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節 絕不愛上他

    我是蔣泊遠的秘書,掌管著蔣泊遠的後宮,人送外號大內總管劉蓮英。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了這個後宮裡最核心的機密。

    我感到我發財的機會來了。

    1

    「林小姐,卡里有 100 萬,蔣先生希望你們好聚好散——」

    我剛將銀行卡遞過去,對面的林盈盈已經淚盈於睫。

    憑良心講,她是個美人,哭起來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可惜她哭錯了對象。

    作為一個昨夜加班到凌晨,一醒來就要為老闆處理分手事宜的社畜,此刻,我只想搖著她的肩膀大聲吶喊。

    「100 萬!普通人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你分個手分分鐘就賺到了!你哭個屁!!!」

    君不見我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地在蔣泊遠身邊呆了整整三年,每天起早貪黑,風雨兼程,伺候他的時間比眼前這位林小姐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我賺到 100 萬了嗎?

    沒有!

    我才是最應該哭的那一個吧!

    然而林盈盈還在哭:「我不信他會這麼對我,我要見他。」

    我極盡自己的耐心:「蔣先生很忙,他讓我來處理這件事,如果您對分手費不太滿意,我可以在我的權限內幫您協調,不過,您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林盈盈彷彿受到了極大侮辱一樣,不可置信地望著我:「我要的不是他的錢,我要的是他這個人!」

    我嘆氣,忍不住說了一句實話:「林小姐,您要錢我可以幫您想辦法。但您要人——我得勸您一句,蔣先生這個人,不是您能要的起的。」

    預料之中,林盈盈抓起她跟前那杯冰美式兜頭潑在了我的臉上。

    「劉嘉木,你沒有心!」

    說罷,她起身,傷心欲絕地走了,留給我一道悽美的背影。

    當然,百忙之中,她也並沒有忘記拿走桌上那張銀行卡。

    只是,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密碼呢。

    我好整以暇地坐在原地。

    冰美式可真冰啊,不知我新買的睫毛膏能不能挺住。

    果不其然,沒出兩分鐘,她又氣勢洶洶地轉了回來。

    「密碼!」

    她的眼淚還沒幹,此刻她的睫毛依然晶瑩剔透。

    我調出自己微信上的收款碼:「衣物乾洗費 800,精神損失費 1000。」

    我留了小刀的餘地。

    望著她驚愕的表情,此刻,我終於有心情欣賞她的美麗了。

    美滋滋地收款一千五之後,我頂著一頭咖啡,步履輕盈地回到我位於集團總部 28 層的工位上。

    正好跟剛開完早會回來的蔣泊遠碰了個照面。

    他皺起他好看的眉頭看著我。

    他這人不但自己有潔癖,更看不得身邊人儀容不整。

    趕在他發火之前,我急忙提醒他:「林小姐脾氣不是很好。」

    言外之意,我這可是因公負傷哦。

    他看了我半晌——蔣泊遠明明長著一雙極風流的丹鳳眼,但偏偏眼神又極冷淡,他專注看人的時候,只讓人覺得恨不能凍死在其中。

    我打了個哆嗦,露出我的專屬狗腿笑容:「您看,我的乾洗費是不是得報銷一下。」

    他懶得搭理我,走進他的總裁辦公室去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

    不久之後,我手機上響起一聲悅耳的轉賬提示音。

    ??,我的老闆可真上道。

    今天就是吃了原告吃被告的一天!

    我喜滋滋地打開微信,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收到的紅包金額。

    200 塊!竟然只有 200 塊!

    媽蛋!

    真是摳門到家的資本家!

    心裡罵著,我丟了一個歡天喜地謝謝老闆的表情過去。

    2

    我叫劉嘉木,是國民老公蔣泊遠的秘書。

    除了負責他的衣食住行之外,我最主要的職責,就是代他處理他跟他那些女朋友們的各項事宜。

    通俗來講,就是當他看上某個姑娘的時候,我要負責幫他把姑娘送到他的床上。

    當他厭倦了某個姑娘的時候,我要負責讓姑娘永遠不再出現在他眼前。

    這個工作做久了,我難免生出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也好想做蔣泊遠的女人啊,鐵汁們!

