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節 知遠

    a 大不良校草周沉,喜歡學姐白杉。曾轟轟烈烈地追求過對方,可是被無情地拒絕了。

    白杉畢業後,周沉的私生活變得極其混亂。今天和這個女的在一塊,明天又摟著另一個女孩。

    但無一例外,她們的長相都有些像白杉。

    周沉大二的時候,身後跟了一個女生叫路知。

    大家都有注意到她,不僅是因為她長得像白杉,更重要的是她在周沉身邊的時間最長。

    提起她,大家對她的評價都是:怎麼會有這麼舔狗的人?

    那個被稱為舔狗的女生,就是我。

    (1)

    「路知,我想喝可樂。」

    「好。」我點了點頭。

    剛起身又聽他說:「她也想喝。」

    我看過去,見他指了指被他抱在懷裡的女孩子。

    「知道了。」

    我轉身沒走兩步就聽到身後嘻嘻哈哈的聲音。

    「臥槽,她這麼聽話?」

    「周沉,你行啊,給人家灌了什麼迷魂湯?」

    「牛,周沉,你就是我爹。」

    我只是頓了頓腳步,然後快步遠離了這些聲音。

    沒過一會兒我走回了籃球場。

    周沉剛好停下,我過去把兩瓶汽水遞給了他,他沒說什麼接過去轉身給了那個剛剛摟在懷裡的女孩子。

    周圍的男生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我。

    我已經習慣了這些視線,坐回了位置繼續看他們打籃球。

    日漸西斜,周沉他們準備離開了,我便收拾了東西跟在他們身後。

    「路知。」周沉喊了一聲。

    我就知道他要做什麼,我拿出包裡的棒棒糖給了他。正好岔路口到了,我便和他們分開走。

    走了沒兩步我又回頭看了看。

    周沉將糖紙剝開,用糖輕碰了下那個女孩子的嘴唇,然後俯身吻了下去,周圍的人都發出了打趣聲。

    我看見周沉抬眼往我這看了看,嘴角上揚然後加深了那個吻。

    一吻過後,他摟著女孩子繼續往前走。

    我看著他們轉了彎沒了身影,然後動了動腳回了宿舍。

    (2)

    「喂?」我正在看書,手機突然響了,看到屏幕上的「周沉」二字便接起了電話。

    「路知,我和李雪開房沒帶那個,你去幫我買一個。」

    我愣了愣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四十了,我便問道:「現在嗎?」

    「不方便就算了。」他作勢要掛電話。

    「在哪兒?」我問他。

    「xx酒店 5025。」

    「我知道了。」

    我穿了衣服正準備出門,我的發小兼閨蜜孟莉喊住了我,「小鼠。」

    「怎麼了?」她張口又閉上,反覆了幾次之後,她嘆了口氣,「我陪你。」

    她很快套了件衣服,然後陪著我一起出了門。

    周沉說的酒店樓下就有一家快捷超市,我進去買了盒那個,然後和孟莉一起進了酒店,上了五樓找到了 5025,敲了敲門。

    沒過一會兒周沉打開了門,他顯得十分急躁,上衣已經脫掉,從我手裡接過了那個就把門關上了。

    全程沒有和我說一句話。

    「嘿,這狗東西!」孟莉作勢打算敲門然後打周沉一頓。

    我抓住了她的手,道:「走吧。」

    她停住了動作和我一起出去。

    等車的時候,我坐在一旁的石墩上,孟莉站在我前面,問我:「小鼠,你明知道……」

    「莉莉,算了。」我打斷了她的話,她便也不再說什麼,嘆了口氣摸了摸我的頭。

    (3)

