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節 絕不愛上他

    既然我不是公主,那我也不稀罕王子拯救。

    又不是沒有公交車!

    走了好久好久之後,終於看見了最近的公交車站牌。

    而蔣泊遠的車,竟然停在路邊——

    這是在等我?

    我愣愣地望著後車身窗戶緩緩搖下,露出蔣泊遠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上車吧。」他說。

    打一杆子再給個甜棗,這是訓狗才用的手法。

    此時此刻,我的精神十分想高貴地拒絕他,但我的身體卻很卑微地上了車。

    我太太太特麼累了!

    等我再睜眼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車停在一處庭院裡,司機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蔣泊遠正坐在駕駛座上半開著車窗抽菸,汽車音箱裡正唱著陳奕迅的《富士山下》。

    「曾沿著雪路浪流,為何為好事淚流,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我瞧不見他的表情,只看見他指尖猩紅一點,在夜空裡明明滅滅。

    這是一個我不熟悉的蔣泊遠,孤獨的蔣泊遠。

    他身上似乎有濃重的化不開的悲傷,與這暗夜融為一體,讓我忍不住想出聲打破:

    「那個,這是哪啊?」

    他摁滅了菸頭:「1000 萬太多了。」

    哈?

    我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蔣泊遠轉過頭:「我不可能給你 1000 萬,萬一不成,我損失重大。但在你做我女朋友期間,我可以每月向你支付 30 萬薪酬,你考慮一下。」

    「需要陪睡嗎?」我聽見自己問。

    8

    我跟蔣泊遠簽了勞動合同,正式由他的女秘書轉崗為代理女朋友。

    我辭了職,集團公司上下震動。

    大狗腿劉嘉木竟然提出了辭職?!

    到底是為什麼啊……

    很快他們便聽到傳言,總裁辦公室的保潔阿姨聽到我跟蔣泊遠大吵了一架。

    我對蔣泊遠說:「是,我愛你,所以我再也無法承受幫你處理你跟你那些女人的爛攤子。」

    「你以為我比你貧窮,低微,不美,我就沒有心嗎?你錯了,蔣泊遠!」

    「我愛你,並不可恥,至少在靈魂層面我們是平等的。再見!!」

    然後我便摔門而去,與保潔阿姨撞個正著,距離近到她足以看到我強忍的眼淚。

    於是整個集團的人都知道了,我暗戀蔣泊遠不成,憤而辭職的消息。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保潔阿姨聽到的不過是我事先寫好的劇本。

    原本還有蔣泊遠的一句臺詞,他應該在我激情表演之後,羞愧地望著我說:「我不知道原來你竟然愛我——」

    然後我再說一句:「現在你知道了,那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然後我再倔強離開,打造我既卑微又驕傲的複雜灰姑娘角色。

    但是蔣泊遠說:「單純卑微比較符合你的人物形象。」

    於是他的臺詞就被他自己砍掉了。

    在我表演的整個過程中,他像個觀眾一樣事不關己,環臂皺眉,對我的演技橫挑鼻子豎挑眼。

    事後我非常不滿,我說他:「要讓世人都相信我是你的真愛,光靠我一個人表演是不夠的,你必須得參與,至少你得學會深情凝望我吧。」

    但是他揚了揚手裡的合同:「我付你每月 30 萬,是買你為我服務,不是讓你教我做事的。」

    好吧,誰付錢誰說了算。

    忽略蔣泊遠不配合的部分,我第一階段的造勢任務完成地堪稱完美。

    我在所有人心中都坐實了情深不悔地深愛著蔣泊遠的可悲又可憐的灰姑娘形象。

    雖然大家對我褒貶不一。

    有人鄙視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還敢覬覦大老闆。」

    有人馬後炮:「早就看出劉嘉木所圖非小了,你看她對大老闆又跪又舔,對老闆的女朋友們則恨不能啖肉飲血,真是一級雌競選手。」

    反正不管怎麼說,大家最後都得出一致結論:「劉嘉木多行不義必自斃,終於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老實說,雖然知道作為蔣泊遠的狗腿子,我人緣一定不好,但竟然差到這個地步,多少還是出乎我的意料。

    但是,who cares?