    除了不付出感情,蔣泊遠對他的女人們堪稱大方。

    不提追求時期各種送車送房送珠寶,就是分手的時候,每個被分手的姑娘,也都能從他這裡拿走足足 100 萬的分手費。

    我算過,就是跟他在一起時間最短的黃小萌小姐,只陪了他短短一個禮拜,就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惹惱了他,從此迅速被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但是!她也拿到了最後的 100 萬!

    可見,只要能成為蔣泊遠的女人,哪怕只是睡一晚,最後保守都能拿到 100 萬。

    他就像個金錢的搬運工,不知疲倦地將通過壓榨我們這些普通社畜生產出來的財富,源源不斷地轉移到他的女人們手裡。

    對我們來說,他是萬惡的資本家。

    對他的女人來說,他簡直是個可愛的慈善家。

    兩相比較,誰不想做蔣泊遠的女人?

    是的,我,女秘書劉嘉木,已經想成為他的女人很久了。

    跟林盈盈她們想要蔣泊遠的人不一樣,我單純就是想要他的錢。

    我也不貪心,並不想要很多錢,只要夠我在我的靈魂故鄉泰山腳下買個別墅就夠了。

    當然,我並不覺得自己就是個拜金撈女。

    我只是把蔣泊遠本應該支付給我的加班費、精神損失費(被歷任女友潑咖啡,還被人身攻擊為大內總管劉蓮英)、人身傷害費(全年無休,24 小時待命對我年輕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換一種方式討要回來而已。

    至於在這個過程中,我必將得到的蔣泊遠的肉體,那就姑且算作他支付給我的精神獎金吧。

    實不相瞞,我垂涎他的肉體也已經很久了。

    那還是我剛當上他的秘書不久,我去他家裡取一份文件,恰好與剛出浴的他碰個正著。

    當時他全身上下僅僅裹著一條白色的浴巾——

    那飽滿的胸肌,緊實的小腹,那寬肩細腰大長腿,至今想來仍讓我念念不忘。

    但我面臨最大的問題就是,經過三年苦心鑽研,我還是不知道蔣泊遠到底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子。

    他的歷任女友,環肥燕瘦,貌美平庸,開朗內向,善言寡語,機巧笨拙,各種類型應有盡有。

    有時候我都懷疑,蔣泊遠到底是在談戀愛,還是在做一項關於人類女性多樣化的課題研究。

    因為他的這些女朋友真的太太太不一樣了,不一樣到我無論如何找不到她們身上共同的點。

    甚至連男人都愛美女這一條鐵律,都在他身上失靈了。

    因為在他的眾多女朋友中,的確有一兩個扔在人堆裡都找不出來的平庸女子。

    她們憑啥打動了他,對我來說至今都是個參不透的迷。

    不過這也給了我莫大的鼓勵。

    畢竟如果蔣泊遠跟那些其他庸俗的富人一樣,只愛大美女,那像我這樣的庸脂俗粉豈不是一輩子都入不了他的眼?

    現在,雖說他愛得廣泛,愛的難以捉摸了一些,但唯其廣泛和難以捉摸,才是我的機會呀。

    只要我有足夠的耐心,我就不信,我找不著機會上他的床!

    他的 100 萬,我無論如何也得掙到手裡啊!

    3

    俗話說,機會都是留給有預謀的人。

    在給蔣泊遠當秘書的第三年四個月零三天,我的枕頭,哦不,是我的機會來了!

    半夜一點,我接到了高銘坤的電話,他讓我去照顧喝醉了的蔣泊遠!

