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釀百香果 作品
第 22 節 知遠
「好像是……」
「為什麼啊？」我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可能……他賤吧。」孟莉想了半天得出了這個結論。
（20）
周沉也不知道從哪兒弄的我的消息。
從那天開始，只要我出宿舍門，我就能在任何地方看見他，然後被迫接受他的東西:有時候是糖，有時候是餅乾，有時候是飲料。
我和他講過我不需要這些，但他依舊我行我素。
我沒忍心扔掉那些東西，大抵是因為周沉的眉眼還是有幾分像宋遠山的。
我帶回去給了舍友，造福宿舍吧。
就這樣過了一個學期。
我和周沉依然是 a 大的風雲人物，不過是換了一個角色罷了。
我第 n 次問孟莉該怎麼辦的時候。
孟莉嘆了口氣說:「小鼠，實在不行你和周沉試試吧。」
（21）
大三下半學期，隔壁大學建校一百週年，開展了很多活動，而且也敞開大門歡迎所有人。
我和孟莉琢磨了一下，想著也去看看。
一進門就看見了很多人。
有各種的小攤子，賣什麼的都有。我和孟莉湊熱鬧的時候還被塞了很多印著微信二維碼的紙。
我倆對視之後都無奈地一笑。
甚至還看到了自制鬼屋。
當然，說是自制的，倒也是蠻可怕的。
被嚇之後，我拿著礦泉水和孟莉瞎逛。
學校越往裡走越冷清。
看別人的學校就是會有一種新鮮感，明明都是學校。
我低頭擺弄著手裡的小玩具，孟莉忽然停住了腳步。
我感到奇怪，見她望著前方十分驚訝。
我想，難道這學校有孟莉的前男友？便帶著好奇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白玉蘭樹伸展著枝丫，白色的花朵隨風而動，散發出淡淡的香氣，樹下站著一個人。
黑色的頭髮，高挺的鼻子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他抬頭靜靜地看著那白玉蘭花。
大約是注意到我們的視線，他看向了我們，也帶著些許驚訝。
熟悉的面容讓我一下紅了眼眶，很久我才聽見了自己哽咽艱澀的聲音。
「宋遠山……」
（22）
我試想過在很多地方遇見宋遠山。
他或許是一個人，或許帶著女朋友，又或許身旁已經跟著自己的孩子。
我想著到時候真見面了我可不能讓他看出我的不堪。
我要裝作很驚喜的樣子，就當是見到了一個許久未見的朋友，笑著調侃說:「好久沒見了，宋老師，最近還好嗎？」
我想了千萬種可能，但是當真碰見他的時候，才發覺之前想的都是狗屁。
什麼體面、什麼驚喜、什麼笑意盈盈，都是假的。
我看著宋遠山向我走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現實還是虛幻。
他走到我前面離我一米遠，用他慣有的溫柔的聲音喚我:「路知。」
我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本來想微笑，眼中卻忍不住泛起了淚光。
腦子第一反應是我今天穿的不是很好看。
他穿著白襯衫藍褲子，和記憶中沒有任何區別，站在我前面，我一伸手就能摸到他。
他安靜地笑著，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23）
「小鼠。小鼠！」孟莉用力晃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才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拿著氣墊往臉上毫無章法地拍打，臉現在有些慘不忍睹了。
我放下氣墊看向孟莉。
孟莉也看著我，良久，她從桌上的抽紙裡抽了兩張紙給我。
我已淚流滿面。
我拿過紙胡亂地擦著臉。
宿舍沒有人，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整個宿舍很安靜，偶爾能聽到我吸鼻子的聲音。
我止住了眼淚，孟莉輕輕環住我，拍了拍我的後背，「去卸妝上床睡覺吧。」
「嗯。」我點了點頭，去卸了妝，上床看著天花板等困。
剛剛見到了宋遠山。
這次倒是身體比腦子快，我腦子都沒想好我要做什麼，身體先行一步，伸出手拉住了孟莉然後跑了。
對，我跑了。
跑到一半我又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
宋遠山嘴巴一張一合好像說了些什麼。
那時候我沒看懂，現在我回憶起來，他好像在說「對不起」。
你要問我，我為什麼連這個都回憶起來？
我回答不出來。
或許是因為他的嘴唇紅潤，看起來很好親？
（24）
色字當頭。
我承認我很不中用。
這個週末我又偷偷地去看宋遠山了。
當然是沒看到。
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宋遠山除了有課一般都不在學校。
我有些不開心。
沒想到剛出校門，我就看見了馬路對面的宋遠山。
我愣了一瞬，趕忙轉身拿起包裡的鏡子。
嗯，妝容 ok，順帶著順了順頭髮。
再轉身看去，宋遠山已經走了過來。
他手裡拿著三四本書，風吹起了他的襯衫衣襬，他似乎剛剛跑過步，喘著粗氣，雖然有壓制住一點，但我還是聽出來了。
「宋，宋老師……」我扯出微笑，強裝鎮定。
「路知，你怎麼在這裡？」
「我？我，我路過。」我不太自然地將垂在臉龐的碎髮擼到耳後。
他微笑著看著我，好像看出來我在撒謊。
我尷尬得能用腳趾在地面摳出一棟別墅。
「我，那我先走了。」我捂著臉跑了。
走到路對面，我才反應過來，心想我幹嗎這麼心虛，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
正懊惱呢，沒注意前面，結果撞到人了。
「對不起，對不起。」
「你他媽瞎……路知？」被撞的人叫了我的名字。
我覺得這聲音略微耳熟，抬頭一看原來是周沉。
「你，你怎麼在這兒？」他撓了撓頭。
「我路過。」我希望他別問了。
他也真的沒有繼續再問。
「你頭髮亂了。」
「啊？」我轉頭髮現宋遠山還站在學校門口看著我這邊，正想從包裡掏鏡子，周沉卻抬手幫了我。
我愣了一下，迅速退開了，「謝謝啊。」
「沒事。」他的手垂在空中有些尷尬，「我請你喝奶茶。」