    我在心裡露出邪魅狂狷的笑,想看我的報應?

    那我就閃瞎你們所有人的狗眼!

    9

    沒幾天,一篇「蔣泊遠深夜泊車舊小區,疑交新歡」的娛樂新聞上了微博熱搜。

    只因新歡是我這個舊秘書。

    沒錯,這個新聞完全是我一手打造的。

    蔣泊遠在我的安排下,勉為其難地蒞臨我住的破舊小區。

    並按照經典小言的套路,在我家樓下倚在他那輛鋥光瓦亮的勞斯萊斯車身上抽了一個小時煙。

    一副為誰風露立中宵的模樣。

    雖然是演的,但親眼見著蔣泊遠從天亮等到天黑只為見我一面——

    還是讓遠遠地躲在陽臺上欣賞他罰站的我哈哈大笑。

    蔣泊遠,你也有今天!

    原本我還想讓他多站一會兒,但剛夠一個小時,我便收到了他的微信。

    「滾下來!」

    他這人越生氣說話就越簡潔,顯然這一小時已經讓他很不耐煩。

    我急忙滾下樓,滾到他身邊,還不待我把我準備的臺詞念出口。

    蔣泊遠已經不耐煩地將我整個人都摟在了懷裡。

    這是一個劇本里沒有的動作。

    我整個人都懵了。

    他的懷抱與他的人不一樣,極其溫暖。

    我似乎能聽到他心跳的聲音。

    然後他做出指令:「上樓。」

    上樓?

    這也是劇本里沒有的,原本應該是他帶我上車,然後我們一起回他家,他睡床,我睡地毯。

    但現在他竟然要跟我回家?

    我還在懵逼狀態中,蔣泊遠已經鬆開我,拉著我上樓了。

    等我清醒過來,我和他已經站在了我家的客廳裡。

    蔣興旺見到蔣泊遠,一點都不認生,它不光聞了他的腳,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看的我目瞪口呆。

    蔣泊遠嗤笑:「真是貓如其主。」

    我急忙將蔣興旺趕走,蔣泊遠已經越過我,徑直走向了我的臥室。

    「小是小了點,不過勉為其難,今晚就隨便住住吧。」

    然後他就毫不見外地坐在我的床上。

    我……

    我提醒他:「合同裡沒有陪睡這一項——」

    他瞥了我一眼:「你睡沙發。」

    我據理力爭:「我覺得咱們還是回您家睡比較好,我這裡條件有限,空間逼仄,實在太委屈您了。」

    他好整以暇:「委屈我,不正好顯得我愛你。你的通稿裡還可以再加一條蔣泊遠為愛屈尊陋室。」

    我不得不佩服他是個天才,於是我連夜改稿,加入這個角度之後,果然顯得蔣泊遠更加愛我了。

    一夜之間,我劉嘉木的大名突然就響徹了大江南北。

    除此之外,我還跑到某著名八卦小組匿名發帖,爆料我這些年隱忍在蔣泊遠身邊的真相。

    說我上大學的時候就崇拜蔣泊遠,大學畢業之後更是歷經千辛萬苦一路過關斬將終於殺到蔣泊遠身邊成為他的貼身秘書。

    我這一路艱辛、隱忍,眼見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終於絕望離開。

    誰料最後卻峰迴路轉,因我的離開,反而讓蔣泊遠認清我是他的真愛,於是霸氣追妻,終於讓我這個灰姑娘守得雲開見月明。

    我深知說謊的精髓在於真假摻半的道理,如果有心人要查證,便能發現這個爆料中除了我跟蔣泊遠的情感部分其餘都是真的。

    而情感部分中,我又極聰明的內置了人民群眾最最喜聞樂見的「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載,終於等到西涼王」的故事內核,如此就更容易讓大家對我們的愛情深信不疑。