    蔣泊遠從來不喝酒,起碼在我做秘書的這三年多以來,一次都沒有。

    我將信將疑,但還是去了。

    畢竟高銘坤是蔣泊遠最好的哥們兒,也是這座城裡最有名的公子哥,之一。

    我趕到的時候,正看到高銘坤被一隻手從車裡推搡出來。

    那隻手是蔣泊遠的,他手腕上那隻定製的手錶,我昨天才從錶行取回。

    我裝作沒有看到高銘坤的窘境,只是關切地望向車裡。

    喝醉的了蔣泊遠讓我非常陌生,他倒在後排座位裡,面色通紅,眼神迷離,頭髮也全亂了,像一隻毛茸茸的大狗。

    媽耶,這也太可愛了吧!

    好想把他抱在懷裡 rua rua 他的頭啊!

    「怎麼都不肯下車!還不讓人動他,誰靠近他都發火!這不,瘋起來連我都不認識了!」

    高銘坤理理頭髮,一臉無奈但仍保持著風度,不愧是被名媛界評價為全城最紳士的男人。

    「抱歉啊,我知道這不是秘書職責範圍內的事,但他現在這個樣子,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要找誰。」

    高銘坤衝我笑笑,眼裡似有桃花,不,星星閃過。

    不等我回應高銘坤眼裡的星星,醉漢蔣泊遠對我發話了:「你來了!」

    他聲音不大,但在暗夜中聽起來居然有一種別樣的溫柔。

    我從高銘坤眼睛裡的星海中回到現實:是啊蔣泊遠,我來了!

    不但我來了,我的一百萬也要來了!

    我有蔣泊遠家的備用鑰匙,將蔣泊遠弄回他的床上,並沒有花我什麼力氣。

    在他認出我之後,就伸手讓我把他拉出了車門。

    之後,又乖乖地被我扶著進了電梯,乖乖地進了他的豪宅,乖乖地脫去外套摘了手表。

    最後,乖乖地躺在了床上。

    用溫水將他的面孔抹了個乾淨之後,他居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臉,一開始眼神直愣愣的,後來乾脆開始傻笑。

    他這種笑容也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暖、柔情,而且——雖然我並不想這麼形容,但貌似有一點點,愛意?

    我一邊感受著他溫熱的手指在我臉上劃過,一邊驚異於,爬上蔣泊遠的床,比我想象中容易太多了。

    容易到,我彷彿看到一百萬鈔票從四面八方向我湧來。

    想到這個,我不禁在心裡偷笑,我感覺我臉都笑紅了。

    可是當蔣泊遠將我扳倒在身下,用雙手捧起我的臉,並真的用他的唇傾覆了我的唇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感覺,這件事好像不對頭。

    因為這睡得也太容易了一些吧!

    如果他想睡我,那他早在之前的三年四個月零二天就應該對我下手了呀。

    為啥偏偏在今天,這個喝醉了的日子裡才想起來睡我呢?

    但還沒我想清楚這裡頭有什麼詐,蔣泊遠的吻已經密不透風地砸過來,不愧是交過很多女朋友的男人,吻技真 tm 高超,很快,我就被他吻地腦子缺氧,迷迷糊糊。

    滿腦子只有一件事:媽的!睡了他!

    就在我已經閉上眼睛,準備享受接下來的魚水之歡之時,突然聽到蔣泊遠在我耳邊溫柔的說了一句:「關!關!」

    媽蛋,這個時候還不忘指揮我,關,關什麼?

    大門早就關好了呀,我很確定。

    我不滿地睜開眼,就看見蔣泊遠正柔情蜜意地望著我。

    他的眼神溼漉漉的,像是一條純真的大狗望著它摯愛的主人。

    像是他的眼裡只有我。

    像是我是他的全部世界。

    ——我的天啊,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蔣泊遠已經愛我愛的如此深沉了嗎?

