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50章 第 50 章

    每到農隙,就會有春蒐、秋獮等畋獵習俗。

    這一年的金秋時節,又逢秋獮,陳述白卻下令要保護飛鳥走獸的繁衍生息,將狩獵改為秋競比試,包括會操、角抵、蹴鞠、投壺、捶丸,外加六藝中的御、數、樂、射四項,朝廷和民間有意者皆可參與。

    內廷森然,好不容易有個在聖駕前露面的機會,宮人們爭相報名。

    決賽之前,宮廷內外開始了一輪輪的篩選,不少人也因此聲名鵲起,獲得一**的讚歎。

    尚衣監內,殊麗看著繡女們在庭院裡練習投壺,沒有阻止,卻也沒打算參與。

    與天子交惡後,她每日除了上下值,以及出宮探望陳呦鳴外,幾乎閉門不出,以防被有心之人奚落報復,不過,因著尚宮的身份,也不至於被踩進塵埃裡。

    木桃拿著無鏃的箭矢跑過來,笑盈盈道:“姑姑也來試試!”

    在投壺上,木桃有些天賦,是尚衣監最拿得出手的選手,殊麗替她擦拭額頭的汗,“練練就歇會兒,別沒完沒了的。”

    木桃的興奮擺在臉上,很渴望在投壺中拔得頭籌,拿到獎賞,“姑姑你看。”

    她瞄準庭院中的哨壺,“嗖”地扔出箭矢,正中壺口,引來繡女們的拍手叫好。

    殊麗也為木桃的天賦感到震撼,若非不願做出頭鳥,她該將木桃帶去御前好好顯擺一番,叫天子瞧瞧繡女們可不只有繡工這項技能。

    木桃用衣襬抹把臉,興致勃勃道:“姑姑,一會兒我去景仁宮送衣裳,回來教你。”

    不願掃了她的興,殊麗應了聲“好”,“早去早回,不可在景仁宮附近逗留。”

    “嗯嗯。”

    木桃換了一身乾淨的宮服,帶著兩個繡女一同去往景仁宮,路上有說有笑,另兩個宮女起鬨讓木桃往牆頭上投擲石頭子。

    反正送完了衣裳,閒來無事,又在興頭上,木桃撿起花壇邊的石頭子,瞄準牆頭丟了出去,石頭子穩穩當當落在牆頭上。

    兩個繡女捂嘴嬉笑,也撿起石頭子往牆頭拋。

    “誒呀!哪個不長眼的?”

    牆頭另一邊傳來叫罵聲,嚇得三人拉起手欲跑,卻被翻上牆頭的小太監逮個正著。

    “你們站住!”

    小太監捂著腦袋跳下來,堵住三人的去路,“哪個宮的,在這裡扔石頭,膽子不小啊!”

    一見小太監穿著西廠的衣裳,另兩個繡女嚇得瑟瑟發抖,話都不敢講。

    木桃是個膽子大的,擋在她們面前,笑著拱手:“我們不知牆後頭有人,無意冒犯。小公公大人大量,別與我們一般見識。”

    小太監指著自己頭上的大包,橫眉冷對:“這麼重的傷,你說得可真輕鬆!”

    木桃有點犯難,從袖口掏出一兩碎銀,塞在小太監手裡,“酒水錢,還望小公公高抬貴手。”

    看她們的穿著,小太監認出她們是尚衣監的繡女,想起掌印殊麗已在御前失寵,毫無顧忌道:“一兩銀子,你在打發要飯的呢?”

    木桃手裡只有周太妃賞的一兩銀子,心裡犯難,“要不我給你打個欠條,你想要多少呀?可別獅子大開口,我們沒有那麼多。”

    就在這時,禾韻娉娉婷婷地走過來,腰桿比往日直了不少,小太監立馬換了謙卑臉,恭恭敬敬地過去行禮,看得木桃一愣一愣的。

    禾韻瞪了小太監一眼,“你誰啊,跟我認識?”

    小太監在西廠裡跑腿,偷瞧過禾韻和張執的好事,知道禾韻背後的金主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自然不敢頂撞,“姑娘說的是,小的哪能認識您啊。”

    說著,他讓開路,請禾韻先行。

    禾韻看都不看他一眼,卻在越過木桃三人時,停下了腳步,“你們這是......”

    跟自己姑姑有仇的,都是自己的仇人,木桃揚起下巴,擺出小孔雀的驕傲姿態,“不要多管閒事!”

    禾韻嗤一聲,轉頭看向小太監,“過來說說,怎麼回事?”

    小太監躬身走過來,將事情敘述了一遍,還添油加醋,說她們三個無視宮規,亂扔石頭。

    近些日子,禾韻正苦於找不到尚衣監的茬,今日大好的機會哪能錯過,“知道該怎麼做吧。”

    “?”小太監沒聽明白。

    禾韻冷臉,道了句“沒用的東西”,走到木桃面前,抬手揚了一巴掌,狠狠打在木桃的臉上,將木桃打懵在地。

    兩個繡女捂嘴驚呼,被禾韻一記目光掃去,“敢聲張,連你們一塊打!”

    木桃反應過來,擼起袖子就要還手,進宮以來,有姑姑的保護,她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

    見狀,小太監一把抓住木桃的手腕,揚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木桃另一邊臉上。

    男子的力氣比女子大得多,木桃被打偏臉,白嫩嫩的面頰紅腫一片。

    禾韻感到暗爽,原來報復人是這種滋味,她示意小太監繼續,小太監毫無顧慮地連摑了木桃十個巴掌,又狠踢了她的肚腹幾腳,把人打倒在地。

    “行了。”禾韻斜睨一眼嘴角流血的木桃,無所謂道,“今兒只是在給你點教訓,下次再敢犯宮規,當心自己的小命,退下吧。”

    木桃捂著臉怒瞪她,眼前卻花白一片,連路都看不清,嘴裡全是血腥味,被扶起來時搖搖晃晃,失了還手的力氣。

    沒顧及她的傷勢,禾韻邁開步子,不忘回頭譏嘲一句:“殊麗失勢後,你們就是砧板上的魚,與我無異。奉勸一句,以後在宮裡要夾著尾巴做人,可別再惹事。”

    甚至,還不如她,至少她擁有楚楚動人的外表,而她們三個,還是沒長開的黃毛丫頭。

    木桃被扶回尚衣監時,殊麗正在和晚娘閒聊,聽到繡女的哭聲時,猛地站起身,就瞧見自己一手帶大的木桃滿臉紅腫,鼻嘴流血,像露了棉花的布娃娃。

    殊麗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顫著手去接木桃,“怎麼弄的?”

    兩個繡女嗚嗚的哭,急得晚娘直掐腰,“別哭了,先說事情!”

    聽兩人講完事情的經過,晚娘罵道:“狗孃養的,那個賤蹄子是不是傍上哪個金主了!”

    殊麗寒著眸將木桃扶到塌上,讓繡女去請太醫,可繡女自卑於自己的身份,不敢去驚動太醫。

    “太醫都是給貴人們看診的......”

    “你們照顧小桃兒,我去!”晚娘恨鐵不成鋼,提著裙襬跑了出去。

    殊麗拿出藥箱,先給木桃擦拭起臉上的傷口,見木桃反應遲緩,心裡糾得難受,輕聲道:“小桃兒有話對姑姑講嗎?”

    聽見殊麗的聲音,木桃才有了反應,動了動黑白分明的眼珠,啞聲開口:“姑姑,木桃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