    一時之間,我幾乎成了林鳳嬌第二,是全天下男人心中的賢妻代表。

    當然,我這種卑微舔狗的形象難免戳了女權主義的肺管子,以致她們瘋狂辱罵我是封建餘孽,嬌妻代表。

    真是天地良心,如果她們知道這只是我的一份工作,不知道會不會原諒我。

    不管怎麼說,對我的爭議越多,越能證明我這個故事編的極好極真實。

    我把監測到的數據甩到蔣泊遠跟前,十分自得:「怎麼樣,您這個 30 萬花的值吧!」

    蔣泊遠無語:「我頭一次看見有人被罵還能這麼驕傲的。」

    我心說這算什麼,如果你每月給我 300 萬,我被罵成妲己再世都沒關係。

    10

    蔣泊遠告訴我,關山月馬上就要回國了。

    以往她每次回國,蔣泊遠都去接她。

    沒想到蔣泊遠看著高冷,實際上竟然也是個舔狗。

    他行程多忙啊,竟然每次都還得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去接一個已經有了新男友的前女友。

    殊不知有一句話叫,舔狗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我果斷告訴蔣泊遠:「這次不要去接她了。這次陪我一起去度假。」

    於是,當關山月和她的現男友飛抵我們這個城市的時候,我跟蔣泊遠早已經身在馬爾代夫了。

    公款旅遊真是太特麼爽了。

    託蔣泊遠的福,我終於可以入住奢華的芙花芬富士島度假村,得以享受到了潔白純淨的私人專屬沙灘。

    椰風樹影,碧海銀沙,有如仙境。

    白天,我跟著蔣泊遠潛水、釣魚,玩帆船;

    晚上,我跟著蔣泊遠在夢幻的星光泳池畔吃大餐,看星星點點的水底燈光與夜空相映成趣。

    這一切都讓我不得不感嘆:有錢真是太特麼爽了!

    我發誓我這輩子都沒這麼快活過。

    當然,我也沒忘此行的終極目的——

    我隨身帶了一個狗仔,保證我跟蔣泊遠的每個快樂同框瞬間都能被精準捕捉。

    等回國往網上一發,準保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舊同事羨慕嫉妒到發狂!

    當然,主要是叫真愛白月光關山月羨慕嫉妒到發狂。

    總體來演,此次行程十分圓滿,如果忽略一點意外的話。

    意外就是,我跟蔣泊遠接吻了。

    其實也不怪我,只怪壞境太美。

    你想想,當你和一個男人赤足並肩坐在玻璃地板上喝酒——你們腳下是湛藍的海底,有無數小魚游來游去,你們頭頂是廣闊無垠的星空,有銀河流淌其中。

    尤其是,你身邊這個男人還是個大美人。

    試問哪個女人能在這樣浪漫主義的氛圍裡,忍住不去親旁邊這個美人?

    反正我是沒忍住。

    原本我只是想親一下解解饞,並且連藉口都想好了,畢竟我帶了狗仔要表演愛情嘛。

    「哪有不接吻的愛人?」我準備這樣說。

    誰知道我剛親上去,還沒來得及離開,蔣泊遠已經攀住我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不愧是有著多年實踐經驗的實戰型選手,在他高超的吻技之下,很快我就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了。

    我只知道他的吻一路向下,他手在我身上四處點火,我整個人似乎都要燒著了。

    然後我的衣服就不見了。

    再然後,我就不甘示弱地開始脫蔣泊遠的衣服。

    最後的最後,當我們倆赤搏相見,蔣泊遠俯身壓過來,,我拼盡我最後的理智提醒他:「狗,狗仔。」

    他像看白痴一樣看著我,然後便進入了我。

    我知道我草率了。

    這也太 tm 疼了!