    我的心砰砰直跳,對自己竟然讓他等我這麼久而深感抱歉。

    我努力抬起頭重新吻上他,同時用雙手緊緊勾住他的脖頸。

    如果,友友們也有過內什麼的經驗,你會知道,這個姿勢有多麼難拿,多麼費力。

    可是,蔣泊遠卻執拗地將頭撇開,不讓我吻上他,嘴裡依然指使我:「關!關!」,將我的努力全部打成碎片。

    透過蔣泊遠的頭,我看見臥室的門的確沒有關嚴實。

    但奶奶的,這重要嗎?!

    這種事兒不能停,一停就沒感覺了呀。

    不過想到蔣泊遠這個人素來龜毛,也可能幹那事的時候關門對他的確很重要。

    我還是極盡耐心地去哄他:「乖,咱們一會兒再去關門。」

    我試圖重新吻上他。

    這一次他沒有再躲避,他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裹挾著他全部溫柔與愛意的吻小心翼翼地落在我唇上。

    然後,我聽見一聲似羽毛般溫柔的喟嘆在我耳邊響起:「關關,你終於回來了。」

    媽蛋,原來他並不是想讓我去關門,他是在用全部的溫柔再喊一個,名字叫「關關」的女人。

    憤怒和羞恥將我吞噬,我的雙手無意識地將他重重翻倒在床上。

    他不以為意,仍然以滿目柔情盯著我,不,盯著那個叫關關的女人。

    罷了,我就知道此事有詐,他孃的,老子的一百萬,不特媽要了!

    我把蔣泊遠扔在床上,連被子都沒有給他蓋。

    他不配!

    4

    我惱羞成怒地離開蔣家,為自己竟然自作多情地以為資本家蔣泊遠會愛上我,而我竟然還因此沾沾自喜而感到無地自容!

    我差點背叛了我偉大的無產階級社畜身份!

    我發誓,從今往後,我跟蔣泊遠,有且只有一種關係,那就是金錢關係!

    原本,我已經招手上了一輛出租車,但金錢兩個字突然提醒了我——我實在不應該這樣一走了之。

    畢竟如果我走了,那我今天辛辛苦苦把他搬運回家的勞動豈不白白付出了!

    我必須得回去,然後等到明天早上理直氣壯地告訴他:「老孃伺候了你一夜,加班費快點拿來!」

    想到這裡,我讓師傅趕緊停車。

    從車上下來,接到了高銘坤的電話。

    他問我蔣泊遠怎麼樣了。

    我告訴他蔣泊遠已經睡了,讓他放心。

    同時,我委婉地跟他提了一句:「蔣先生剛才一直再叫關關,聽起來是個他很想見的人——」

    我故意停頓一下,才繼續說:「高先生如果認識這個女孩,可否將她的聯繫方式給我,我想有她陪在身邊,蔣先生肯定能睡得更好。」

    高銘坤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劉嘉木,你可真是個妙人。你乾脆來給我當秘書吧,我給你發雙倍工資。」

    你又給不了我 100 萬。

    我在心裡搖頭,心想雙倍工資還不是得繼續當社畜。

    我矜持地拒絕了他:「您這樣挖蔣先生的牆角可不大好哦。」

    高銘坤又是一陣大笑,笑完告訴我:「你這個大內總管的金字招牌今天恐怕要砸了,關關這個人,你還真沒法替你的蔣先生弄到手。」

    隨後,高銘坤好心跟我分享了蔣明遠與這位關關女士的故事,聽得我目瞪口呆。

    關關是關女士的小名,她的大名叫關山月。

    關山月這個名字,如雷貫耳。

    全城可能沒有人不知道她,就像全城無人不知蔣泊遠一樣。

    只是大概所有人都不知道,關山月居然和蔣泊遠在一起過。

    按照普通吃瓜群眾的思路,如果全城只能有一個女人配得上蔣泊遠,恐怕只有關山月不會讓群眾們說出一個不字。

    高銘坤還告訴我,關蔣兩家是世交,關山月與蔣泊遠也是青梅竹馬,當時他倆是他們那個圈子裡公認的金童玉女。

    後來,兩人一起去國外留學,並因不明原因分手。

    這個不明原因,高銘坤猜測可能是蔣泊遠偷腥,證據是從那之後,蔣泊遠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開始流連花叢,遊戲人間。