「不用了。」我也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心中有些愧疚，只好說，「我先走了。」
我沒看到身後的周沉和宋遠山對視了一會兒。
（25）
孟莉對我的行為表示十分不理解，具體表現在此時她朝我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我為其端茶倒水，沒敢講話。
她拿起杯子喝下一口水，又將杯子放了回去，沉默了一會兒，她猛地拍了桌子，喊道:「路知！」
嚇我一大跳。
「莉莉……」我討好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放開。」她甩開了我的手，看著我連聲嘆氣。
到最後，她說:「沒有人可以決定你做什麼，但你自己要很清楚。你選擇了，你就不要後悔。」
「嗯。」
「我老公說的話就是有道理。嚯嚯嚯。」
行，她把自己開解完了。
（26）
我打聽過了。
宋遠山沒有對象。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做了嚴謹的計劃。
當然，備忘錄剛寫三個字我就睡過去了。
和孟莉在學校裡閒逛的時候聽到有人說學校來了個新老師，長得還行。
「要是宋遠山就好了。」
孟莉無語地看著我，「我都懷疑宋遠山給你下降頭了。」
孟莉說想去趟圖書館，我也跟著一起去了。
沒想到，我會在圖書館門口看見宋遠山。
「莉莉，我倆走錯學校了嗎？」
「沒啊。」她猶豫了一會兒道，「小鼠，你確定宋遠山不是巫男？」
「應該不是……吧。」我看著宋遠山，不太確定地開了口，「宋老師？」
我和宋遠山隔著大約十米遠，而且自己的聲音比較小，所以當我看見宋遠山很快轉頭看我的時候，我拉住孟莉說:「完了，莉莉，你可能是對的。」
「路知。」宋遠山微微一笑，語氣輕柔地喊了我的名字，這聲音隨著風飄進了我的耳朵裡，我有些飄飄然。
「莉莉，你聽到沒？」
「我又沒聾……」孟莉拉著我走了過去。
我有些慶幸今天穿得不算糟糕。
「宋老師。」孟莉打了招呼。
「你好。」宋遠山頷首。
我深吸了口氣，抑制住心裡的激動，開口問道:「宋老師怎麼會在這兒呀？」
「我之後在這裡上課。」
「真的嗎？！」
孟莉掐了一下我的胳膊肉，我吃疼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太大聲了。
「嗯。」他點了點頭，「來看書嗎？」
「對。」
「一起吧。」
「好啊。」
（27）
我們坐到了一塊看書。
孟莉秉承著眼觀鼻的政策對我不聞不問。
我象徵性地拿了本書看，隔個兩分鐘抬頭瞟一眼宋遠山。
然後……
我看著孟莉，拿著紙巾擦了擦我嘴角的口水。
「你剛才睡過去了，頭還一歪一歪的，結果就靠到人家宋遠山肩膀上了。後來人說下午有課，才把你的頭放回桌上走了。」
「莉莉……你為什麼不喊醒我？」我欲哭無淚。
「你以為我沒說嗎？我剛把你的頭從宋遠山肩膀上掰回來一點，好傢伙，你又湊回去了，讓我咋辦？人家宋遠山說隨便你，我也就隨便你了。」
「完了，我完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孟莉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道:「放心，不至於，我是不會告訴你，你哈喇子流了人家一肩膀的。」
（28）
最近學校熱議的話題無非是周沉剪頭了，還不是單純的剪短，是直接剃了個寸頭。
我知道周沉剃頭是在一個明媚的下午，我帶著孟莉第三次有意無意地經過圖書館。
沒見到宋遠山正放棄打算回去的時候，看到大老遠走過來一群人。
由於他們逆著光走過來，我也沒看清人臉。
我拉著孟莉往旁邊走避開他們，沒承想有人喊住了我，「路知。」
我這才轉頭看過去，驚訝了一下，「周沉。」
要是說之前周沉的長髮遮住了他眉眼處的空白，看著還帶著點溫柔；現在的周沉就是一臉痞氣，尤其是左耳上方還剃了一個「x」字，看起來格外不好惹。
但也讓人覺得有一種不同的魅力，女生反而更著迷於這樣的周沉。
所以他身邊圍著一群女生，此時女生們也或多或少眼含怒氣地看著我。
我覺得有些尷尬，便開口道:「周沉你剪頭了啊？」
他臉色微僵，「我剪了有一個星期了。」
「啊，是嗎？」這下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他也沒接話，我撓了撓頭繼續說，「那我先走了啊。」
「路知，」他喊住了我，走到我前面，示意我伸手，然後遞給了我一包大白兔奶糖。
我愣了愣，迅速回過神，趁他手還沒離開趕忙拉住把奶糖還給他。
這下換他愣住了。
「我不愛吃很甜的，謝謝你，我先走了。」我道了謝拉著孟莉便走了。
身後周沉望著我許久。
「阿沉，我愛吃大白兔。」身旁有個女生笑著摟住了周沉的胳膊。
周沉低頭看了眼女生，女生今天還特地穿了個低胸裝。
周沉呲笑了一下，扯出了胳膊，往前走，路過垃圾桶，把大白兔扔了進去。
（29）
再次見到宋遠山，是在一個雨夜。
夏天的天氣總是變幻莫測。
我臨時有東西要買，天雖然快黑了，但是外面蟬鳴聲聲，我心想也就一會兒的工夫，結果回來剛走一半，天就開始下雨了，而且越下越大。
我跑到一戶屋簷下暫時躲避了一會兒，可是待了一會兒看這雨也沒有小的樣子，身邊也沒有個超市什麼的。
給自己打氣，深吸一口氣準備衝的時候被人拉住了手腕，不過由於我衝勁太大，他這一拉我以一個高難度的旋轉動作跌進了其懷抱。
正想退開的時候，我聞到了淡淡的藥味。
於是我停住了想要退出的動作，心安不理得地待在這人懷抱裡一動不動，甚至還想伸手摟住他的腰。
「咳咳，路知。」直到男人輕咳了一聲我才離開了他的懷抱。
「宋老師，怎麼是你？」我佯裝驚訝。
他輕笑著摸了摸我的頭。
臥槽，好心動。
不對，就摸個頭你心動個什麼勁。我拍了自己的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宋老師，怎麼在這兒呀？」我收拾好了情緒，笑著望向宋遠山。
「路過。」他推了推眼鏡，神色自然。
「那還挺巧的哎。」我覺得今天自己出來得真對。
突然想起了高中的時候，那時候好像也是下雨天吧。
「我帶你走吧。」宋遠山說。
「好啊。」我跑到他傘下，和他一起走回學校。
雨下得很大，落在傘上噼裡啪啦的聲音也很大，可我此時只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我時不時地瞥兩眼身旁的宋遠山。