    而蔣泊遠則又皺起他好看的眉頭:「你是第一次?」

    11

    我第一次這件事,影響了我跟他的體驗。

    對我來說,這事跟我想的不太一樣,有點太疼了。

    對他來說,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對我極盡溫柔。

    ……

    後來,蔣泊遠用他的吻堵上我的嘴,再然後我便睡著了。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

    蔣泊遠正安靜地睡在——我的懷裡。

    睡夢中我恐怕把他當成了蔣興旺,於是將他整個人都裹在了懷裡。

    於是我一睜眼,便看見蔣泊遠的頭正靠在我的——胸上。

    因為整個場景實在太過於色情,以至於我幾乎是本能的「啊」了一聲,然後將蔣泊遠一腳瞪開。

    蔣泊遠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我正非常搞笑的扯著被子試圖遮掩我赤裸的胸部。

    他嫌棄地看著我:「劉嘉木,你現在裝純情,是不是晚了一點?」

    也是哈,我也意識到我的行為有點搞笑,於是我又故作淡定地鬆開了抓著被子的手。

    我顯然低估了奢華酒店裡被子的絲滑程度,在我鬆開手後,我便眼睜睜看著那床被子便順著我的身體順滑地滑到了床底下。

    我再一次跟蔣泊遠赤裸相見了。

    我們倆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瞅了片刻。

    為了顯示我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我先發了話:「要不,再來一發?」

    蔣泊遠終於懶得理我,他優雅地起身,在我的注目禮下非常淡定地穿好了衣服。

    「錢我一會轉到你的手機上。」

    他說完這句話,就優雅地往外走去。

    錢?什麼錢?

    等我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上床的錢之後,我氣地當場從床上跳了起來。

    但蔣泊遠已經不見了人影。

    太侮辱人了!

    是可忍熟不可忍!

    我氣憤地打開手機,準備率先給蔣泊遠轉錢,以搶先購買他的服務。

    就在我思考,給他轉多少合適的時候,微信裡提示我已經收到一筆轉賬。

    我隨手打開,目瞪口呆地望著 1 後頭那一串零。

    我氣憤的心立刻平靜了下來。

    被金錢侮辱的滋味可真好。

    我希望蔣泊遠能夠多侮辱我幾次。

    十回之後,我就能退休了。

    於是接下來一連幾天,我都試圖持續勾引蔣泊遠。

    為此,我不惜下載了《x 蒲團》《金瓶 x》等一系列經典作品進行學習。

    但不管我如何搔首弄姿,蔣泊遠都視若無物。

    終於在我們回程的前一天,在我再一次洗完澡之後,穿著蔣泊遠的白襯衣,溼著頭髮,赤著雙腿,在蔣泊遠跟前來來回回走了六七躺之後。

    蔣泊遠發話了:「你不用白費心機,我不會再睡你了。」

    哈?

    「睡一次太貴,我怕我破產。」他說。

    12

    「其實,實在不行,我也可以打折的……」

    為了避免太掉價,最終我還是沒把這句我心裡的話說出口。

    不管怎樣,我跟蔣泊遠這次旅程總算不虛此行。

    等我們飛回去的時候,在人民群眾心中,我這個蔣泊遠的真愛形象已經毋庸置疑。

    我趁熱打鐵,要求蔣泊遠帶我回家見父母。

    蔣泊遠一副我瘋球了的表情,說:「你這是自取其辱,我父母不可能接受你。」

    我莫名奇妙地看著他:「我也沒指望你父母接受我呀,我又不想真的嫁給你。我只是想趁機向關山月亮明你的態度——你對我是認真的,跟以往那些妖豔賤貨都不一樣,這就夠了!」

    蔣泊遠大概因為被我反駁而失了面子,看上去也不太高興:「隨便,你不怕被慢待,我自然無所謂。」

    笑話,真是小看了我們無產階級的承受能力,頂天不過是被言語攻擊兩句,總不至於大嘴巴子抽我吧。

    我心裡做足了會被罵個狗血淋頭的準備,但事實上蔣媽媽對我堪稱友好。

    她只在剛見面時對我點了個頭,之後便整個當我不存在,全程只跟蔣泊遠對話。

    我在心裡感慨,蔣媽媽不愧是貴婦,就是有素質。

    是我見識少了,壓根沒想到貴婦壓根不用罵人。

    貴婦擅長的是通過無視而殺人於無形。

    但可惜她面對的不是準兒媳婦,而是我這個社畜本畜。

    我們社畜最怕的是什麼?是老闆的重視!

