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80、青樓

    準確說,是樓笙一人,以及躲起來的李朝歌和顧明恪。

    琉璃珠碰撞聲響起,樓笙走入隔間。櫥櫃縫隙的李朝歌瞬間緊繃起來,手不知不覺放到匕首上。她正在緊張間,一隻微涼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示意她稍安勿躁。

    李朝歌瞥了顧明恪一眼,兩人近在咫尺,彼此呼吸相聞。李朝歌儘量放輕了呼吸,透過若隱若現的帷幔縫隙,看向外面。

    帷幔外,樓笙解下系在腰間的錦囊,從裡面取出一顆夜明珠。李朝歌記得這顆珠子,上次搜查的時候,樓笙說這是一位恩客送給她的。

    夜明珠在燈光中瑩瑩閃著清輝,果真不愧夜明珠美名。李朝歌意識到顧明恪按在她手背上的指尖動了動,李朝歌瞭然,抬頭用口型無聲地對他說:“你是為了這顆明珠?”

    顧明恪很冷靜,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亂動。外面,樓笙對帷幔後的動靜一無所知,她站在簪花圖前,從畫軸中揪出來一根紅繩,仔細地在手上打了個死結,然後握住明珠,低聲禱告一句,用夜明珠在那副簪花圖上輕輕一晃。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簪花圖上的女子漸漸動了起來,緩慢從紙上飄了下來,變成一個活生生的人。此時圖畫中哪兒還有什麼簪花仕女,只剩下一簇孤零零的花叢。

    李朝歌驚訝地瞪大眼睛,緊緊盯著外面。

    此刻樓笙並不知道她的秘密已經被另外兩人看了個精光。從畫上飄下的女子衣服首飾一如畫上所繪,手腕上果真拴著一根紅線,一直連到樓笙腕上。李朝歌頓時瞭然,難怪樓笙剛才要用紅線在自己手腕上打一個結,看來李朝歌的猜測沒錯,畫中女子手腕確實被紅線拴住,尾端藏在衣服下面,一直延伸到畫紙外,被樓笙壓在畫軸裡。樓笙先把紅線打結,才敢放畫中人出來。

    這個畫中人多半就是逃脫的飛天了,不知為何被樓笙找到並困住,看起來樓笙還掌握了操縱飛天的辦法。樓笙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紅線,說:“你逃不掉的。按照我們先

    前的約定,你幫我跳完這支舞,我就放你自由。”

    帷幔輕晃,外面樓笙和飛天的影子若隱若現。李朝歌想要看到飛天的全貌,不由直起上半身,努力從縫隙中看飛天的臉。她心思全在飛天上,一不留神,額頭撞到了什麼東西。

    李朝歌抬頭,發現自己已經十分逼近顧明恪,剛才她的額頭就是撞到了顧明恪的下巴上。最開始進來時,李朝歌努力貼在牆上,是顧明恪壓著她的唇角,現在情況完全反了過來,顧明恪已經被李朝歌逼到衣櫥壁,而李朝歌還不依不饒,不斷往前擠,甚至撞到了顧明恪下巴。

    兩個人碰撞發出一聲悶響,李朝歌露出抱歉之色,顧明恪無奈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安靜,不要驚動外面的兩個人。幸而樓笙一心和飛天說話,並沒有注意到房間裡其他聲響。樓笙將今夜獻舞的注意事項交待給飛天,生怕飛天不明白,還特意提醒道:“一會登臺,你戴好面紗,一句話都不要說,無論什麼人問話都不要發出聲音。等跳完舞后,你不要耽擱,直接到舞臺後面,我會在那裡等你。”

    飛天輕輕點頭,看起來任人操縱,乖巧無害的很。樓笙放了心,拉著飛天走向衣櫥,說:“快來換衣服,鄭媽媽在前面要等急了。”

    樓笙拉著飛天直奔李朝歌和顧明恪藏身之地,李朝歌的脊背瞬間繃直。顧明恪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再等等。樓笙好像並沒有發現櫥櫃和牆壁的縫隙裡有人,她飛快地拉開衣櫥,從裡面取出一套和自己身上完全一樣的衣服,一股腦塞給飛天:“快換上衣服,要沒時間了。”

    顧明恪從進來後一直非常冷靜,聽到樓笙這句話,他明顯怔住了。李朝歌眼睛瞪得滾圓,伸出空著的另一隻手,立刻就要去捂顧明恪的眼睛。顧明恪被迫握住李朝歌的手,無奈地用口型道:“不要動。”

    李朝歌同樣怒瞪著眼睛,張嘴示意:“閉眼!”

    顧明恪閉眼,同時還封閉了自己聽覺。李朝歌雖然是女人,但也沒有偷看其他女人換衣服的癖好,她目光無處放,就只能盯著顧明恪的

    臉。

    自李朝歌有印象以來,顧明恪一直是從容、鎮靜、不慌不忙的,這還是他第一次露出窘迫之態。李朝歌盯著顧明恪,發現他骨相流暢,脖頸修長,皮膚白皙清透,看不見絲毫雜質,當真好看極了。他閉著眼,眼睛裡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漠被掩蓋,讓他看起來柔和很多,竟有股單純無辜之感。

    李朝歌自己都覺得她瘋了,她竟然會認為顧明恪單純無辜。李朝歌專注盯著顧明恪,努力忽視耳邊換衣服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朝歌總覺得顧明恪耳朵紅了。

    李朝歌頗為不可思議,她想想覺得不可能,心裡暗道,應當是光線原因吧。

    這時候屋外傳來詢問的聲音,樓笙匆忙應了一聲,給飛天帶上面紗,拉著她往門口走:“記住了,出了這道門,就再也不要說話。無論別人問你什麼,你都不要理會。”

    樓笙想要讓人幫自己一舞成名,又不能暴露飛天,便只能設計一個高冷神秘的西域舞姬形象,讓飛天不說話也不搭理人。等飛天跳完這場舞,出面的人變換成了樓笙,樓笙自然想說什麼都可以。

    飛天輕輕點頭。樓笙躲在門後,看著飛天穿著和她一樣的衣服,獨自出門。外面的人見到樓笙屋裡出來一個戴面紗的人,紛紛抱怨道:“樓姐姐,你的架子也太大了,三請四請才能請你出門。快走吧,所有賓客都等著你了。”

    飛天果真一言未發,被所有人簇擁著離開。等所有人走遠後,樓笙才悄悄站起身,將簪花圖藏在自己袖中,圍上一頂黑斗篷,飛快往舞臺後的暗道走去。

    樓笙和飛天都走了,屋裡只剩李朝歌和顧明恪兩人。李朝歌鬆了口氣,她身體靠回牆壁上,過了一會,發現顧明恪一動不動。李朝歌訝異片刻,猛然想起來顧明恪閉著眼睛,看起來也封閉了聽覺,自然不知道那兩人已經走了。李朝歌好整以暇,盯著他欣賞了好一會,確定他是一丁點都不知道外界的動靜後,才忍著好笑搖他的手臂:“好了,她們走了。”

    顧明恪睜眼,平靜又坦然地放開李朝歌的手,身形一閃就從

    縫隙中出來。李朝歌彷彿沒看穿顧明恪剛才的窘迫一般,慢悠悠掀開帷幔,走到房間裡,打量周圍的擺設:“顧少卿,真是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