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傘柄，步伐有條不紊，我發現他左側的肩膀溼了一塊，抬頭一看原來是傘傾向了我。
我猶豫了一下往他身邊靠了靠，他頓了一頓低頭看我，我便也抬頭笑嘻嘻地看著他。
他笑著無奈地搖了搖頭，把傘收回去了一點。
（30）
宋遠山把我送到了宿舍樓下。
我看他眼鏡上有濺到的水珠，從口袋裡掏了一包紙巾給他，然後笑著和他道別，跑回宿舍，整個人洋溢著青春的活力。
順帶著把孟莉拉到一邊詳細訴說了我剛才的經過。
孟莉聽完半晌才問:「你和宋遠山交往了嗎？」
「……沒啊。」
這時候我忽然如夢初醒，恍然大悟，捶胸頓足，然後又失去了活力。
「他不喜歡我嗎？」我問。
「不一定。」孟莉回。
「他喜歡我嗎？」
「不一定。」
「他在玩弄我的感情嗎？」我開始胡言亂語。
「唔……不一定。」孟莉摩挲了一下下巴這麼說。
於是兩個人都沉默了。
（31）
我脫離了美色的誘惑，短暫地清醒了一會兒。
清醒了但沒完全清醒。
糾結了幾天愛與不愛之後，沒過幾天我在校園裡再見到宋遠山，我把那些想法全部拋諸腦後。
宋遠山喜歡穿襯衫加牛仔褲，但是無一例外地他都不會把襯衫扎進牛仔褲裡。
這次不一樣，他把襯衫扎進了褲子裡，我可恥地發現他的臀部很翹。
我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發出什麼奇怪的聲音。
「怎麼了？」宋遠山面帶疑惑。
「沒，沒事。」我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把齷齪的想法搖出了腦袋。
照這樣子看我是 lsp 無誤，但我又深知自己對其他人並不是這樣的。
「路知。」宋遠山輕聲喚我。
「啊？」模糊地視線陡然清醒，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盯著宋遠山的臉發呆了，我有些做作的撩了撩頭髮，「宋老師下課了。」
「嗯。」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我不作聲地用舌頭舔了舔上牙齒，數出了八顆牙齒，然後咧嘴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十分完美的笑容。
「請你喝東西好嗎？」他從包裡掏出了一瓶牛奶。
「好啊。」我喜出望外接過牛奶，又想著要保持自己的形象，所以低下了頭。
我這才注意到宋遠山右手有些不安分地捏著左手的大拇指。
我沒太當回事，沉浸在喜悅裡找不著東南西北，直到我的手腕驟然被人攥住。
「你是誰？」憤怒的聲音從我耳邊響起。
我有些生氣轉頭看他，「周沉，放手。」
他沒聽我的話，只是惡狠狠地盯著宋遠山。他力氣加重，我一吃痛手裡的牛奶掉在了地上。
我看著牛奶落在地上滾了兩圈，外面已然有些損傷。
「放手。」宋遠山走過來，手抓住了周沉的手，面色不悅。
三個人形成了極其詭異的畫面。
「這是宋老師。」我說。
「哦？是嗎？」周沉終於鬆開了我的手，語氣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輕佻。
我的手得到了解脫，趕緊把牛奶撿了起來。
「沒事吧？」宋遠山輕聲問。
「沒事沒事，過幾天就好了。」我的手腕處已成紅色，還伴隨著腫痛，只好用另一隻手輕揉手腕才稍微得到一點緩解。
「我還沒死，你就要找姘頭了？」周沉說。
我有些無語，「周沉，我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你……」他表情一僵，頓了頓說，「你風風火火追我的事情你忘了？我現在給你機會讓你和我交往。」
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一驚，轉頭看向宋遠山，見他沒有什麼表情，我先是鬆了口氣，接著又有些心酸。
我嘆了口氣，「我不需要你這個機會。」
周沉眯著眼看我，威脅性十足，「你再說一遍！」
「阿沉~~」一個女孩子撲進了周沉懷裡。
周沉愣了愣，看著懷裡的女孩子皺眉，「你是誰啊？」
女孩子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用甜膩膩的聲音說:「你剛剛還在和我一起走呢。」
周沉眉頭舒展，大約是想起來了。
我見狀拉著宋遠山就走。
（32）
我有些後悔，雖說沒啥人看見我拉著宋遠山，但我還是譴責了一下自己的衝動行為。
我鬆開宋遠山的手，見其握拳在嘴邊咳嗽且白皙的臉蛋上多了兩團不太正常的紅暈。
我心想難道是自己為了躲避周沉走得太快了？
立秋已過，天氣不似夏天一般炎熱，現在偶有微風，宋遠山的衣衫被風吹得貼在了他身上，勾勒出了他單薄的身影。
「宋老師，你生病了嗎？」我有些不太確認。
「咳，咳咳，沒有。」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昨晚著涼了。」
可我就是感覺他有些奇怪，具體也說不上來。
他別過臉低聲道:「我先走了。」
「啊……好。」我點了點頭。
他腳步有些匆忙和慌張，我心中無端生起了幾分不安。
（33）
白杉回來了。
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回宿舍的路上。
上學期我們食堂裡我最喜歡吃的酸辣粉關門了，原因是阿姨生病住院了，我今天突然聽到阿姨病好了又回來開門了。
作為阿姨酸辣粉的狂熱愛好者，我一馬當先成了阿姨開門的第一個食客。
我有注意到周圍很多人看著我，不過我之前也經歷過，就沒當回事。
興沖沖地和阿姨打了招呼，捧著酸辣粉找了個位置坐下。
阿姨也許是有段時間沒煮了，辣椒放太多了，一口下去我嗆得眼淚直流。
我伸手擦了擦眼淚，卻沒料到手在不經意間沾了辣椒油，這下好了，火上澆油。
「莉莉，紙，紙！help！」我眼睛都睜不開，慌亂地尋求孟莉的幫助。
孟莉遞紙給我，我擦了眼淚將紙覆在眼睛上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我還沒來得及掏鏡子看自己此時是什麼樣子，就看到有一群女生突然圍過來，把我嚇了一跳。
