味藥,藥性與那一碗裡那一味相差不大,但藥性更柔和一些,微臣私以為或許解毒的反應比試過的更小一些……」

    杜月娥吐得淚眼婆娑,聽聞此言抬起眼,迷茫的眼神裡透著三分絕望,大概此刻很想掐著王院判狠狠吼一聲:「你把話一次性說完會死嗎?」

    這邊趙淵看著杜月娥永遠塗著飽滿口脂的嘴上,掛著的今天中午吃的半根麵條,徹底失去了表情管理,一邊往離她遠的地方蹭,一邊不動聲色地問太醫:「那該如何?」

    太醫嘆息一聲:「吐都吐了,那便重新喝一碗吧。」

    我真的憋不住,不厚道地笑了。

    杜月娥是被三個丫鬟一起攙上榻的,整個人抖得像篩糠一般,也不哭了,也不打滾了,估計已經徹底沒力氣了。

    那瞬間,她回頭看了趙淵一眼。

    我總覺得,那一眼裡的淚光像是真的。

    趙淵此刻根本沒看她,倒是冷眼看著我,好巧不巧抓住了我嘴角那一抹還沒收回去的笑,臉一拉:「阿八,十四!十七今天多次違逆本王,你們送她去地牢思過!」

    老八和老十四是我們死士營裡面除我之外趙淵最得用的兩個,聽到主子號令,火速出列,雖然要抓的是和他們同生共死的我,也絲毫不敢耽擱,對望一眼,走上前,半攙扶半控制地就把我帶出去了。

    是的,好像每個苦哈哈的死士女主,都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男配。在我們這個文裡,十四,就是這個男配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能是我的沙雕氣質過於平易近人?沒穿過來幾天,哥們就壯著膽子委婉地和我表白了。

    不是我說,就你這個排行,它也不吉利呀,不把前面這個十去掉,你怎麼上位?!

    男配嘛,基本上就兩個特點,深情+窩囊。

    也沒辦法,都是蠱蟲的培養皿,誰有那個膽子跟主人剛。

    可他有一顆奴才心,我可沒有,三觀不同,不能強融,做朋友可以,別的免談,我委婉但堅決地拒絕了他。

    不過這人脾氣也是真好,原著裡女主都成了王爺的陪睡了,他也只是心裡有點介意,照樣對女主沒的說。我只是委婉拒絕,他根本不往心裡去,對我還是很好。

    此刻,他發現我走路姿勢有些異常,低頭一看,便發現了我小腹上藏在黑衣中並不明顯的血跡。

    沒錯,我那一下本來不是真刺,結果趙淵來攔我的時候,不怎麼勁兒沒使對,反倒將匕首尖戳進去半寸,我都懷疑他是故意的,可惜我沒有證據。

    「你怎麼樣?傷得重嗎?」出了門,十四衝我耳語。

    「一會兒幫我送一下我的小藥箱。」

    他一下就懂了,也不多話,和老八一起把我送到了地牢,鎖上門,就飛身去了我房間。

    地牢似乎也是在王府東北角,不知道大美人關得離這裡多遠。整個屋子烏漆麻黑,只有牆上燃著個閃爍不定的火炬照明。

    接過十四送來的藥箱,我感激地握著他的手搖了搖,又放下,他羞得不敢抬頭,只說有什麼事情可以發信號彈喊他來,最近不要再惹王爺生氣免得再受罪,就走了。

    孩子,就衝你最後這一句話,你沒有男主命啊。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解了衣服,開始察看自己的傷口。

    什麼?你問我疼不疼?

    能不疼嗎?我不就是穿過來之後動不動就受傷,疼習慣了嗎?

    還有死士從小吃藥,一個個腦子都不大聰明的樣子,但痛感比常人弱一些,要是擱我以前,這一匕首紮下去的時候我都能號死。

    傷口大概半寸長,半寸深,汩汩流血,皮肉外翻。

    麻蛋,得縫針。

    我哆嗦著從我的小藥箱裡拿出了彎針,用鑷子夾著在火炬上烤過,穿上絲線,咬上一塊白布,用烈酒浸過的棉球擦好了傷口,就咬著牙對著傷口旁邊的肉戳了下去。

    很多影視劇裡都是拿縫衣針縫皮肉,這純屬扯淡。直的針戳進去容易,可怎麼從另一邊穿出來?先把人扎個對穿?納鞋底吶?