    我們社畜最開心的是什麼?是老闆的無視!

    正所謂不無視,怎摸魚。

    我心無旁騖地品嚐著管家端上來的龍井——

    這可是蔣媽媽喝的龍井,據說產自獅峰山下胡公廟前,正宗中的正宗。

    我這輩子大概不會喝到第二回了。

    許是我的淡定打動了蔣媽媽,沒想到臨走的時候,她突然提出讓我陪她一起參加她的閨蜜聚會。

    「都是世交,你既然是泊遠的女朋友,也該認認人。」

    蔣媽媽說得輕描淡寫,聽得我卻石破天驚。

    她話裡的意思是?難道已經接受了我是她未來的兒媳婦?

    我憑啥啊?

    我十分不解,倒是蔣泊遠表現得十分淡定。

    他說:「媽讓你去你就去吧。」

    「你也去。」蔣媽媽斬釘截鐵:「關關也會陪你關伯母一塊去,她這次回來,你們不是還沒見過面?」

    於是,我跟「情敵」關山月的首次對決,就這樣提前到來了。

    原本我打算藉此機會宰蔣泊遠一筆,刷他的卡給自己好好置辦一些行頭。

    誰知道蔣媽媽辦事比我快多了,第二天就給我送來了一整個造型團隊。

    是當今最紅的女明星王小花的造型團隊。

    望著這一整隊人馬,我不禁開始擔心——團隊來造我的型了,當紅的王小花可咋辦呢?

    來不及多想,我就被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的一通包裝。在我覺得我已經不是我之後,終於有幸置身於這座城市最頂級的貴族交際圈裡了。

    此時此刻,我正跟在蔣泊遠身後,被蔣媽媽介紹給一群我記不清名字但是她們老公的名字卻讓我如雷貫耳的其他貴婦們。

    所有的貴婦們都對我特別熱情,可勁誇蔣泊遠有眼光,說我一看就是一個有福氣的。

    要不怎麼說貴婦們會說話,她們看似誇我,最終誇的還不是蔣家。

    畢竟我這樣一個微末之人,能站在蔣媽媽身後,那可不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嘛!

    蔣媽媽一直淡淡的,直到關山月跟她媽媽走進來。

    關山月向蔣媽媽問好,然後便微笑著望向我:「這就是泊遠哥的新女友嗎?」

    雖然我腦補過無數次跟關山月對決的場景,但等到我真正直面真人關山月,我還是十分之懵逼。

    她太有氣質了。

    前面說了,她容貌並不美豔,只是好在氣質出眾。

    但眼下我才發現,人家不是出眾,人家是出塵。

    超凡脫塵,見之望俗。

    真人關山月只能讓我想起這八個字。

    反觀我,即使經過專業造型團隊的捯飭之後,站在她身邊,也只能是「蒹葭倚玉樹」。

    我是蒹葭,伊是玉樹。

    此時此刻,如果我真的是蔣泊遠的女朋友,看見她這樣一位仙女一樣的前女友,怕不是立刻得自卑到塵埃裡去。

    但好在,我只是蔣泊遠的代理女朋友,我便一點都不自卑了!