為首的女生伸手握住了我的手，眼中似乎含淚，「學姐，沒想到你……咳，我們都是女生，我們懂得你的難過。」
「啊？」我被說的有些發愣，「你們在說什……」
「你放心，我們現在是你最有力的後盾。」說罷還朝後向其他女生點了點頭。
其他女生也跟著點頭，堅定地看向我。
「不是，我……」
「那我們先走了，學姐你不要太難過。」說罷抱住了一下我，然後一群人轟轟烈烈地走了。
「莉莉，發生什麼事了嗎？」我轉頭看著孟莉。
「不知道啊。」孟莉也是有些呆愣，她轉頭看著我問，「還吃嗎？」
「不吃了吧。」我看著酸辣粉有些不捨，但還是和孟莉離開了。
（34）
回宿舍的路上，我眼睛雖然還是腫的，但是能睜開看清東西了。
好了傷疤忘了疼，於是越想越難過，拉住孟莉決定回去把那碗酸辣粉吃完。
孟莉覺得我腦子有些不靈光，說不去。
就在打算對孟莉進行死纏亂打的時候，我把自己絆倒了，還摔在了一個女生面前。
「你沒事吧？」女生聲音甜美輕柔，將我扶了起來。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沒事。
「你眼睛腫了。」女生輕聲詢問。
「啊，出了點意外。」我實在不想把我那不值一提的故事說出來。
「給你。」女生遞給我一包溼紙巾，「敷著會好一些。」
「謝謝。」我有些驚訝和感動。
「不客氣。」她笑了。
女生穿著白裙子面容精緻，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清新脫俗。
我竟然一瞬間就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白杉。」
「你認識我？」女生看著我有些疑惑。
孟莉捂住了臉不想看我，原來我把她名字喊出了聲。
「我……」正找理由呢。
孟莉突然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看前面。
我還未抬頭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白杉。」周沉語氣溫柔，走了過來，見了我僵硬了一瞬，不過很快恢復了表情。
「小沉。」
周沉走到她身邊看著我，我看見他垂著的手攥緊了，懷疑自己可能打擾了他。
「謝謝你，那我先走了。」我道了謝和孟莉離開了。
「路知。」周沉突然叫住了我，讓我尷尬得不行。
「怎麼了？」
「你……算了。」他看著我眸色深沉。
「那我先走了。」人家都說沒事了我還杵著幹嗎。
「你們認識？」我聽見身後白杉輕柔的嗓音。
「嗯。」周沉又說，「走吧。」語氣十分溫柔。
「好。」
我回頭便看見周沉和白杉並肩離開了。
我有些凝噎。
待遇差別好大。不過也多虧這樣，不然我還以為周沉真喜歡我呢。
（35）
「阿知。」白杉溫柔地看著我。
「啊，啊？」我坐在她對面聽到這個稱呼愣了愣。
「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啊，可，可以啊。」我有些手足無措，拿起桌上的檸檬汁喝了一口。
「你喜歡喝酸的嗎？」她溫柔一笑。
「嗯。」
「這樣啊。」接著她沒再說話，只是看著我。
我低頭捧著手裡的檸檬汁小口小口地喝，整個人無比尷尬。
周沉找到了自己的最愛，我以為這事也就過去了。就在我以為之後的五天後，白杉找到了我，說想和我一起吃飯。
我拒絕了，可我拒絕第一次，拒絕不了一個美女接二連三的邀請，最後我還是同意了。
期間白杉一直在和我聊天，問我這個好吃嗎，那個可以嗎，還一直用我看不出來什麼意思的眼神看我。
要不是我對自己有自知之明，我都以為白杉看上我了。
「你說會有這個可能嗎？」我摩挲了下巴。
孟莉看著我翻了個白眼。
見她嘴張開，我連忙開口，「好，我懂了，我知道了。」
「宋老師呢？」孟莉整理了一下面膜上的褶皺問我。
我一下子垮了臉，趴在桌上，「我好久沒看見宋老師了。」
「你不是有他電話嗎？打過去問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看著通訊錄第一個「aaa 宋遠山」嘆了口氣，點開名字，看著那個我已背得滾瓜爛熟的電話，猶豫了好久還是退了出去。
「算了算了，這都十點了，宋遠山大概都睡著了。」
「你不打怎麼知道他一定睡著了？再說了，」孟莉看著鏡子擼了兩下頭髮，「你白天就敢打了嗎？」
「我，我當然，敢……吧。」我坐起身抗議，無奈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氣勢。
孟莉眼疾手快，一把搶過我的手機，點開了通訊錄打了宋遠山的電話。
「莉莉，你別……」話是這麼說，我也伸手夠回來了，但我沒有掛，眼巴巴地看著手機，可是直到它自動掛掉宋遠山都沒有接。
說不難過是假的，不過我早有心裡建設，深吸了兩口氣倒也看開了。
鎖了屏就去洗臉了，洗面奶打了泡沫抹在臉上正搓到一半，我就聽到了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
「小鼠，電話！」
「莉莉，我洗臉呢，你幫忙接一下送過來。」我搓著臉，說話有些不太清晰。
「給你。」我聞言抬頭，臉上的泡沫衝了一半，孟莉將手機放在我耳邊。
「喂？」我有些不耐煩。
「路知。」熟悉的聲音從手機響起，我一下子睜開了眼。
（36）
泡沫沒衝乾淨就睜眼的下場，就是我感覺要瞎了。
眼睛疼得要命，我慌亂地說:「宋老師，我，你等我一下啊。」我趕緊低下頭在水池衝臉。
「你慢慢來，我不會掛電話的。」宋遠山溫柔地說。
結果我更慌張了，手忙腳亂的，差點給自己洗了個澡。
我原地踱步兩圈，呼出一口氣，拿起手機出了宿舍門。
我小心地把手機放在耳邊，卻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是不是自己耗了太多時間？
「喂？宋老師？」我猶豫著出聲詢問。
「嗯。」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回了我。
我心花怒放忘了講話。
「發生了什麼事嗎？」宋遠山輕聲詢問。
「啊，沒事。」我轉念一想，這不是自己把話聊終結了嗎，「不是，有事。我，那個，這個……」
撒謊沒打草稿，導致說話磕磕巴巴、語無倫次。
「咳咳……」電話那邊傳來了兩聲輕微的咳嗽聲。
我愣了愣問道:「宋老師，你感冒還沒好嗎？」
「嗯。」他抑制住了咳嗽聲，我好像聽到了他輕輕一笑:「反而有些加重了。」