    醫生縫合用的都是彎針,半圓形的。

    這東西非常難握,拿來縫布都費勁,更何況是自己的皮肉。我這具身體再怎麼不怕疼,也真疼得狠了,一雙手抖如篩糠,狠了狠心,扎進去一半,汗已經溼透了衣服。

    喘了又喘,我整個人猶如像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和淚,艱難地找準了針鼻那一頭,捏了半天才捏準針尾,用盡全身力氣,把針整個懟了進去。

    針戳過皮肉的瞬間,我差點把嘴裡的白布咬爛,悶哼一聲,軟倒在了地上。

    一點一點再抽出針,把線打上結,我嘴裡已經嚐到了血腥味,牙齦似乎被我咬出血了。

    眼前很黑,我似乎昏迷了一段時間。醒來後,只覺得身上黏糊糊的,非常難受。身邊放著食物和水,還有換洗的衣服——不用說,是我們十四的手筆。

    我爬起來,喝了水,吃了點東西補充體力,然後伸手開始解衣服。

    這一身血呼啦的,又黏,不想穿了。

    結果我剛把外衣閃掉露出裡面的主腰,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咳嗽。

    誰?

    7.

    牆邊有一塊磚,在我的注視下,緩緩拉開了一條縫。

    我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悄悄湊近,一把將它徹底拉開,對面露出了大美人白到放光的臉。

    如此近距離的視覺衝擊,驚得我張大了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由於我習慣性的戰術後仰,他看到了我完整的臉和主腰以上的一溜胸脯和肩膀,一下子就把臉別了過去,耳朵尖慢慢地紅了。

    好可愛!

    我扒著洞口往他跟前湊:「你是想叫我過來嗎?你餓不餓?我這兒還有吃的,來點不?」

    他欲言又止:「我不是……」

    「是有點涼了,」我摸摸碗底,「這小饅頭我還一口沒動呢,怪白瞎的。我沒讓你吃剩飯哈!」

    大美人無語凝噎:「你先穿上衣服。」

    你別說,穿這麼少是有點冷。

    我去解主腰釦子:「你等我把這個髒衣服脫了,這個沾血了,黏。」

    美人嚇得緊緊閉上了眼睛:「……你要做甚!」

    就你這個角度,就咱這小窗巴掌大的開口你能看見個啥呀?這傢伙緊張的。

    不過一想到這房間可能不止這一個機關,我長了個心眼,把替換的衣服披在外面脫內衣,極具技巧性地換了整套衣服。

    換完之後我湊在窗邊,壯著膽子伸手過去點了點他的臉:「美人兒,我換完啦,你臉紅什麼?沒見過女孩子換衣服嗎?」

    美人像被燙到了一樣躲了一下,扯動琵琶骨上的鎖鏈,疼得一縮,卻沒管這些,徑自瞪圓了眼睛怒道:「我怎麼會偷看這些!」

    「你沒成親呀?」

    「我……」

    「訂親了嗎?」

    「沒……」

    「你長得這麼好看,沒有大把的小姑娘往你身上撲,哭著要嫁給你嗎?」

    他愣住了:「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也愣住了:「沒有人告訴你,你長得很好看嗎?」

    四目相對,美人兒的臉上飛起了兩片紅霞,眼眸一轉,不敢再看我:「我只聽別人叫我娘娘腔小白臉。又是美人計,又是苦肉計,現在還拼命誇我些有的沒的套近乎,都是預先準備好的吧?趙淵不就是想知道那批寶藏藏在何處嗎?我也不知。他便是一刀一刀活剮了我,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別白費力氣了。」

    哎喲喂,我這個暴脾氣!

    「哪個犢子說你娘娘腔小白臉的?啊?他是不是瞎?」

    美人兒被我獨特的關注點弄得一愣。

    「聽我說!」我伸過雙手,把他的臉掰過來,面對我的方向,逼他直視著我,「你這張臉上,男性特徵非常明顯。眉骨高,眉濃,很有男人味;鼻子大而英挺,很有男人味;下頜骨夠寬,臉稜角分明,下巴略方,線條清晰,更有男人味。再看你這身材,倒三角,猿臂蜂腰大長腿……」我努力把口水嚥下去,「你不是娘,你只是唇紅齒白,長得太好看了而已。」

    美人被我誇得不自在極了,彆扭地掙扎著想脫離我的魔爪。

    「別動!」我眼睛一瞪。

    他又愣了愣,正想看我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就聽見我一聲悠長的嘆息:「扯到傷口怎麼辦?看看這血,嘖嘖嘖,看得我好心疼啊。」

    美人被我這一套接化發的組合拳徹底整蒙圈了,水汪汪的桃花眼迷茫地看著我。

    啊!我死了!