    「你不認識以前的蔣泊遠,那簡直就是個道德先生,除了關關估計連別的女人的手都沒拉過,沒勁透了,我們都不愛跟他玩。」

    「但男人嘛,就沒個不好色的。他去的又是聲色犬馬的美利堅,就算他不去勾搭別人,也架不住別人勾搭他啊。久而久之,難免有個心猿意馬的時候,但關關一個大小姐,肯定受不了這個,估計就因此跟他分手了。」

    「這一分手,他沒了束縛,又嚐到了女人的甜頭,這不就釋放天性了嘛。」

    「叫我說,這個手分得好,你看泊遠他現在活得多帶勁,大男人生當如是,喝最烈的酒,交最多的女朋友!」

    高銘坤越說越帶勁,為自己和自己的好朋友們的種馬行為感到深深自豪。

    我壓抑住心中的鄙視,繼續問他:「那這位關山月小姐後來——」

    高銘坤對關小姐不感興趣,講起她來意興闌珊:「咳,找了個窮酸唧唧的紀錄片導演,家裡反了天,但她就是非他不嫁,非說是真愛,反正鬧騰了有幾年,最近才算正式訂了婚。」

    關山月小姐前腳剛剛訂了婚,蔣泊遠後腳就喝醉了。

    直覺告訴我,這裡頭,有戲!

    而高銘坤還在絮絮叨叨:「說起來劉秘書你還得好好謝謝關關,要不是她把蔣泊遠甩了,也就沒你這個大內總管的用武之地了。」

    話說的沒錯,我這個大內總管,總體上管的就是蔣泊遠後宮的那些事。

    而現在,我終於掌握了這個後宮最為核心的機密。

    儘管我對關山月長什麼樣子心知肚明,但我還是搜索了這位關山月小姐的新聞,想看看她近期的模樣。

    新聞裡的她,比我印象中的更出眾。

    平心而論,她長得不算美豔,但很標緻,而且,我越看她越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為什麼會這樣呢?

    想不起來。一連三個小時我都沒有想出原因。

    第四個小時零九分鐘,在我在蔣泊遠客廳的地毯上睡得迷迷糊糊之際,關山月的臉再次出現在我腦海裡。

    老孃特麼的參透了!

    我終於知道了,我一直沒有找到的,蔣泊遠那些歷任女友的共同點到底是什麼了。

    她們都跟關山月有那麼一點點相似之處。

    有的是眼睛像,有的是鼻子像,有的是嘴巴像——

    她們整體來看,誰都不像關山月,但假使把她們的五官拆分之後,再重新排列組合,恐怕能組成好多個關山月同款。

    至於為什麼他不乾脆直接找個關山月同款,就像那個誰誰誰的乾爹找了個女朋友簡直是誰誰誰的翻版一樣,而是這麼費勁巴拉地排列組合。

    我猜要麼是他倒黴沒遇上,要麼是他的驕傲不允許。

    因為一旦這麼做了,就等於變相承認了他還愛著那位關小姐。

    愛著一個不愛他的人,這是驕傲如孔雀的蔣泊遠絕不能被人發現的秘密。

    以我對蔣泊遠的瞭解,真相恐怕就是第二種。

    真是個彆扭到極點的男人!

    一想到這些年,蔣泊遠像是一個丟失了心愛玩具的小孩子,極盡耐心,不知疲倦地到處網羅這個玩具的周邊,但最後還是徒勞地發現——

    這些後來的玩具,儘管有一些也是極好的,但卻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那一個。

    縱使他富有天下,他的爸爸是國民爸爸,他自己是國民老公,他也終究無法找回他最珍惜的那個東西了。

    我就忍不住開心地笑了起來啊,鐵汁們!