「為什麼啊？」我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可能……他賤吧。」孟莉想了半天得出了這個結論。
（20）
周沉也不知道從哪兒弄的我的消息。
從那天開始，只要我出宿舍門，我就能在任何地方看見他，然後被迫接受他的東西:有時候是糖，有時候是餅乾，有時候是飲料。
我和他講過我不需要這些，但他依舊我行我素。
我沒忍心扔掉那些東西，大抵是因為周沉的眉眼還是有幾分像宋遠山的。
我帶回去給了舍友，造福宿舍吧。
就這樣過了一個學期。
我和周沉依然是 a 大的風雲人物，不過是換了一個角色罷了。
我第 n 次問孟莉該怎麼辦的時候。
孟莉嘆了口氣說:「小鼠，實在不行你和周沉試試吧。」
（21）
大三下半學期，隔壁大學建校一百週年，開展了很多活動，而且也敞開大門歡迎所有人。
我和孟莉琢磨了一下，想著也去看看。
一進門就看見了很多人。
有各種的小攤子，賣什麼的都有。我和孟莉湊熱鬧的時候還被塞了很多印著微信二維碼的紙。
我倆對視之後都無奈地一笑。
甚至還看到了自制鬼屋。
當然，說是自制的，倒也是蠻可怕的。
被嚇之後，我拿著礦泉水和孟莉瞎逛。
學校越往裡走越冷清。
看別人的學校就是會有一種新鮮感，明明都是學校。
我低頭擺弄著手裡的小玩具，孟莉忽然停住了腳步。
我感到奇怪，見她望著前方十分驚訝。
我想，難道這學校有孟莉的前男友？便帶著好奇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白玉蘭樹伸展著枝丫，白色的花朵隨風而動，散發出淡淡的香氣，樹下站著一個人。
黑色的頭髮，高挺的鼻子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他抬頭靜靜地看著那白玉蘭花。
大約是注意到我們的視線，他看向了我們，也帶著些許驚訝。
熟悉的面容讓我一下紅了眼眶，很久我才聽見了自己哽咽艱澀的聲音。
「宋遠山……」
（22）
我試想過在很多地方遇見宋遠山。
他或許是一個人，或許帶著女朋友，又或許身旁已經跟著自己的孩子。
我想著到時候真見面了我可不能讓他看出我的不堪。
我要裝作很驚喜的樣子，就當是見到了一個許久未見的朋友，笑著調侃說:「好久沒見了，宋老師，最近還好嗎？」
我想了千萬種可能，但是當真碰見他的時候，才發覺之前想的都是狗屁。
什麼體面、什麼驚喜、什麼笑意盈盈，都是假的。
我看著宋遠山向我走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現實還是虛幻。
他走到我前面離我一米遠，用他慣有的溫柔的聲音喚我:「路知。」
我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本來想微笑，眼中卻忍不住泛起了淚光。
腦子第一反應是我今天穿的不是很好看。
他穿著白襯衫藍褲子，和記憶中沒有任何區別，站在我前面，我一伸手就能摸到他。
他安靜地笑著，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23）
「小鼠。小鼠！」孟莉用力晃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才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拿著氣墊往臉上毫無章法地拍打，臉現在有些慘不忍睹了。
我放下氣墊看向孟莉。
孟莉也看著我，良久，她從桌上的抽紙裡抽了兩張紙給我。
我已淚流滿面。
我拿過紙胡亂地擦著臉。
宿舍沒有人，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整個宿舍很安靜，偶爾能聽到我吸鼻子的聲音。
我止住了眼淚，孟莉輕輕環住我，拍了拍我的後背，「去卸妝上床睡覺吧。」
「嗯。」我點了點頭，去卸了妝，上床看著天花板等困。
剛剛見到了宋遠山。
這次倒是身體比腦子快，我腦子都沒想好我要做什麼，身體先行一步，伸出手拉住了孟莉然後跑了。
對，我跑了。
跑到一半我又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
宋遠山嘴巴一張一合好像說了些什麼。
那時候我沒看懂，現在我回憶起來，他好像在說「對不起」。
你要問我，我為什麼連這個都回憶起來？
我回答不出來。
或許是因為他的嘴唇紅潤，看起來很好親？
（24）
色字當頭。
我承認我很不中用。
這個週末我又偷偷地去看宋遠山了。
當然是沒看到。
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宋遠山除了有課一般都不在學校。
我有些不開心。
沒想到剛出校門，我就看見了馬路對面的宋遠山。
我愣了一瞬，趕忙轉身拿起包裡的鏡子。
嗯，妝容 ok，順帶著順了順頭髮。
再轉身看去，宋遠山已經走了過來。
他手裡拿著三四本書，風吹起了他的襯衫衣襬，他似乎剛剛跑過步，喘著粗氣，雖然有壓制住一點，但我還是聽出來了。
「宋，宋老師……」我扯出微笑，強裝鎮定。
「路知，你怎麼在這裡？」
「我？我，我路過。」我不太自然地將垂在臉龐的碎髮擼到耳後。
他微笑著看著我，好像看出來我在撒謊。
我尷尬得能用腳趾在地面摳出一棟別墅。
「我，那我先走了。」我捂著臉跑了。
走到路對面，我才反應過來，心想我幹嗎這麼心虛，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
正懊惱呢，沒注意前面，結果撞到人了。
「對不起，對不起。」
「你他媽瞎……路知？」被撞的人叫了我的名字。
我覺得這聲音略微耳熟，抬頭一看原來是周沉。
「你，你怎麼在這兒？」他撓了撓頭。
「我路過。」我希望他別問了。
他也真的沒有繼續再問。
「你頭髮亂了。」
「啊？」我轉頭髮現宋遠山還站在學校門口看著我這邊，正想從包裡掏鏡子，周沉卻抬手幫了我。
我愣了一下，迅速退開了，「謝謝啊。」
「沒事。」他的手垂在空中有些尷尬，「我請你喝奶茶。」
「不用了。」我也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心中有些愧疚，只好說，「我先走了。」