    能如此近距離磕到這個級別的神顏,此生無憾啊此生無憾!

    「我能親你一下嗎?」我又開始咽口水,「就一下,一小下下……」

    我不貪心的,親臉蛋就可以了!

    美人臉上已經是黑人問號表情了,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了一句:「你放開我!」

    哦。

    我癟著嘴退到一旁,看著他的神顏乾嚥口水。

    「你到底要幹嗎?」他無語凝噎。

    我老實招供:「我真沒想幹啥,我就是……就是有點見色起意。」

    美人的表情裂開了。

    「哎呀,別說這些沒用的了,」我結束了這話題,「我這兒有小饅頭,勉強有點溫呼氣,還有個雞腿沒動呢,你要不?」

    一聲咕嚕聲出賣了他,最終他雖赧然,卻還是沒和食物過不去。

    美人慢條斯理地吃完了我手中的食物,薄唇上血跡散盡,油潤粉嫩,無敵誘人,看得我默默嘆息,這要是能親一口……

    「你叫什麼名字呀?武功很好吧?不然隨便捆一下就算了,還至於穿你琵琶骨嗎?」

    他慢條斯理地眨了眨眼睛:「你主子讓你來套話之前,沒告訴你?」

    我一個白眼翻上天:「我套你話了嗎?」

    他一噎。

    「行行行,愛懷疑就懷疑吧!愛說不說,反正你說我是套話的我就是唄,那你別跟我說話了,別讓我給套了。」

    面對帥哥我的脾氣可以好一點,但也就一點了,誰不是爸爸媽媽的心肝大寶貝,都是第一次做人我幹嘛老讓著你。

    順手把那塊磚「咔吧」一下關了個嚴絲合縫,我直接靠牆眯了,肚子上傷口還疼呢,我歇會兒不香嗎?

    沒過多一會兒,牆邊那塊磚就開始一點一點地動了起來。

    我實在是沒憋住,笑了。

    8.

    小磚頭動半天,開了個縫,然後我「咔吧」一下又給推回去了。

    好一陣尷尬的靜默過後,它又開始動了,我「咔吧」一下又給推回去了。

    我估摸著對面已經急眼了,才「咔吧」一下把它整個拉開,正對上大美人緊皺眉頭滿是無奈的臉:「你推這個,琵琶骨不疼啊?」

    他尷尬地低下頭,又看向了別的地方:「沒事。」

    「你到底是因為什麼進來的?」

    他:「造反。」

    「你造反,他為什麼把你關進自己王府?」

    美人嘲諷一笑:「待價而沽啊,我是他準備在關鍵時刻用來爭儲的一件功勞呢。還有,他老懷疑我手裡有獻王的遺寶,可不肯便宜了別人。」

    我:「你不是怕我套話麼?怎麼什麼都跟我說?」

    美人一愣。

    我趁他沒留神,「咔吧」一下把小窗又關上了。

    一關上,我就靠在牆上溜了下來。

    完犢子了。

    這位大美人,怎麼越看越像在原著裡取我原主狗命的反派 boss 呢?

    值得被趙淵忌憚如此,要穿了琵琶骨關在王府黑牢嚴刑拷打的人,怕是不會很多吧……

    原著裡,boss 想殺的其實是杜月娥,可發現我的原主只是個替身的時候也沒手軟,冷冰冰地評論了一句「趙淵的走狗,該殺」,一揮手就下令把她射成了刺蝟,可以說非常酷蓋了。

    此刻我又想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了。

    我讓你只看肉,劇情跳著看,這下好了吧,接不上了吧?

    這 boss 什麼出身來著?

    什麼背景來著?

    什麼意圖來著?

    想不起來……

    認真回憶了一下原文,我回憶出了滿腦子少兒不宜的內容……

    我有罪……

    我這邊正糾結著要如何面對美人傾國傾城的臉,那邊黑牢的門卻動了。我下意識地擋在小窗前,又怕太刻意,這邊還怕美人開窗穿了幫,急急忙忙喊了一聲:「王爺!」

    一隻腳踏進來的趙淵,聽到我這樣急吼吼地呼喚他,立刻揚起了嘴角。

    我:……行吧,你高興就好。

    我覺得美人沒這麼傻,聽見他來了,自然知道苟一苟的,這樣提醒應該夠了。

    「知道錯了?」趙淵踏著四方步走了進來,下巴朝天,得意地低眼看我。

    我錯你了個大腦殼。

    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情,要被老天爺派來被這個王八犢子噁心?不就看幾本小肉文嗎?我都沒傳播,我自己偷偷看的也不行嗎?