    原來有錢也不能為所欲為呢。

    就在我半夜狂笑的當口,我的腦海中已然醞釀出了一個發財計劃。

    真是蒼天不負有心人,得來全不費工夫,我感到泰山腳下的別墅已經向我招手了!

    我幾乎是一路高歌地殺回蔣泊遠的臥室,迫不及待地想搖醒蔣泊遠,跟他分享我心中的雙贏計劃。

    但當我推開主臥的門,就看見蔣泊遠整個人蜷縮在他那張極大的床上,長手長腳的他蜷成小小的一團,像極了一隻被主人拋棄了的大狗。

    那一瞬間,我的快樂像長了翅膀一樣飛走了。

    今天的蔣泊遠是真的很傷心吧。

    資本家蔣泊遠,花花公子蔣泊遠,是真的很用心地在愛著他的白月光。

    而貧窮如我,雖然從未品嚐過愛情的滋味,但也絕不應該嘲笑他的愛情。

    我悄悄地退出主臥,為到底執不執行我那個計劃深深地猶豫起來。

    畢竟,我真的不想讓蔣泊遠獲得他的愛情啊。

    我一個偉大的勞動人民都沒有的東西,他一個臭資本家憑啥能有!

    5

    第二天,當我正睡得香甜無比的時候,似乎有什麼東西踩在了我的屁股上。

    肯定是我家的貓又餓了,我隨手揮舞著驅逐他:「蔣興旺,滾下去!」

    但蔣興旺沒有滾,反而更用力地踹了我一腳。

    真是反了天了,我生氣地坐起來。

    就看見蔣泊遠正面色不善地盯著我,而剛才踹在我屁股上的——正是他尊貴的腳。

    我忘了!我昨晚睡在他家的客廳裡!

    都怪他家的地毯太舒服,比我家的床還柔軟。

    我一骨碌爬起來,趕緊祭出我招牌式諂媚笑容:「蔣先生!」

    他則嘴角上挑,露出他招牌式陰晴不定的表情:「蔣興旺?哈?」

    我後背的冷汗流了下來。

    世人皆不知,蔣泊遠其實有一個散發著泥土芬芳的小名,興旺。

    第一次聽到蔣泊遠他媽叫他「興旺」的時候,我眼珠子差點沒摔地上。

    然後我就撿到了我家蔣興旺,它是一隻非常精神也閣外神經的警長貓。

    撿到它的那天我正好因為一個 ppt 沒做好被蔣泊遠罵了一個狗血噴頭。

    出於報復的心理,我給它起名蔣興旺。

    從此,我可以在家裡對它呼來喝去。

    「蔣興旺,來,給我舔腳!」

    「蔣興旺,來,喝了我的洗腳水!」

    多麼威風!多麼氣派!多麼解壓!

    可我萬萬沒想到,有一天這個秘密竟會被蔣泊遠撞破。

    而且還是我親口洩露的!

    我試圖敷衍過去:「我剛才說夢話——」

    他好整以暇:「夢裡讓我滾?」

    我的舌頭打了個結,硬著頭皮拐彎:「您有所不知,為了更好地為您服務,我特地養了一隻跟您重名的貓,做我的主子,以便我在下班回家之後也不忘為您服務的感覺。」

    我還在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繼續往下編,蔣泊遠突然彎腰湊近我,他比我整整高一個頭,這還是我頭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昨夜激吻的時候不算)如此近距離地與他臉對臉。

    他的睫毛好長,眼神深邃似海,我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就在我思考女人強吻男人算不算猥褻的時候,終於聽見他說:「劉嘉木,你說謊的樣子太醜了。」

    「你要想繼續呆在我身邊,最好給我保持真誠。」

    「只要你工作做的足夠好,我不在乎你討厭我——因為說實話,我也不怎麼喜歡你。」

    「把這裡收拾乾淨,你就可以走了。」

    他說完,便起身繞過我,往他那間巨大的浴室走去。

    我,我,我簡直要被氣死了。

    什麼叫他也不怎麼喜歡我?!