我沒看到身後的周沉和宋遠山對視了一會兒。
（25）
孟莉對我的行為表示十分不理解，具體表現在此時她朝我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我為其端茶倒水，沒敢講話。
她拿起杯子喝下一口水，又將杯子放了回去，沉默了一會兒，她猛地拍了桌子，喊道:「路知！」
嚇我一大跳。
「莉莉……」我討好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放開。」她甩開了我的手，看著我連聲嘆氣。
到最後，她說:「沒有人可以決定你做什麼，但你自己要很清楚。你選擇了，你就不要後悔。」
「嗯。」
「我老公說的話就是有道理。嚯嚯嚯。」
行，她把自己開解完了。
（26）
我打聽過了。
宋遠山沒有對象。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做了嚴謹的計劃。
當然，備忘錄剛寫三個字我就睡過去了。
和孟莉在學校裡閒逛的時候聽到有人說學校來了個新老師，長得還行。
「要是宋遠山就好了。」
孟莉無語地看著我，「我都懷疑宋遠山給你下降頭了。」
孟莉說想去趟圖書館，我也跟著一起去了。
沒想到，我會在圖書館門口看見宋遠山。
「莉莉，我倆走錯學校了嗎？」
「沒啊。」她猶豫了一會兒道，「小鼠，你確定宋遠山不是巫男？」
「應該不是……吧。」我看著宋遠山，不太確定地開了口，「宋老師？」
我和宋遠山隔著大約十米遠，而且自己的聲音比較小，所以當我看見宋遠山很快轉頭看我的時候，我拉住孟莉說:「完了，莉莉，你可能是對的。」
「路知。」宋遠山微微一笑，語氣輕柔地喊了我的名字，這聲音隨著風飄進了我的耳朵裡，我有些飄飄然。
「莉莉，你聽到沒？」
「我又沒聾……」孟莉拉著我走了過去。
我有些慶幸今天穿得不算糟糕。
「宋老師。」孟莉打了招呼。
「你好。」宋遠山頷首。
我深吸了口氣，抑制住心裡的激動，開口問道:「宋老師怎麼會在這兒呀？」
「我之後在這裡上課。」
「真的嗎？！」
孟莉掐了一下我的胳膊肉，我吃疼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太大聲了。
「嗯。」他點了點頭，「來看書嗎？」
「對。」
「一起吧。」
「好啊。」
（27）
我們坐到了一塊看書。
孟莉秉承著眼觀鼻的政策對我不聞不問。
我象徵性地拿了本書看，隔個兩分鐘抬頭瞟一眼宋遠山。
然後……
我看著孟莉，拿著紙巾擦了擦我嘴角的口水。
「你剛才睡過去了，頭還一歪一歪的，結果就靠到人家宋遠山肩膀上了。後來人說下午有課，才把你的頭放回桌上走了。」
「莉莉……你為什麼不喊醒我？」我欲哭無淚。
「你以為我沒說嗎？我剛把你的頭從宋遠山肩膀上掰回來一點，好傢伙，你又湊回去了，讓我咋辦？人家宋遠山說隨便你，我也就隨便你了。」
「完了，我完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孟莉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道:「放心，不至於，我是不會告訴你，你哈喇子流了人家一肩膀的。」
（28）
最近學校熱議的話題無非是周沉剪頭了，還不是單純的剪短，是直接剃了個寸頭。
我知道周沉剃頭是在一個明媚的下午，我帶著孟莉第三次有意無意地經過圖書館。
沒見到宋遠山正放棄打算回去的時候，看到大老遠走過來一群人。
由於他們逆著光走過來，我也沒看清人臉。
我拉著孟莉往旁邊走避開他們，沒承想有人喊住了我，「路知。」
我這才轉頭看過去，驚訝了一下，「周沉。」
要是說之前周沉的長髮遮住了他眉眼處的空白，看著還帶著點溫柔；現在的周沉就是一臉痞氣，尤其是左耳上方還剃了一個「x」字，看起來格外不好惹。
但也讓人覺得有一種不同的魅力，女生反而更著迷於這樣的周沉。
所以他身邊圍著一群女生，此時女生們也或多或少眼含怒氣地看著我。
我覺得有些尷尬，便開口道:「周沉你剪頭了啊？」
他臉色微僵，「我剪了有一個星期了。」
「啊，是嗎？」這下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他也沒接話，我撓了撓頭繼續說，「那我先走了啊。」
「路知，」他喊住了我，走到我前面，示意我伸手，然後遞給了我一包大白兔奶糖。
我愣了愣，迅速回過神，趁他手還沒離開趕忙拉住把奶糖還給他。
這下換他愣住了。
「我不愛吃很甜的，謝謝你，我先走了。」我道了謝拉著孟莉便走了。
身後周沉望著我許久。
「阿沉，我愛吃大白兔。」身旁有個女生笑著摟住了周沉的胳膊。
周沉低頭看了眼女生，女生今天還特地穿了個低胸裝。
周沉呲笑了一下，扯出了胳膊，往前走，路過垃圾桶，把大白兔扔了進去。
（29）
再次見到宋遠山，是在一個雨夜。
夏天的天氣總是變幻莫測。
我臨時有東西要買，天雖然快黑了，但是外面蟬鳴聲聲，我心想也就一會兒的工夫，結果回來剛走一半，天就開始下雨了，而且越下越大。
我跑到一戶屋簷下暫時躲避了一會兒，可是待了一會兒看這雨也沒有小的樣子，身邊也沒有個超市什麼的。
給自己打氣，深吸一口氣準備衝的時候被人拉住了手腕，不過由於我衝勁太大，他這一拉我以一個高難度的旋轉動作跌進了其懷抱。
正想退開的時候，我聞到了淡淡的藥味。
於是我停住了想要退出的動作，心安不理得地待在這人懷抱裡一動不動，甚至還想伸手摟住他的腰。
「咳咳，路知。」直到男人輕咳了一聲我才離開了他的懷抱。
「宋老師，怎麼是你？」我佯裝驚訝。
他輕笑著摸了摸我的頭。
臥槽，好心動。
不對，就摸個頭你心動個什麼勁。我拍了自己的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宋老師，怎麼在這兒呀？」我收拾好了情緒，笑著望向宋遠山。
「路過。」他推了推眼鏡，神色自然。
「那還挺巧的哎。」我覺得今天自己出來得真對。
突然想起了高中的時候，那時候好像也是下雨天吧。
「我帶你走吧。」宋遠山說。
「好啊。」我跑到他傘下，和他一起走回學校。
雨下得很大，落在傘上噼裡啪啦的聲音也很大，可我此時只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我時不時地瞥兩眼身旁的宋遠山。