    一想到我的職責——讓關山月吃醋,我立刻充滿了鬥志。

    我落落大方地望著關山月:「我不是新女友,我是現女友。」

    然後我轉向蔣泊遠,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以及未來唯一的女朋友。」

    關山月一愣,似乎沒想到我會當眾秀恩愛給她看。

    她說新女友三個字的時候,已經暴露了她的在意。

    那我當然要讓她更在意一些。

    看著曾經的舔狗,如今成為別人的唯一,她心裡一定超難受吧。

    唉,我真為她的這種雌競心理感到悲哀。

    其實她已經有了未婚夫,理論上前男友交什麼女朋友都跟她毫無關係了,但是她卻偏偏見不得別的女人成為前男友的幸福。

    因為這世上就是有一種像關山月似的女人,她們無法接受自己不做世界的中心。

    成為每一個交往過、曖昧過的男人心中唯一的白月光,是她們標榜自己存在的尺度。

    為此,可能會犧牲掉那些不是白月光的女孩們的幸福。

    但她們毫不在乎。

    因為在她們看來,那些黯淡的,註定無法成為主角的女孩,理所應當就應該成為她們這些天生就是主角的人的陪襯。

    雖然世界的真相本就如此殘酷,但仔細想想,實在讓人氣不過啊!

    作為黯淡女孩的一員,我忍不住就想氣一氣她,看看她吃癟的樣子。

    而想看她吃癟的顯然不止我一個,因為在我說完那番話之後,蔣媽媽突然親切地攥住了我的手。

    她用一種堪稱憐愛的眼神看著我:「好孩子,泊遠以前荒唐,想必讓你吃了不少苦頭,你放心,今後萬事有我,假若他再惹你傷心,你儘管告訴我,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哈?

    緊接著,她又轉向關媽媽和關山月:「唉,你們不知道,打嘉木剛當上泊遠秘書那會兒,我就看上這孩子了,當時就想要是能娶回家當兒媳婦就好了。沒想到泊遠爭氣,還真給我拐回來了,我可不得看緊一些嘛。」

    我眼睜睜看著關山月變了顏色,突然就明白了蔣媽媽對我突如其來的熱情所為何來。

    原來她也要為她的舔狗兒子出一口氣啊。

    有了老太君的支持,我便再無顧忌,接下來的整場宴席我幾乎將恃寵而驕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比如,落座的時候,原本蔣泊遠都要坐下了,我咳嗽一聲,他就趕緊先替我將我的椅子拉開。

    比如,吃飯的時候,我看他那份鮑魚只吃了一口,隨手就拿過來自己吃掉。

    那可是日本清森空運來的極品網鮑,將近 2 萬塊錢一隻,味道鮮美無比,只吃一口就扔掉,實在暴殄天物。

    我的賣力表演雖不知在關山月心中激起了什麼波瀾,但卻得到了蔣媽媽的首肯。

    因為第二天,她把我叫到蔣家送給我一串珍珠項鍊。

    雖然不是啥名貴項鍊,但我還是美滋滋地顯擺給蔣泊遠看:「蔣夫人真是太客氣了,我不過是幫她老人家一個小小的忙,她還送我這個。」

    蔣泊遠有點奇怪地看著我:「你覺得這是她給你的報酬?」

    我反問:「不是嗎?」

    蔣泊遠突然就沉了臉色:「你說是就是吧。」

    他彷彿生氣一樣走開了,將我獨自留在他家那個諾大的客廳裡,還狠狠地摔上了門。

    好端端地突然就生氣,神經病啊!

    我懶得理會他,繼續在燈下欣賞我那串低調奢華有內涵的珍珠項鍊,順便琢磨著下一步該如何出擊,才能從蔣媽媽手裡再拿一份報酬。

    一份工作,兩份報酬,爽歪歪有沒有?!