    他怎麼可以不喜歡我?!

    我可是江湖傳聞中,他最信任,最依賴,最離不開的狗腿大總管,劉嘉木啊!

    這要讓外人知道,我還怎麼在江湖上混!

    但老闆不喜歡我,我能怎麼辦?

    我只能按照老闆的吩咐,將我昨天睡過的地毯,認認真真,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用吸塵器吸了七八遍。

    連帶著,把他的臥室也給收拾了。

    等他從他那間巨大的浴室裡沐浴出來,他的房間已然化身我們人民子弟兵的宿舍。

    窗明几淨,纖塵不染,床單一絲褶皺都無,被子疊得如豆腐塊一樣板正。

    老闆不喜歡我,沒關係!

    老闆離不開我,那就夠了!

    蔣泊遠面無表情地掃視了一圈,眉間的舒朗透露出他對我的勞動成果很滿意,他問我:「你怎麼還不走?」

    我小心翼翼地提醒他:「蔣先生,昨天我照顧了您一夜,今天精神不好,您看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一天?」

    「可以,」他點頭:「按病假扣工資。」

    我,我,我日你個先人闆闆!

    6

    這一天,蔣泊遠似乎看我格外不順眼,將我指揮地團團亂轉。

    先是說我準備的會議材料內容不夠詳實,數據支撐不足,等我按他的要求補充了詳盡的數據進去,他又說我內容太過臃腫,不夠精簡。

    我簡直懷疑蔣泊遠的小學語文是數學老師教的,要不然怎麼連詳實和精簡是一對反義詞都不知道。

    你倒是既詳實又精簡一個給我看看!

    總之,等我好不容易按照他的要求改了八百遍稿子之後,他終於點點頭並且指著我交的第一遍稿子說:「就它吧,雖然還是不夠完美,但勉強可以用之。」

    我心裡有一萬句 mmp 不知當講不當講。

    當我拖著疲憊的精神和肉體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將近凌晨 12 點了。

    蔣興旺嗷嗷叫著上躥下跳,左右開弓,瘋狂輸出對我一天一夜沒回家的不滿。

    望著它,我感到更加絕望了。

    到底誰 tm 才是主子啊。

    我不應該養貓,而應該養只狗。

    在我給蔣興旺添了貓糧,鏟了貓屎,梳了貓毛之後,蔣興旺終於平靜下來,心滿意足地在我面前梳理起了他的毛。

    我把我的腳伸過去:「蔣興旺,舔舔我的腳,讓我開心一下。」

    蔣興旺不理我,顧自開始舔起自己的臭腳丫子。

    我不甘心,將腳伸到它嘴邊:「蔣興旺,給我舔。」

    它終於給面子的聞了聞,然後在我的滿懷期待中,乾嘔了一下。

    連蔣興旺都不喜歡我了,我好難過。

    我好懷念我剛把它撿回來那會兒啊。

    那時候它抱著我的腳舔地像舐犢的母羊羔。

    那麼溫柔和深情。

    但現在,因為被蔣泊遠壓榨的太狠,我已經很久沒有像從前那樣,好好對待它。

    於是它也不好好地對待我了。

    我將蔣興旺抱在懷裡,意識到,不能再等下去了。

    靠當社畜,我永遠也不能帶蔣興旺過上在大別墅裡躺平的退休生活!

    我必須主動出擊,成為蔣泊遠的女人。

    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我連夜趕製出一份項目計劃書——

    如果他讓我成為他名義上的女朋友,我將如何幫助他成功追回他心頭白月光關關小姐的計劃。

    首先,我明確指出,他蔣泊遠如今這種集郵行為,不但會讓他和關山月越來越遠,還會讓關山月對他的人品產生質疑,從根本上認定他是一個垃圾渣男。

    其次,我通過對關山月的全面分析,得出「其作為出身資產階級的驕傲大小姐,身上應該具有的最顯著的人性弱點——好勝」這一結論。

    最後,我總結出「通過將平凡的我設定為蔣泊遠的『真愛』,引發關山月的好奇,再通過讓蔣泊遠對我這個『真愛』比對她這個原先的真愛更好,引發她的好勝,進而讓她重新回到蔣泊遠身邊」的終極戰略。