    下一刻,我醍醐灌頂,連連點頭:「屬下知錯了。」

    趙淵倒是愣住了:「錯在哪裡?」

    我義正詞嚴:「屬下錯在不該活著。」

    趙淵氣得又要暴跳,卻聽我一頓搶白:「只要屬下活著,便是喘口氣,讓月娥小姐看見了,便覺得眼中有釘、肉中有刺,全身不自在。讓王爺最心愛的女人如此痛苦,屬下有錯。」

    這要是在杜月娥面前,趙淵早就開罵了,你個不識抬舉的臭奴才,月娥小姐也是你能編排的?月娥小姐有這麼小心眼嗎?未來本王可是要廣納美人為皇家開枝散葉的,你看我們月娥小姐會介意嗎?

    此刻他卻曖昧地笑了。

    「吃味了?」

    吃你個大腦殼子。

    趙淵抱著臂,心情不錯的樣子:「本王在母妃面前為你求了個恩典,只要你肯乖乖認錯,就讓你來做本王的教養宮女,為本王侍寢。這本於規矩不合,本王可是拒絕了母妃身邊的大宮女婉菱,據理力爭,才把這個位置給你爭過來的。你會是本王第一個女人,無論如何也是無人可替的,月娥面前,本王也護著你,可好?」

    哈?

    原著裡這位王爺可是被人下了藥才臨時抓來女主醬醬釀釀的,這段有肉,我看得可細了,當時還吐槽下藥的梗爛來著。

    事後他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女主當時就覺得自己是多餘的,男主和月娥小姐才是真愛。

    結果,這王八蛋他原來老早就饞女主的身子了,他下賤!

    我卻做出了歡心的樣子:「王爺,這是真的嗎?屬下若是成了王爺的房裡人,日後再有個一男半女,是不是就不用風裡來雨裡去,打打殺殺,和老八、老十四這些粗人一樣了?」

    趙淵一僵。

    貴妃娘娘不會讓他生下庶長子,丞相府更忍不得他生下庶長子。

    這些,他心裡清楚,其實我心裡亦清楚得很,他可以騙我,但要圓謊,自然比騙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要難一些。

    「你且……等幾年。等月娥生下了嫡長子,你自然也能有自己的孩子。」

    我「哦」了一聲,眨了眨眼睛:「那王爺,是準備讓屬下喝避子湯,還是事後直接打掉呢?」

    9.

    趙淵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你先吃藥。」

    我面露猶豫,似嗔似懼:「那……月娥小姐進門後呢?她真的會容許我有自己的孩子嗎?」

    趙淵笑了:「她豈敢謀害皇嗣?」

    我皺著眉,一臉擔憂:「月娥小姐是丞相千金,背後可站著左相大人呢。往日來王爺不也一直讓著她,豈至於因為我,和她過不去?」

    趙淵笑得譏諷:「本王抬舉她,那是本王用得上她。進了我王府的門,難道她能不守王府的規矩?」

    我嘆息一聲:「王爺,月娥小姐若是進了門,到底是當家的王妃。我若是成了王爺的房裡人,可就要歸內院管轄了,生死都是月娥小姐一句話的事情,王爺日理萬機,哪天回了府,保不齊屬下的孩子就沒有了,便是屬下被她杖斃當場,也是合規矩的。難道王爺會為了區區一個十七,去打丞相府的臉嗎?再者說,月娥小姐素來不喜屬下,這……」

    趙淵怒了:「夠了!丞相府又怎樣?日後本王登上大寶,難道就會容許他們一家仗著從龍之功,騎到朕的頭上來嗎?就憑你為朕出生入死這麼多年,往後你若為朕誕下龍子,朕定會將他立為太子!」

    好傢伙,這哥們入戲也太快了,「朕」都喊上了。還有這畫大餅功力,已經不比我以前那個辣雞老闆差了,是個人才!

    「十七,」趙淵的聲音喑啞,手不老實地朝我身上招呼,「本王老早就心悅你了……」

    艹,這鹹豬手!

    我忍不了了!裝不下去了!今天不把丫打個腦漿迸裂,他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我手剛伸到趙淵手上,想把他那賤爪子掰開,就見那塊小窗顫顫巍巍動了一下。美人?他這是……

    我正想著不要連累了美人,那邊門猛然就被人打開了,門口傳來一聲歇斯底里的怒罵:「賤人!」

    杜月娥!

