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49章 第 49 章

    午時剛過,殊麗為陳述白蓋上毯子,打算一個人坐在窗邊眺望海邊,聆聽鷗聲,卻先聽見了一道嗡嗡的蚊聲。

    金秋時節,海邊還有蚊子?

    她掏出絹帕,想要趕走擾人清夢的蚊子,可那隻蚊子就跟十日沒有飲過血,飢餓難耐,不停尋找著突圍口。

    難不成,真龍天子的血是甜的,才讓蚊子奮不顧身想要來上一口?

    反正咬一口也不會怎樣,還能替自己解解氣,殊麗懶得再管,坐在塌邊撥弄起腕上的玉鐲。

    如今,她的妝奩裡不止有價值連城的祖母綠手鐲,還有數不勝數的珠寶首飾,可她偏偏喜歡這隻孃親留給她的玉鐲,即便當年再艱苦,都沒捨得當掉。

    想起孃親,就會情不自禁想起綠樹成蔭的揚州,彼時,她也是個有家的孩子,爹孃恩愛,夫唱婦隨,清貧又富足。

    也正是那時見證過爹孃的感情,她才不允許自己成為誰的小妾、通房,即便是宮裡的妃嬪,對她也沒有吸引力,她想要的一直是正妻之位,哪怕日子苦一些。

    嗡嗡的蚊聲不斷,擾醒了塌上的天子,聽見傳來的細微動靜,殊麗轉過身,眼含關切道:“陛下醒了。”

    溫溫柔柔的語氣伴著一絲不易察覺壞心思,聽起來還挺叫人舒心的。陳述白“嗯”一聲,按了按發脹的側額。

    殊麗睃視一圈,發現蚊子根本沒有得手。怎麼就那麼笨,沒有咬到他!

    陳述白向來淺眠,起床氣大,察覺附近有蚊子在撲稜時,抬手拍了拍殊麗的後腦勺,“有蚊子,朕被咬了。”

    哪有啊......殊麗認真打量起來,沒從他的臉和脖子上找到絲毫叮咬的痕跡,難不成咬到別處了?

    隨行的御醫會攜帶治療蚊蟲叮咬的藥膏,殊麗起身去取,被握住手臂,扭頭時,見男人慢慢坐了起來,腰上的毯子隨之掉落,搭在塌沿上。

    男子玉冠微斜,鳳眼惺忪,頗有幾分還未隱藏的蘊藉。

    “叮咬而已,不必取藥。”

    哦,那太好了,她還懶得跑一趟呢。

    坐回塌邊,殊麗繼續扮演起溫軟的兔子,眨著一雙黑瞳柔柔地看他,鬟上的飄帶搭在肩頭,顯得年歲很小,跟剛綻放的花一樣。

    陳述白喜歡看她不施粉黛的樣子,比濃妝豔抹時更為討喜,也更擊他的心壘,玉蘭似的人兒,該配上晨露雨絲,繼而迸發出花綴露滴的清新感。

    斜睨一眼長几上的墨玉夜光杯,他抬手提起,竟直接澆灌在花朵的臉上。

    殊麗還在怔愣時,忽感肌膚一涼,有什麼流動的東西自額頭滴下,順著鼻翼流淌到嘴角、下巴、前襟。

    她抬起纖長的黑睫,不解地凝視天子手中的夜光杯,又氣又惱,面上卻要裝得單純無辜,“陛下又拿婢女尋開心......”

    欣賞過嬌美欲滴的綴花圖,陳述白放下杯子,將她拽上塌,順著她的額頭、眉峰、鼻骨靠近,一點點拭去了水痕。

    舌尖下,是女子的戰慄。

    淡笑溢出喉嚨,男人眉角眼梢帶著和悅,“朕被叮了,幫朕吹吹。”

    殊麗垂下眼簾,想起昨晚在海邊涼亭裡的場景,純美的臉蛋僵了又僵,勉強牽了下嘴角,“叮在哪兒了?奴婢沒看見。”

    陳述白碰了碰自己的左耳垂,“叮這兒了,過來。”

    殊麗深吸口氣,跪坐起來,吐氣時張嘴銜住了他薄薄的耳垂,小幅度吮起來。

    見她身形不穩,陳述白錮住她的腰,紅著耳尖想起一件事——

    曾做過一場與她有關的夢,沉浸其中時,卻被御貓咬住耳垂磨牙,此情此景,與那時極為相像。

    他抱緊殊麗,揉皺她的後襟,聲音愈發喑啞,“用牙磨,使點力氣。”

    殊麗欲哭無淚,哪敢真的咬疼他,那不是把自己腦袋送出去去任他砍麼,可他提都提了,也不能像傻子一樣僵持著,於是上下牙齒來回磨了磨,沒敢太用力。

    酥酥麻麻的感覺夾帶著女子的清香,陳述白單手捂住心口,另一隻手仍圈在她腰上,側頭埋在她頸間,輕輕啄吻,淡淡笑了聲:“木頭。”

    給她出氣的機會都不知道利用,膽子是真小,主意也是真正。

    殊麗別了別臉,試圖悄無聲息地避開他的觸碰,可……避無可避,男人的兩片薄唇留下了一縷縷涼意,擾亂她的心緒。

    花朵越澆灌越嬌美,殊麗就是這般,需寵著才能從她身上體會什麼是綿軟糯香,陳述白暫時拋卻勝負欲和掌控欲,暫時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朕的麗麗,極美。”

    聽見這聲“麗麗”,殊麗頭皮發麻,攥緊拳不讓自己推開他。

    陳述白沉溺在一片香氣中,很想讓她再跟自己的心臟交流一次,可後半晌就要啟程回宮,應該來不及了。

    將人輕輕推開,盯著她紅透的臉,他心情大好,重賞了隨行的臣子和侍衛。

    大將軍府。

    扮作馬伕的張胖子走進陳斯年暫住的客房,“主子,東西送回去了。”

    “確定沒有留下蛛絲馬跡?”

    “我辦事,主子放心吧。”張胖子走到床前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林斐,擦了一把髒兮兮的手,捏了捏小傢伙胖嘟嘟的臉,“老齊說,那個藥水好弄,面具得花費些時日,讓主子別急。”

    在沒搞清楚元佑的秘密之前,陳斯年倒是不急於利用他的身份行事,畢竟那會冒很大的風險,他這人喜歡周密謀劃。

    “咳咳——”

    沙啞的咳聲引起了張胖子的注意,他走過去,為陳斯年倒了杯熱水,“主子記得按時服藥,舊疾難愈,可別加重。”

    “舊傷,沒事。”陳斯年抿口熱水,以帕掩口又咳了幾聲,擔心吵醒剛哄睡的林斐,帶著張胖子走出屋子,“將軍府眼線眾多,你沒事別總過來。”

    “主子又不是不知我的本行,沒人能跟上我。”

    陳斯年擦去嘴角咳出的血,臉色更為蒼白,“這是皇城,人才濟濟,山外有山,還是謹慎些為好。”

    “明白。”

    **

    回程途中,殊麗與天子同乘一輛馬車,陳述白臥在小塌上淺眠,手一直拽著殊麗的衣袖。

    殊麗無奈,直到肩膀痠疼時,才試著抽出布料,攏好變形的領口。

    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秋獮,今年不知會以什麼形式舉辦,又會有怎樣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