    屆時,我這個「真愛」功成身退,為兩人的真愛移位。

    為此,蔣泊遠僅需向我支付 1000 萬作為報酬。

    而這,不過是他睡 10 個冒牌女友的錢。

    但同樣的錢,他付給我,我就能幫他贏回真愛關山月的心。

    性價比簡直不要太高!

    當然,從我私心來講,我並不願意看蔣泊遠幸福。

    畢竟他不配。

    但看在錢的面子上,我也不是不可以克服我陰暗的嫉妒心。

    我合上電腦,抱著蔣興旺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蔣泊遠獲得愛情,而我獲得了金錢,我們各取所需,雙贏。

    第二天,我抱著破釜沉舟的信念,將計劃書提交給了蔣泊遠。

    我不是沒考慮過失敗的後果。

    但不成功,便成仁。

    我給自己打氣。

    失敗了也不過是換個地方當社畜,可一旦成功,那可就從此改變了我和蔣興旺的命運。

    我們無產階級失去的是枷鎖,得到的必將是整個世界。

    7

    整整一個上午,蔣泊遠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這讓我多少有點忐忑,我懷疑他到底看沒看我的計劃書。

    直到下午,他讓我陪他去打高爾夫。

    等到了球場上,他突然放著正經球童不用,指定我當他的球童。

    我為了做蔣泊遠的女人,系統研究過高爾夫知識,當個球童自然不在話下。

    但憑什麼啊?

    哦,對,憑他是我的老闆。

    當我頂著當空烈日,從球童手中接過沉重的球包,便看見蔣泊遠牽起嘴角,露出他只有在詭計得逞時方才會露出的滿意笑容。

    這廝絕壁已經看過了計劃書——他這是在懲罰我。

    於是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像個哈巴狗一樣,被他在球場上遛來遛去,撿球,丟球,撿球,丟球,撿球……

    跟他一塊打球的高銘坤誇我:「劉秘書,你也太能幹了,我都懷疑這世上有你不會的東西嘛。」

    蔣泊遠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她會的東西就是有點太多了。」

    這話無論怎麼聽,我都覺得他是話裡有話。

    是他對我的計劃書不滿意?

    還是嫌棄我將手伸得太長了?

    我忐忑不安之際,蔣泊遠與高銘坤已經坐上了回程的電瓶車。

    我也趕緊想坐上去歇歇我的腳,但蔣泊遠攔住了我:「劉秘書,你就不用坐車了。」

    哈?

    我不解地望著他。

    「我覺得你的精力太旺盛了些,與其用在一些不該你操心的事情上,不如走走路,發散發散。」

    蔣泊遠微笑著說完,便示意球童開車。

    然後我便只能看著他們的車揚長而去。

    我,我,我日你個先人闆闆!

    整整跋涉了一個小時之後,我才終於精疲力竭,步履蹣跚地走出了球場。

    蔣泊遠的車必然早就已經不在了。

    他將我一個人丟在了這個荒郊野嶺的球場。

    此時,我腦海中想通過蔣泊遠發財的渴望已經完全轉換成對他本人的詛咒。

    活該他得不到真愛!

    去他的 1000 萬!

    這種陰晴不定,小肚雞腸,睚眥必報,小氣摳門的男人,老孃不伺候了!

    愛誰誰吧。

    我滿肚子怨氣地打開叫車軟件,悲哀地發現這附近根本沒有出租車。

    因為能打得起高爾夫的人,根本不可能打車。

    我癱在路邊,欲哭無淚。

    天已經逐漸暗下去。

    我想起許久許久以前,我也曾被人這樣拋在腦後。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發誓我劉嘉木要做一個有辦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