    周沉的一個朋友顧渠和我的舍友趙琳談戀愛了,週末約著去了 ktv。

    可是去的那群人裡面只有我舍友一個女孩子,她便問我能不能陪她一起。

    我想了想便答應了。

    顧渠週末過來接趙琳的時候,看見我愣了愣,然後報了一個友善的微笑。

    我坐在前面,讓這對小情侶坐在後面。

    很快就到了 ktv。

    下了車發現門口已經聚集了一堆人,周沉身材高挑、顏值極佳,屬於人群裡你能第一眼看見的類型。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往這兒望過來,看見我笑聲更大了,其中不乏「她居然連這都跟過來,太舔了吧?」的聲音。

    趙琳拉了拉我的手,滿臉的後悔。

    我拍了拍她的手錶示沒關係。

    一群人進了 ktv 裡,進了包廂趙琳就坐到了顧渠邊上。

    我坐在最邊上,有人問我要不要喝酒,我拒絕了。

    氣氛很好,大家都有說有笑的,偶爾有個破音的高歌一首,惹得大家捧腹大笑。

    我坐在一旁看著最中間的周沉。

    他的頭髮垂下遮住眼眉處的留白,被灌了很多酒,現在已經有點微醺了,臉上有些許迷茫,他的鼻樑右邊有顆小痣,暗藍色的燈光打在他的臉龐上。

    他愈發像那個人了……

    (4)

    結束之後大家都四散開了。

    周沉明顯是醉得有些不省人事了,走路東倒西歪,扶著他的男生也是有些粗神經。

    我跟在後面看著周沉第三次撞到了牆,額頭明顯紅了一塊,我快步過去和那個男生說:「我來吧。」

    「啊?行啊。」男生看了看我,便把周沉交給了我。

    其他的人都是一副「我懂的」的表情。

    我小心地和另一個男生扶著周沉。

    好歹是走了出去,周沉的朋友在一旁和出租車司機講價,我扶著周沉在後面,看著前面明顯是講不攏了,那個和我一起扶著的男生便也去幫忙了。

    男生一走,就只有我扶著周沉,周沉也把自己身體大部分的重量壓在我的身上,我勉強站穩了。

    我抬頭看著周沉,中長的頭髮遮住了他鋒利的眉眼,顯得他此時十分柔和。額頭中間還紅了一塊,大概是剛才撞到的。

    我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伸手撫了撫那塊紅腫和他鼻子旁邊的那顆痣。

    一陣冷風吹過,把我的腦子吹醒了,我看著周沉,然後低頭苦笑了一下。

    前面大約是講清楚了,一共打了三輛車,周沉一行人開了酒店。我和趙琳,還有放心不下她的顧渠回了學校。

    我將周沉交給他的朋友,轉身上了車。

    我打開窗戶,撐著手看著沿路的風景,身後顧渠和趙琳在嬉笑打鬧。

    冷風吹著我,卻不能再讓我清醒。

    宋遠山,我好想你啊……

    (5)

    我過著別人口中的「舔狗」生活,回頭才發現我已經大三了,周沉的名聲越來越響的同時也帶響了我的名聲。

    日子稍縱即逝。

    轉眼來到了五一,我收拾了行禮和孟莉一起回了老家,c 市。

    老爸很早就來到了車站,把我和孟莉帶回了家。我家和孟莉家是鄰居,兩家就隔了一條三米的道。

    孟莉下了車,他父母感謝著我爸,讓我爸去吃飯,我爸笑著拒絕了,說家裡已經做好了。

    打開門看著熟悉的家,總感覺能聞到一股家的味道。

    下午我爸和朋友去釣魚,我在家幫老媽澆花,我媽對花草極其感興趣,陽臺種了很多不同品種的花草。

    我一邊澆水一邊和老媽聊天,聊著聊著老媽突然提起我高中不學無術的黑歷史,讓我想在地上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

    「說起來多虧了宋老師,哎。也不知道宋老師現在在哪兒……」她感嘆了一聲。

    我整個人愣在原地,維持著澆水的動作,思緒卻已經到了大西洋。

    「我的花!」老媽喊了一聲從我手裡搶過來水壺。我低頭一看原來是因為我澆水太多,導致這剛來的花隱約有些頹廢了下去。

    母親手擺了擺道:「去去去。」然後把我趕出了陽臺。

    我回了房間,躺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了許久……

    (6)