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傘柄，步伐有條不紊，我發現他左側的肩膀溼了一塊，抬頭一看原來是傘傾向了我。
我猶豫了一下往他身邊靠了靠，他頓了一頓低頭看我，我便也抬頭笑嘻嘻地看著他。
他笑著無奈地搖了搖頭，把傘收回去了一點。
（30）
宋遠山把我送到了宿舍樓下。
我看他眼鏡上有濺到的水珠，從口袋裡掏了一包紙巾給他，然後笑著和他道別，跑回宿舍，整個人洋溢著青春的活力。
順帶著把孟莉拉到一邊詳細訴說了我剛才的經過。
孟莉聽完半晌才問:「你和宋遠山交往了嗎？」
「……沒啊。」
這時候我忽然如夢初醒，恍然大悟，捶胸頓足，然後又失去了活力。
「他不喜歡我嗎？」我問。
「不一定。」孟莉回。
「他喜歡我嗎？」
「不一定。」
「他在玩弄我的感情嗎？」我開始胡言亂語。
「唔……不一定。」孟莉摩挲了一下下巴這麼說。
於是兩個人都沉默了。
（31）
我脫離了美色的誘惑，短暫地清醒了一會兒。
清醒了但沒完全清醒。
糾結了幾天愛與不愛之後，沒過幾天我在校園裡再見到宋遠山，我把那些想法全部拋諸腦後。
宋遠山喜歡穿襯衫加牛仔褲，但是無一例外地他都不會把襯衫扎進牛仔褲裡。
這次不一樣，他把襯衫扎進了褲子裡，我可恥地發現他的臀部很翹。
我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發出什麼奇怪的聲音。
「怎麼了？」宋遠山面帶疑惑。
「沒，沒事。」我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把齷齪的想法搖出了腦袋。
照這樣子看我是 lsp 無誤，但我又深知自己對其他人並不是這樣的。
「路知。」宋遠山輕聲喚我。
「啊？」模糊地視線陡然清醒，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盯著宋遠山的臉發呆了，我有些做作的撩了撩頭髮，「宋老師下課了。」
「嗯。」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我不作聲地用舌頭舔了舔上牙齒，數出了八顆牙齒，然後咧嘴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十分完美的笑容。
「請你喝東西好嗎？」他從包裡掏出了一瓶牛奶。
「好啊。」我喜出望外接過牛奶，又想著要保持自己的形象，所以低下了頭。
我這才注意到宋遠山右手有些不安分地捏著左手的大拇指。
我沒太當回事，沉浸在喜悅裡找不著東南西北，直到我的手腕驟然被人攥住。
「你是誰？」憤怒的聲音從我耳邊響起。
我有些生氣轉頭看他，「周沉，放手。」
他沒聽我的話，只是惡狠狠地盯著宋遠山。他力氣加重，我一吃痛手裡的牛奶掉在了地上。
我看著牛奶落在地上滾了兩圈，外面已然有些損傷。
「放手。」宋遠山走過來，手抓住了周沉的手，面色不悅。
三個人形成了極其詭異的畫面。
「這是宋老師。」我說。
「哦？是嗎？」周沉終於鬆開了我的手，語氣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輕佻。
我的手得到了解脫，趕緊把牛奶撿了起來。
「沒事吧？」宋遠山輕聲問。
「沒事沒事，過幾天就好了。」我的手腕處已成紅色，還伴隨著腫痛，只好用另一隻手輕揉手腕才稍微得到一點緩解。
「我還沒死，你就要找姘頭了？」周沉說。
我有些無語，「周沉，我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你……」他表情一僵，頓了頓說，「你風風火火追我的事情你忘了？我現在給你機會讓你和我交往。」
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一驚，轉頭看向宋遠山，見他沒有什麼表情，我先是鬆了口氣，接著又有些心酸。
我嘆了口氣，「我不需要你這個機會。」
周沉眯著眼看我，威脅性十足，「你再說一遍！」
「阿沉~~」一個女孩子撲進了周沉懷裡。
周沉愣了愣，看著懷裡的女孩子皺眉，「你是誰啊？」
女孩子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用甜膩膩的聲音說:「你剛剛還在和我一起走呢。」
周沉眉頭舒展，大約是想起來了。
我見狀拉著宋遠山就走。
（32）
我有些後悔，雖說沒啥人看見我拉著宋遠山，但我還是譴責了一下自己的衝動行為。
我鬆開宋遠山的手，見其握拳在嘴邊咳嗽且白皙的臉蛋上多了兩團不太正常的紅暈。
我心想難道是自己為了躲避周沉走得太快了？
立秋已過，天氣不似夏天一般炎熱，現在偶有微風，宋遠山的衣衫被風吹得貼在了他身上，勾勒出了他單薄的身影。
「宋老師，你生病了嗎？」我有些不太確認。
「咳，咳咳，沒有。」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昨晚著涼了。」
可我就是感覺他有些奇怪，具體也說不上來。
他別過臉低聲道:「我先走了。」
「啊……好。」我點了點頭。
他腳步有些匆忙和慌張，我心中無端生起了幾分不安。
（33）
白杉回來了。
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回宿舍的路上。
上學期我們食堂裡我最喜歡吃的酸辣粉關門了，原因是阿姨生病住院了，我今天突然聽到阿姨病好了又回來開門了。
作為阿姨酸辣粉的狂熱愛好者，我一馬當先成了阿姨開門的第一個食客。
我有注意到周圍很多人看著我，不過我之前也經歷過，就沒當回事。
興沖沖地和阿姨打了招呼，捧著酸辣粉找了個位置坐下。
阿姨也許是有段時間沒煮了，辣椒放太多了，一口下去我嗆得眼淚直流。
我伸手擦了擦眼淚，卻沒料到手在不經意間沾了辣椒油，這下好了，火上澆油。
「莉莉，紙，紙！help！」我眼睛都睜不開，慌亂地尋求孟莉的幫助。
孟莉遞紙給我，我擦了眼淚將紙覆在眼睛上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我還沒來得及掏鏡子看自己此時是什麼樣子，就看到有一群女生突然圍過來，把我嚇了一跳。
為首的女生伸手握住了我的手，眼中似乎含淚，「學姐，沒想到你……咳，我們都是女生，我們懂得你的難過。」
「啊？」我被說的有些發愣，「你們在說什……」
