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風吹涼 作品

番六十三:軍中大案

    “皇上……”

    “嗯?”

    “薔哥兒……”

    “嗯。”

    “你說……咱們是不是老了?好似昨兒個還在園子裡作詩寫字,今兒……怎地皇兒都要成親了?”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老沒老,昨夜裡你還不知道?”

    “呸!都是要當公爹的人了,再渾說,仔細你的皮……哎喲!”

    “呵!最受不了你這句仔細你的皮了,且讓你再仔細仔細!”

    “嗯……哎呀,子瑜姐姐看著呢,你起開……”

    “遲了!一個都跑不了!”

    ……

    春暖花開日,日上三竿時。

    湖面上,幾隻鴛鴦浮水,悠然自得。

    晨練罷,賈薔穿著一身單薄錦衣躺在湖畔邊楊柳下的躺椅上,靜靜沉思著。

    這些年,他獨自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

    藩土、外省加起來舉世未有的遼闊,宋藩落日的餘暉正將奧蘭治河渲染的一片血紅時,東瀛的天空上,旭日的陽光已經灑滿人間。

    日不落啊……

    偌大一座帝國想要安穩發展,哪怕他不需要插手日常政務,只是大政方針的制定,尤其是官員的升黜,就讓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心思來應對。

    大燕就像一座萬頃良田,他需要選出最合適的農夫來耕耘。

    最重要的是,要不時的剷除變了質的雜草,毒草!

    “皇上……”

    一道聲音從身後一側傳來,賈薔回過神來,應了聲。

    隨後就見李婧步姿輕盈的走來,賈薔抬眼看去,見她笑的燦爛,也笑道:“就要當婆婆了,這樣高興?”

    李婧在宮中諸妃中,是一個極特殊的存在。

    儘管,她並非貴妃,但是論地位、權勢和影響,並不下於寶釵和閆三娘。

    除了手中無比強大的夜梟外,最重要的,就是能生……

    一個長樂公主受盡寵愛不說,五個皇子中,老大更是光彩奪目到耀眼的地步。

    老七李銘於課業尤其是武學一道,“天賦異稟”到師傅想拿頭撞牆的地步,賈薔為了保護兒子的自尊心,親自下旨讓師傅們不許打“下下”考評,只能“中下”。

    而在宮學裡,李錚卻是諸皇子中最出眾者,沒有之一。

    更難得的是,這個打小不受李婧喜愛,用其話說,有些“蔫兒”的皇子,心中極是明白分寸。

    小小的人兒,很早就知道護佑下面的兄弟手足。

    尤其是對李鑾……

    早熟的一度讓賈薔曾懷疑他是老鄉,但最終冷眼旁觀多時,發現不是。

    這孩子就是因為被他娘不喜,時常言語打擊,再加上的確天資聰穎過人,所以早早明白了自保之道……

    所以說,福禍相倚,有時候遭些難,未必是壞事……

    李婧某種程度上來說,算得上母憑子貴。

    偏她對沒有江湖氣的老大,一點也喜歡不起來……

    好在李錚頗得父皇、母后的疼愛,也不缺她這個黑道老孃……

    果然,李婧聽聞賈薔之言,撇了撇嘴道:“荊寧侯府那個小丫頭片子,嬌蠻的很,我去瞧了眼,也懶得搭理。且算她倒黴,落在老大手裡。老大打小蔫兒壞,有的是法子拾掇的她規矩。”

    說罷,又上前數步笑道:“皇上,我是笑這些時日外面的動靜,端的熱鬧。

    張任重是真狠吶,埋伏了半月後,藉著清理江南九姓謀反一案,從上到下大清洗,成百上千的官帽子落地。

    嘖嘖嘖,好幾個他的門生都沒逃過。輕些的降職流外,稍重些的就是去外省、藩土為官,再重些直接去漠北蒙古或是西域、雪原。各級衙門的近親窩子,也被重點查處。好些都是一個宗族一個宗族的端,審問後直接押赴藩土勞改。這不是最有趣的,最有趣的在於萬洲那裡……”

    賈薔呵了聲,道:“於萬洲的差事也不輕鬆,是個得罪人的差事。好些富貴人家,尤其是士紳文官家裡的子弟,想讓他們去當兵,豈不是‘有辱斯文’?反彈和阻力大的很。全民義務兵役制想真正全面鋪開,他三年內都清閒不下來。

    他那裡怎麼熱鬧了?”

    李婧笑道:“因為真正嚴厲執行要到明年,今年還留了個縫兒嘛,所以於府從早到晚都是車水馬龍。不知多少人登門,要儘快安排自家子侄出海,買地種田讀書,以避兵役。好些人家裡孩子的歲數不到,也想提前在藩土買地。不然明年這個政策沒了,他們的孩子都得去當兵。對那些世代簪纓的文官家族而言,實難接受。聽說軍機處接收到的反對摺子,堆滿三大間屋子都裝不完。”

    賈薔眉尖一揚,笑道:“這些聲音不必理會,張潮自會應對……登門的人,於萬洲是怎麼處置的?”

    李婧笑道:“那老倌兒看著鐵面無私,不過也知道些變通。年歲下浮不超過兩歲者,還能在今年走一波,多買些地,派人過去種了就是。再小的,任誰家也不成。

    不僅如此,他還派人下去,去各省宣傳這個政策。今年朝廷光賣官田,就要大發一筆。

    他要是黑心的,這一回收銀子可要收美了。”

    賈薔笑道:“便是他不收,下面人也必會弄出些名堂來。受賄這等事,幾無可能滅絕,就看他的手段,能抑制到哪一步了。這一點,對他此政之政績,影響頗重。

    對了,軍中如今是何反應?”

    李婧奇道:“軍中的事我不大清楚,是趙師道在負責。不過聽說還是很高興,沒甚麼酸話傳出來。畢竟,皇上準備啟用內庫銀子貼補他們。”

    賈薔站起身來,淡淡的道:“那是因為還沒開始……告訴趙師道,讓他來見我。對內肅整不會只針對文官,軍隊內的肅整,要更嚴厲。”

    李婧聞言變了面色,收斂了笑容站直身子看向身形似乎陡然高大如擎天之柱,立於天地間的賈薔,道:“皇上,軍中不是有憲軍和軍法司麼?怎麼……直接動用繡衣衛?”

    軍中一旦肅整,那就不是文官那般“柔和”了。

    被肅整之人的下場,也絕沒有那麼幸運……

    唯有血腥和殘酷!

    賈薔搖頭道:“憲軍和軍法司,也要聽命於五軍都督府。而且,若是連他們也被滲透敗壞了,又該如何?軍中的事,不比朝廷上輕省多少……去罷。”

    李婧不敢多說甚麼,闊步往外走去,走了一段,忽地身子一凝,想起了這次指婚中,軍機處諸大臣和前大臣中,有兩家未被指婚,一個自然是林家,因為只林安之一根獨苗。另一家,則是於萬洲家。

    這個也好理解,天家不可能同未來元輔做親家,執掌這座無比強大富庶的元輔,在任時不能成為外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