    假期結束我回了學校。

    周沉一反常態地找到我,問我要不要去看電影。

    我愣了一愣抬頭看了看他才說了同意。

    等到了週六我才知道他原來不止約了我。

    他摟著一個我沒見過的女孩,拿著兩張座位票,又遞給了我一張票。

    進了電影院,我才知道他倆的座位連在一起在我前面一排的最邊上,我坐他們後面。

    熄了燈電影開始,我聽見前面位置的兩個人的調情,親吻時的「嘖嘖」聲,因為周沉坐在我的斜前方,我甚至看到了他伸手往女孩子衣服裡鑽。

    我輕嘆了一聲,抬頭看向了大屏幕。

    電影是愛情片,由幾個小故事組成,有幾個很有意思,有幾個差強人意。

    我看的時候姐弟戀小故事正結束,進入了下一個小故事。

    它講了師生之間的戀愛,女主喜歡男主,男主也喜歡女主,可礙於是師生,兩個人的戀情可以用曲折複雜來形容。

    結尾是六年後,在一個教室裡,沒有學生只有講臺前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在批改試卷。

    「老師。」鏡頭一轉來到了教室門口,一個穿著漂亮的女生走進了教室,站到男人身邊。

    「怎麼了?」男人笑著輕聲問道。

    「我喜歡你。」她抱住了男人。

    「我也喜歡你。」男人回抱了女生。

    然後大結局進入了下一個故事。

    可我久久未能回神。

    我想起了一個人,他留著不長也不短的頭髮,戴著細框眼鏡,喜歡穿白襯衫、藍褲子,靠近他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中藥味。

    (7)

    回去的時候,我跟在那兩人身後,神思恍惚。

    「哎呀。」我看過去,原來是周沉摔倒了,那個女孩子正想扶起他。

    我麻木地看一會兒這兩個人,直到周沉抬頭,我看見他眉毛那多了一個傷口正鮮血直流時,我才回過神。

    我走過去和那個女孩子一起扶起了周沉,我心裡沒來由地有些慌張。

    「回去吧,一點小傷口。」

    「不行!」我第一次反駁了他的話,我抬頭盯著周沉,周沉也看著我。沒一會兒他撇開了頭說:「嗯。」

    我們去了附近的診所,我也沒想到一個看起來不大的傷口竟然要縫針。

    等我再見到周沉的時候,我才發覺我的慌張不是沒理由的。

    他的眉毛處多了一個長約三釐米的傷疤,使得他憑空添了幾分戾氣。

    他與自己記憶裡的那個人有了很大的差別……

    「他不太像宋遠山了。」一時間我的腦海裡翻來覆去只有這幾個字。

    「你還不走?」周沉不耐煩地看著我。

    「啊?嗯。」我第一次不帶一絲留戀地轉頭就走。

    (8)