    13

    陪蔣媽媽出席閨蜜聚會的事成為蔣家接納我的一個重要標誌,這讓我再次變得炙手可熱,儼然成為新時代狐狸精代表,好嫁風宗師。

    甚至已經有公眾號開始研究怎樣像我一樣吸引真正的優質豪門男。

    然後蔣泊遠便接到了關山月邀請她參加畫展開幕式的電話。

    以往她的畫展,她只會給蔣泊遠送請帖。

    我知道,關山月是真的上了鉤。

    我更要好好迎戰。

    我一反陪蔣母時盛裝出席的模樣,只簡單化了一個淡妝,穿了平常的衣服。

    蔣泊遠開車來接我的時候,看見我這模樣便是一愣:「你確定你要這樣去見關關?」

    我得意非常:「我想清楚了,論模樣氣質,我拍馬都趕不上關小姐,盛裝反而落了下乘,不如所幸這樣清清爽爽。反正我要扮演的角色是真愛,真愛是什麼,真愛是世人都愛美麗的容顏,但唯獨你愛我平凡外表下的高貴靈魂。」

    蔣泊遠笑了。

    他這個人一貫嚴肅,總是板正著一張臉,此時笑起來猶如春風化雨,讓我忍不住便要心旌搖曳——

    但是我馬上在內心裡提醒自己:「醒醒,他是老闆。」

    社畜守則之一,決不能跟老闆談戀愛。

    因為影響他給你發工資。

    這樣一想,我馬上便冰凍了我即將萌生的感情,公事公辦地告誡蔣泊遠待會在關山月跟前要有眼力價,要照顧好我。

    「咱們只要讓關小姐再吃一波醋,差不多就可以收網了。成敗在此一舉,加油哦。」

    蔣泊遠完全無視我的振奮,將頭扭向窗外,不再理會我。

    我也懶得搭理他,開始閉眼小寐,養精蓄銳,準備一會兒大幹一場。

    沒想到這一小寐就睡了一路,等我醒來的時候,我正歪在蔣泊遠的肩上,而他也正閉著眼,似乎也睡著了。

    我知道他素來有潔癖,急忙起身並且小心翼翼地準備替他撫平我剛才趴過的地方,以免等他醒來遭他嫌棄。

    沒想到我剛趴過身去,蔣泊遠便睜開了眼。

    我的姿勢看上去有點像要偷吻他似的。

    我像個彈簧一樣立馬彈跳開:「我可不是想親你啊!」

    他眼中似乎有笑意:「你知不知道有個成語叫欲蓋彌彰?」

    哈?

    不待我繼續解釋,蔣泊遠已經下了車。

    我也只能趕緊打開車門追上去。

    蔣泊遠長手長腳地走在前頭,我緊趕慢趕才趕上他,並將我的外套脫下來塞到他手裡:「替女朋友拿外套是必修課。」

    這次蔣泊遠竟然難得好脾氣地沒有說不,等走到展廳裡頭,我才發現他的順從只是個陰謀。

    因為展廳裡極冷,我穿著的又是一個無袖的裙子,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我頻頻向蔣泊遠示意,讓他將我的外套給我披上。

    但他理都不理。

    直到我們終於見到了關山月和她的未婚夫。

    我又打了一個噴嚏,蔣泊遠方才立刻體貼地將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展廳裡冷,小心著涼。」

