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嘗刀鋒

    顏芷歆身上登時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不僅因為他的話語,還因他說這些話時,她分明看見他的左臉頰詭異地凸起一塊肉瘤。雖然很快便恢復如常,但只那一瞬足以令她心生怖懼。她不能再同他糾纏下去,耳邊似乎又聽見鈴聲陣陣,更加清晰。她疑心是他練的奇怪武功,只丟下一句,“告你大爺!”玲瓏身姿迅速順著窗臺翻下,轉瞬間便到了後院之中。

    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衝至門前,眼前的一幕卻令她的心直直沉下去。

    院門上了鎖!

    原來客棧掌櫃怕賊人從後院而入,到了夜晚便在院門上加了一道鎖鏈。

    她的雙手方拉上鎖鏈,正準

    備運功扯開它,一隻手掌覆上手背,似比沸水還要滾燙,顏芷歆立刻抽出手,全身僵直。冰涼的鼻尖貼上肌膚,她能想象出男人在自己頸間深深嗅聞的陶醉神情,登時手腳冰冷。緊接著臉頰有熱氣噴灑於上,男人的聲音鬼魅般接至,他似乎很滿意,“這回小生總算沒出錯。”

    “姑娘的輕功極好,要不是這道鎖,小生怕是追不上姑娘。方才見姑娘連輕功都極盡雅緻,招式倒有些八分像梨花派的落盡梨雨。你同秀致姑娘有何……呃!有何關係呢?”他的聲音添了一絲痛苦,沒了先前的恬靜自在。

    他說,秀致姑娘?顏芷歆不由開始懷疑他的年齡,她想賭一把,“她是我師父!”

    “……原是舊人之徒。你的脾氣與秀致姑娘別無二致,皆是同樣的爽快率真。”男人話語中感慨之味甚是濃重。顏芷歆覺著有戲,眼角餘光暼到他握著鎖鏈的手,立時瞳孔緊縮,驚懼不已。那隻手的皮膚底下像有什麼活物在不斷蠕動,又似一鍋沸水,是的,就如沸水一般不住地冒著水泡。她記得,方才還不是這樣的。

    男人接下來的話徹底擊碎她的期盼。“既是舊人之徒,也算我們有緣。姑娘放心,事後小生定將姑娘風光大葬。”

    話音未落,她反身回掌擊向他,然二人武功懸殊,所有殺招都被他輕易地以單手擋住。

    顏芷歆不斷以殺招逼向他,這招梨白雪飄她從未使得如此狠,也不覺得從前用都不敢用的殺招有多麼致命;那招千里冰止原是破綻百出、不堪一擊。

    男人只以單手應對,連腳步都未曾後退一步。雲被風吹散,月華灑下,映照出男人的模樣。斯文清秀的臉已然變了樣,整張臉就和他的手一樣,如同翻騰滾沸的熱水,在悄無聲息的夜晚更加陰森可怖,似地獄裂縫中爬出的惡鬼,劫色索命。

    悄無聲息……悄無聲息……

    顏芷歆察覺出異樣,決不該如此,不該如此安靜的。

    “叮鈴——叮鈴——”

    鈴聲!這一回她聽得真切,不是幻覺,鈴聲真的存在!

    男人也聽見清脆鈴聲,抬手輕輕一掌揮開顏芷歆。“砰——”聲響不大,只見一個黑影重重地砸在草垛,立刻陷進其中,足可

    見男人力道之勁。即使有柔軟的乾草做緩衝,顏芷歆還是被撞得頭暈眼花,內臟都快在體內來個大移位,她將喉頭腥甜嚥下,背上束著墨骨,方才那一擊似乎使得她的背留下墨骨的刀痕。

    她喘著粗氣,若非如此她根本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的痕跡,整個後背已經麻木。她掙扎著從地上站起,從發上摸下唯一的飾品,緊緊攥在手中,艱難地向院門移動,那把鎖……那把鎖,她能打開的。

    月下站了三排黑衣人,比上次楚惟解決的那些還要多上一倍。她從未如此感激這些“定位器”,什麼叫及時雨?這就叫及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