    原來你最討厭的人,有的時候也會救命。

    杜月娥氣得滿臉是淚,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我們面前,一巴掌就掄了過來。我故作驚嚇狀往趙淵懷裡一躲,這一巴掌好巧不巧結結實實就掄到趙淵臉上了。

    「我讓你躲!」

    杜月娥如同瘋了一般就來掐我,我一骨碌就從趙淵懷裡溜了出來,滾到了一邊,這一把又結結實實地掐在了趙淵肋下,疼得他一抽抽。

    我都沒想到,走白瘦幼路線的杜月娥姑娘能有這麼大的手勁兒。

    「我讓你跑!」

    她順手在地上撿起一塊磚頭,跟在我身後,追著我就要打。我一個武行,就算受了傷,也不是她能欺負得了的,不過這場面當真雞飛狗跳熱鬧得緊。趙淵莫名其妙地捱了兩下,本來就一肚子氣,看杜月娥還在追著我跑,當即一聲斷喝:「夠了!」

    杜月娥被他嚇得手一軟,磚頭落地,磚頭出於慣性彈了兩下,正砸在趙淵大腳趾頭上。

    趙淵差點捂著腳趾頭蹦起來,卻見那邊杜月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撒潑打滾起來:「淵哥哥,你給評評理,這小蹄子憑什麼騎到我的頭上來?今天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且選一個吧!」

    小丫頭片子,有點意思啊。

    10.

    趙淵此刻已經明白了。

    杜月娥那幾下,想打我是不假,打到了他,卻也不能說不是故意的。

    他可還沒登上大寶呢。

    皇帝老兒兒子多呀。

    沒到卸磨的時候,先琢磨上殺驢的事了,人家丞相府能答應麼?

    我覺得我被作者的春秋筆法帶歪了,竟真的用戀愛腦的思路考慮人物關係。

    世家女能跟皇子在一處,只是因為愛?

    人家想要做的是皇后啊。

    想明白這一層,趙淵就知道自己飄得太早了。杜月娥還沒徹底拿下,就琢磨開後宮,他忘形了。

    「月娥,」他不顧自己被砸的腳,衝上去把杜月娥攙扶了起來,「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她和你有什麼可比的?你若不喜歡她,我打發了她便罷了,你我青梅竹馬,十幾年的感情,你還不知道我嗎?」

    我聽得差點吐出來。

    「打發了她?」杜月娥面上浮現出一絲嘲諷,「如何打發?送到莊子上去?淵哥哥,十七可是以一當百的死士,你若想召她回來,不要太容易吧?」

    趙淵脾氣好得驚人:「月娥,你說要怎樣?淵哥哥都聽你的。」

    杜月娥獰笑:「淵哥哥把她賜給我吧,這幾日就先關在此處,待我徹底解了毒,就帶她走。」

    趙淵很是上道:「這是這間密室的鑰匙,月娥你拿著。」

    兩人柔情蜜意起來,又是一對恩愛的小鴛鴦了。

    可轉身的時候,趙淵居然還趁機安慰地看了我一眼。

    謝謝,並沒有被安慰到。

    膩歪了一會兒,杜月娥邁就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得意地走到我面前,一巴掌就掄了過來。

    這次我不能躲了,趙淵已經把我送給了她,我反抗,必將承受更重的代價。

    所以我聚氣凝神,把全身內功都凝練在了臉上,一聲脆響過後,杜月娥捂著手嗷嗚一聲叫了起來。

    趙淵跳著腳罵了我幾句,就扶著杜月娥出去了。

    奇怪的是,杜月娥只是瞪了我一眼,並未揪住不放繼續計較。

    ……

    終於剩下了一室寂靜,我回到牆邊,靜靜坐下,再去推那塊磚,卻發現推不動了。

    我呆住了。

    半晌,我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嘗試著從外人的角度稍微構建了一下自己剛才的人設,簡而言之就是又茶,又賤,又廢柴。

    臭不要臉和人家搶男人,結果沒搶過,最後還被關小黑屋了。

    此刻,我在美人眼裡的形象,就是這樣?我選擇自閉。

    傷口有點疼,又有點黏,剛才上躥下跳,我沒太注意,此刻低頭一看,完犢子了,我剛換的衣服,又紅了一片,這還能不能有點好了?

    但是此刻我其實沒那麼大精神頭兒去折騰了,鑰匙歸了杜月娥,估計十四也進不來了,沒得衣服換,也沒東西吃,先苟著吧。

    一頭扎到稻草堆裡後,我睡了過去。

    睡夢中似乎有人在輕觸我的額頭,給我敷冷毛巾,餵我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