    我眼見著關小姐臉上的完美笑容變得不再那麼完美,只能在心裡感慨:「蔣泊遠可真是個黑心老闆!我要是感冒了,一定得跟他申請工傷。」

    很快我便發現,我以前真是小瞧蔣泊遠了。

    他演起戲來,可比我爐火純青多了。

    整個開幕式期間,他當著關山月和她未婚夫的面,對我可謂極盡溫柔,關懷備至。

    擰瓶蓋這種細枝末節就不要說了,他甚至還在我的鞋帶鬆了的時候,俯身替我係上了鞋帶。

    他彎下身去的時候,事實上我整個後背都僵直了。

    太嚇人了。

    要知道這可是蔣泊遠啊,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個極度目中無人的傢伙。

    我剛當他秘書的時候,我的前任留給我的工作貼士足足有好幾百條。

    類似那種蔣先生喜歡的室溫是 25,空氣溼度是百分之 56,水永遠要喝冰的……

    看得我匪夷所思,心想他又不是個巨嬰。

    但我的前任非常認真地告訴我,作為蔣泊遠的秘書,我的職責就是要事無鉅細地保證讓他極盡舒服。

    「蔣先生付錢給你,就是讓你幹這個的。」

    不止我,他身邊所有工作人員,都是為了讓他舒服才存在的。

    他就是一個有錢到足以讓所有人都圍著他轉,都以他為中心的巨嬰公子哥。

    可以說除了關山月,他的人生要什麼都手到擒來。

    但現在這個要什麼都手到擒來的男子,卻為了關山月,正彎腰給我係鞋帶。

    我心裡頭一次對關山月升起了嫉妒之心。

    而關山月啥也不知道,竟然還神色複雜地望著我。

    恐怕她此刻內心也一定嫉妒我嫉妒到發狂了。

    唉,真是一筆糊塗賬。

    我只能及時提醒自己:雌競心理要不得,掙錢才是首要的。

    加油吧,劉嘉木!

    14

    此行的意外收穫,是我發現,關山月的未婚夫蘇澤竟是個極有意思的人。

    我能發現這一點,是因為中午吃自助的時候,我倆在同一份阿拉斯加帝王蟹的餐盤前相遇了。

    這樣的場合,社交的功能大於吃飯,像這種影響社交的硬菜一般都無人問津。

    我們看著對方,都是一愣。

    我之所以放心來吃飯,是因為我眼瞅著關山月有跟蔣泊遠敘舊的意思——

    經過剛才的恩愛大秀,我覺得此時給兩人一點獨處的機緣,讓蔣泊遠也稍微流露一下對關山月的關心,更有助於穩住她。

    不然如果讓關山月以為自己一點機會都沒有,徹底絕了念頭,那我們的恩愛就秀的適得其反了。

    所以我一看關山月向蔣泊遠走近,就藉口溜了。

    我還跟蔣泊遠說,讓他加油。

    但我看著眼前這位哥們,他壓根不知道他的頭上馬上就要飄綠,還在這大快朵頤。

    他還有心思跟我開玩笑,看著滿大廳衣香鬢影,說是共同的無產階級屬性讓我們相遇。

    然後我就發現,這哥們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是個東北人,幽默就像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隨便說點啥,都能將人逗得哈哈大笑。

    跟蔣泊遠的刻板和無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立刻理解了為啥關大小姐會跨越階層找他這樣一個窮小子。

    跟他在一起,可比跟蔣泊遠在一塊有趣多了。

    可惜我才嘎嘎樂了不超過 15 分鐘,就聽見有個聲音插進來:「你們聊什麼呢,聊的這麼開心。」

    我扭頭,就看見蔣泊遠和關山月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我倆身邊。

    說話的正是關山月。

    我疑惑地看向蔣泊遠,心說,你們咋才聊這麼小會兒。

    蔣泊遠卻正陰晴不定地看著我,活像是一個好不容易才找回走失了的寵物狗的狗主人。

    莫名其妙。

    我只好禮貌地回答關山月:「隨便聊聊,蘇先生可太有意思了。」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話,蔣泊遠和關山月卻都變了臉色。

    關山月似乎是有點尷尬。

    而蔣泊遠簡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他猛地牽住我的手:「我們該告辭了。」

    然後不等主人關山月作何反應,我就被他幾乎是一路拖出了餐廳。

    他攥地我的手生疼,直到出了餐廳我才終於擺脫了他的禁錮。

    蔣泊遠看上去十分生氣:「我付你薪水,不是讓你跟別人調情的。」

    然後便丟下我獨自走了。

    哈?

    我覺得蔣泊遠肯定是嫉妒蘇澤嫉妒瘋了。

    所以才那麼口不擇言。

    看在他可憐的份上,我不準備跟他一般計較。

    我追上他,挽住他的胳膊,試圖給他一個臺階下。

    畢竟我們還要扮恩愛的嘛。

    但他直接將我甩開:「你先反省一下你的言行,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