「你放心，我們現在是你最有力的後盾。」說罷還朝後向其他女生點了點頭。
其他女生也跟著點頭，堅定地看向我。
「不是，我……」
「那我們先走了，學姐你不要太難過。」說罷抱住了一下我，然後一群人轟轟烈烈地走了。
「莉莉，發生什麼事了嗎？」我轉頭看著孟莉。
「不知道啊。」孟莉也是有些呆愣，她轉頭看著我問，「還吃嗎？」
「不吃了吧。」我看著酸辣粉有些不捨，但還是和孟莉離開了。
（34）
回宿舍的路上，我眼睛雖然還是腫的，但是能睜開看清東西了。
好了傷疤忘了疼，於是越想越難過，拉住孟莉決定回去把那碗酸辣粉吃完。
孟莉覺得我腦子有些不靈光，說不去。
就在打算對孟莉進行死纏亂打的時候，我把自己絆倒了，還摔在了一個女生面前。
「你沒事吧？」女生聲音甜美輕柔，將我扶了起來。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沒事。
「你眼睛腫了。」女生輕聲詢問。
「啊，出了點意外。」我實在不想把我那不值一提的故事說出來。
「給你。」女生遞給我一包溼紙巾，「敷著會好一些。」
「謝謝。」我有些驚訝和感動。
「不客氣。」她笑了。
女生穿著白裙子面容精緻，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清新脫俗。
我竟然一瞬間就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白杉。」
「你認識我？」女生看著我有些疑惑。
孟莉捂住了臉不想看我，原來我把她名字喊出了聲。
「我……」正找理由呢。
孟莉突然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看前面。
我還未抬頭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白杉。」周沉語氣溫柔，走了過來，見了我僵硬了一瞬，不過很快恢復了表情。
「小沉。」
周沉走到她身邊看著我，我看見他垂著的手攥緊了，懷疑自己可能打擾了他。
「謝謝你，那我先走了。」我道了謝和孟莉離開了。
「路知。」周沉突然叫住了我，讓我尷尬得不行。
「怎麼了？」
「你……算了。」他看著我眸色深沉。
「那我先走了。」人家都說沒事了我還杵著幹嗎。
「你們認識？」我聽見身後白杉輕柔的嗓音。
「嗯。」周沉又說，「走吧。」語氣十分溫柔。
「好。」
我回頭便看見周沉和白杉並肩離開了。
我有些凝噎。
待遇差別好大。不過也多虧這樣，不然我還以為周沉真喜歡我呢。
（35）
「阿知。」白杉溫柔地看著我。
「啊，啊？」我坐在她對面聽到這個稱呼愣了愣。
「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啊，可，可以啊。」我有些手足無措，拿起桌上的檸檬汁喝了一口。
「你喜歡喝酸的嗎？」她溫柔一笑。
「嗯。」
「這樣啊。」接著她沒再說話，只是看著我。
我低頭捧著手裡的檸檬汁小口小口地喝，整個人無比尷尬。
周沉找到了自己的最愛，我以為這事也就過去了。就在我以為之後的五天後，白杉找到了我，說想和我一起吃飯。
我拒絕了，可我拒絕第一次，拒絕不了一個美女接二連三的邀請，最後我還是同意了。
期間白杉一直在和我聊天，問我這個好吃嗎，那個可以嗎，還一直用我看不出來什麼意思的眼神看我。
要不是我對自己有自知之明，我都以為白杉看上我了。
「你說會有這個可能嗎？」我摩挲了下巴。
孟莉看著我翻了個白眼。
見她嘴張開，我連忙開口，「好，我懂了，我知道了。」
「宋老師呢？」孟莉整理了一下面膜上的褶皺問我。
我一下子垮了臉，趴在桌上，「我好久沒看見宋老師了。」
「你不是有他電話嗎？打過去問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看著通訊錄第一個「aaa 宋遠山」嘆了口氣，點開名字，看著那個我已背得滾瓜爛熟的電話，猶豫了好久還是退了出去。
「算了算了，這都十點了，宋遠山大概都睡著了。」
「你不打怎麼知道他一定睡著了？再說了，」孟莉看著鏡子擼了兩下頭髮，「你白天就敢打了嗎？」
「我，我當然，敢……吧。」我坐起身抗議，無奈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氣勢。
孟莉眼疾手快，一把搶過我的手機，點開了通訊錄打了宋遠山的電話。
「莉莉，你別……」話是這麼說，我也伸手夠回來了，但我沒有掛，眼巴巴地看著手機，可是直到它自動掛掉宋遠山都沒有接。
說不難過是假的，不過我早有心裡建設，深吸了兩口氣倒也看開了。
鎖了屏就去洗臉了，洗面奶打了泡沫抹在臉上正搓到一半，我就聽到了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
「小鼠，電話！」
「莉莉，我洗臉呢，你幫忙接一下送過來。」我搓著臉，說話有些不太清晰。
「給你。」我聞言抬頭，臉上的泡沫衝了一半，孟莉將手機放在我耳邊。
「喂？」我有些不耐煩。
「路知。」熟悉的聲音從手機響起，我一下子睜開了眼。
（36）
泡沫沒衝乾淨就睜眼的下場，就是我感覺要瞎了。
眼睛疼得要命，我慌亂地說:「宋老師，我，你等我一下啊。」我趕緊低下頭在水池衝臉。
「你慢慢來，我不會掛電話的。」宋遠山溫柔地說。
結果我更慌張了，手忙腳亂的，差點給自己洗了個澡。
我原地踱步兩圈，呼出一口氣，拿起手機出了宿舍門。
我小心地把手機放在耳邊，卻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是不是自己耗了太多時間？
「喂？宋老師？」我猶豫著出聲詢問。
「嗯。」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回了我。
我心花怒放忘了講話。
「發生了什麼事嗎？」宋遠山輕聲詢問。
「啊，沒事。」我轉念一想，這不是自己把話聊終結了嗎，「不是，有事。我，那個，這個……」
撒謊沒打草稿，導致說話磕磕巴巴、語無倫次。
「咳咳……」電話那邊傳來了兩聲輕微的咳嗽聲。
我愣了愣問道:「宋老師，你感冒還沒好嗎？」
「嗯。」他抑制住了咳嗽聲，我好像聽到了他輕輕一笑:「反而有些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