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59、審判




    不光莫琳琅,偶爾路上遇到侍女,她們看到顧明恪和李朝歌的狀態,都是一副大吃一驚又趕緊避嫌的表情。李朝歌不在乎旁人怎麼看怎麼想,反而沒人敢傳公主閒話,就算傳,李朝歌也不怕。大不了她和顧明恪成婚,用毫無用處的名聲換一個漂亮駙馬,李朝歌覺得很值。



    李朝歌一路變著法往顧明恪身邊湊,她看似纏著顧明恪,其實在藉機觀察顧明恪的臉。他眉目如畫,皮膚清淨無暇,不像是易容的樣子,而他的脖頸修長白皙,下頜骨幹淨分明,距離這麼近李朝歌都沒有看出假面的痕跡,委實不像帶了□□。



    李朝歌的視線劃過顧明恪衣領,若有所思。莫非,現在江湖上出了新型□□,逼真無比,而且粘結的接口在胸膛上?



    李朝歌皺著眉,十分苦惱。這麼說,她只有看到顧明恪衣領下的皮膚,才能確定他有沒有易容?扒男人的衣服對李朝歌來說倒不難,但這個人是顧明恪,可行性就要打個問號了。



    至今李朝歌都沒有試出顧明恪的深淺,要是兩個人真刀實槍動手,李朝歌未必打得過他。萬一撕破臉面用強卻沒成功,那就太尷尬了。



    李朝歌眸光沉著,思索了半天,還是覺得穩妥為上。先用巧取,最後實在不行,再用武力。



    李朝歌正在腦子裡構想,忽然聽到顧明恪說:“老夫人的居所到了。”



    李朝歌回神,她抬頭瞅了眼前方的牌匾,奇怪道:“我知道啊。為什麼這麼說?”



    “沒什麼。”顧明恪臉上清清淡淡的,回眸時,眼睛中劃過一絲警告,“只是提醒你,收起你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李朝歌腳步頓了一下,而這時,顧明恪已經掀衣走進去了。



    李朝歌眯眼,用力瞪了顧明恪一眼,隨後不情不願地走入裴老夫人的院子。



    侍女已經在門口打開簾子,顧明恪先進,隨後跟著李朝歌。裴老夫人在屋裡看著這兩人一前一後進門,恍惚了一下,幾乎以為這兩人是夫妻,結伴來給長輩問好。



    顧明恪和李朝歌依次給裴老夫人行禮,裴老夫人看著這兩人近乎同步的動作,那種詭異的既視感更強烈了。裴老夫人咳了一聲,說:“快坐吧。時間還早,公主和顧郎怎麼不多睡一會,這麼早就來了?”



    裴老夫人說完表情微變,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一句話,但是結合裴老夫人剛才的想法,這句話就非常不妥。幸而李朝歌和顧明恪沒有往歧義上想,顧明恪回道:“給長輩晨昏定省是禮儀,不敢怠慢。”



    李朝歌也說:“多謝裴老夫人昨夜收留,一會等坊門開後,我就要回宮了,特意前來和老夫人辭行。”



    裴老夫人虛讓了兩句,留李朝歌多住幾天,自然被李朝歌回絕了。裴老夫人說了些客套話,慢慢探向正題:“昨夜之事大媳和我說了,多謝公主仗義相助。阿月這個孩子天真單純,從不招惹是非,不知昨夜,為何她會……”



    裴老夫人在打聽冥婚的事,任何一個未婚的小娘子牽扯上冥婚都不會是好名聲,何況還是最重名聲和規矩的裴家?李朝歌心裡洞亮,她知道裴老夫人為什麼這麼問,也知道裴老夫人想聽什麼。李朝歌不動聲色,回道:“這隻厲鬼因冤屈枉死,怨氣極重,前兩天裴楚月和其他幾位小娘子玩扶乩,不慎將她召喚過來。她存了害人之心,看似在幫人還願,其實都是在謀人性命。高表姐上吊,長孫相公昏迷,裴楚月冥婚,都是如此。女鬼想要拉人墊背,至於名義是什麼,倒並不要緊。”



    裴老夫人聽到這裡,長長鬆了口氣,眉宇間的結都打開了:“原來如此。看來,她隨意找了一個名頭,想要害死阿月。阿月知書達理,雲英未嫁,怎麼會和人私定終身呢?不過,阿月雖是受害人,但冥婚這種事情傳出去對名節不好,請公主替阿月保密,如何捉到厲鬼一事,就不要和



    外人說了。”



    李朝歌心裡諷刺地笑了一聲,說:“我明白。鬼怪鬧的洛陽人心惶惶,現在鬼怪已除,安撫人心才是要緊,其中細節無需為外人道。我回去後會將女鬼的遺骨送到佛寺鎮壓,其餘事情,就讓它們慢慢過去吧。”



    這正和裴老夫人的心意,他們裴家最重規矩,要是裴楚月和人結冥婚這等事傳出去,對裴楚月,乃至整個裴家,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裴老夫人沒有問裴楚月冥婚的另一個人是誰,李朝歌也默契地沒有提,雙方都有意將這件事遮掩過去。裴老夫人是為了裴楚月,而李朝歌是為了顧明恪。



    李朝歌接觸的人從始至終都是現在這位顧明恪,原來的顧明恪是誰,和李朝歌沒什麼關係。李朝歌自己心生懷疑,但是在外人面前,尤其在裴家面前,她還是會將這件事掩飾下來。



    李朝歌和裴老夫人說話,沒注意到顧明恪靜靜瞥了她一眼,眼中似乎有所思量。裴老夫人解決了冥婚這個心腹大患後,身體慢慢放鬆下來,臉色也不再板著了。裴老夫人問:“大媳昨夜來稟報的時候,說阿月昏迷過去,到現在都沒醒。她年紀還小,連親事都沒定,昨夜的事,對她的身體有沒有影響?”



    “她被鬼魂上身,陰氣過重,才會昏迷不醒。接下來她多半會大病一場,只要病中好生將養,等慢慢恢復了元氣,就無礙了。”



    李朝歌只說可以恢復,卻沒說不會影響身體。裴老夫人長吁一口氣,說:“老身明白了,多謝公主。其餘幾戶人家呢?”



    “高表姐已經康復,以後沒什麼影響。長孫相公和長孫三娘出現異狀是厲鬼作祟,現在厲鬼已除,長孫相公和長孫三娘也會慢慢恢復正常。至於曹太師,他前段時間舊疾康復是厲鬼的障眼法,但之後在花園摔斷腿卻是真的,我並非郎中,對此實在無能為力。”



    裴老夫人手裡拈著佛珠,唸了聲佛號,說:“阿彌陀佛,菩薩有好生之德,請菩薩趕快將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渡過去吧。”



    裴老夫人話音說完,外面響起激昂跳躍的鼓點聲,洛陽城門開了。李朝歌和



    顧明恪一起站起身,李朝歌對裴老夫人微微行禮,說:“邪不壓正,紫不奪朱,有聖人和天后在,陰霾總會消散。老夫人保重身體,我先回去了。”



    裴老夫人點頭,慢悠悠說:“公主慢走。瑪瑙,替我送公主和表郎君出門。”



    被喚作瑪瑙的丫鬟行萬福,然後就走到前方,伸手道:“公主,表郎君,請。”



    顧明恪淡淡點頭,他讓了一步,等李朝歌和莫琳琅走後,才慢慢跟上。他們兩人出門,迎面碰上裴紀安。裴紀安來給祖母請安,一抬頭,正好看到李朝歌和顧明恪並肩從祖母屋裡出來。



    祖母身邊的大丫鬟親自陪送在側,看起來像是一對新婚夫妻來拜會長輩一般。裴紀安愣了一下,問好道:“表兄,盛元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