    我先是走了兩步,然後變成了跑。

    我跑了很久,跑到我累得腿都動不了才停下了腳步。

    我發現我跑到了一座橋上,周圍人來人往。

    夏日的晚風舒服又涼爽,我雙手撐在護欄上,意識到了一件事。

    沒有人會完全像宋遠山。

    我頭埋在臂彎裡,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如何。

    不知過了多久,有電話打來,我點開發現是孟莉,我接通了電話:「喂。」

    「喂?哎喲,小鼠,嚇死我了,我去操場遛彎正好看見周沉那逼回來,左等右等你不回來,我還以為你被劫色了。」

    「我等一下就回去了。」

    「橋豆麻袋,你現在在哪兒?」

    「呃……在重楓橋這裡。怎麼了?」我去xx地圖看了這橋的名字。

    「你等我,我離你那不遠,我他媽怕你真的遭遇不測,我穿著拖鞋就出來找你了。」

    「好。」我被逗笑了,轉頭卻看見了橋那邊的一人。

    我一下子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覺。

    他穿著白襯衫、藍褲子,和我記憶中的人無任何差別。

    他往橋頭走去,我也順著他的方向往這邊的橋頭跑去。

    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明明剛剛腳已經沒知覺了,現在卻還是在奮力地追逐著那人。

    跑到橋頭,我正想往他那走去,迎面來了一群穿著粉紅色衣服的大媽,個個手裡拿著一把扇子。

    他隱入了人群,我心急,「宋」字剛從嘴裡冒出來就見那人似乎有心靈感應一般,轉過頭看向我。

    他戴著那常年不變的細框眼鏡,溫柔的眉眼,高挺的鼻子邊有一顆小痣,然後朝著我微微一笑。

    熟悉的笑容讓我一瞬間想哭。

    「小鼠!」孟莉的聲音從那邊傳來,我回頭望去,她拖著拖鞋向我走來。

    「莉莉!我……」我笑著回應,指著宋遠山的方向讓她看,卻發現已經沒了他的蹤影。

    「怎麼了?」

    「我,我剛剛看見宋遠山了。」我想追過去尋找,被孟莉拉住了胳膊。

    「先回去吧。」

    「我,我真的……」我頓住了。

    我突然想,會不會只是我的幻覺呢?

    (9)

    16 歲的時候我上高二。

    由於基礎差和愛看瑪麗蘇言情小說,成績一落千丈,成績倒數的那幾個裡總有我的名字。

    我爸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正巧家裡做生意賺了點錢,於是一不做二不休給我請了個家教。

    那我能同意嗎?

    指定不能。

    本來學校生活就夠累的了,還要請個家教剝奪我的休閒時光。

    於是我一跑二逃三翻窗。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被我爸扯著耳朵回了家,懷裡還抱著沒拆封的《霸道王子和冰山公主》。

    也在那一天,我第一次見到了宋遠山。

    他穿著花襯衫、黑褲子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我媽泡的茶,見了我溫柔地笑了一下。

    不過,那時的我正值叛逆期,且深受瑪麗蘇小說的荼毒,擇偶觀是霸道帥氣會壁咚我、跟我說著「女人,你逃不掉了」的男人,對宋遠山這一類型嗤之以鼻且十分不屑。

    「切。」

    我忘了我的耳朵還在我老父親手裡,我剛「切」完,我爸的手勁兒猛地加大,我差點跪地求饒。

    「痛痛痛!爸,爹,daddy,輕點輕點……」

    「宋老師,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我爸鬆開手,朝宋遠山走去。

    宋遠山站起身,微鞠一躬和我爸握了手。

    「過來!」我爸轉頭兇狠地呵斥我,然後又轉頭微笑著看著宋遠山。

    我第一次知道我爸變臉的速度如此之快。

    我走上前不情不願地說:「以後還請宋老師多多關照。」

    「也請你多多關照。」宋遠山笑著說。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的臉上,他和陽光都溫柔得不行。

    (10)

    宋遠山是我爸朋友推薦的,週六、週日的十點到下午三點會來幫我補習。

    這期間我不死心地和我媽來了一次親切友好的交談。

    「人家宋遠山大學剛畢業,年紀輕輕知識淵博,你還想說什麼?」

    「媽,我不補習不是為了自己,我是為了你們啊。」

    「哦?」我的老母親瞥了我一眼,又道,「說來聽聽。」

    「我是為了這個家啊,宋老師的補課費肯定不便宜,我不補習不是為了這個家省下了一大筆錢嗎?」

    「路知啊,這事吧,我得和我十八歲的小男朋友商量商量。」

    「啊?你哪兒來的十八歲男朋友啊?我爸能同意這事嗎?」我一臉懵逼。

    「我沒有啊,所以這件事沒得商量。」她站起身回了房間,走之前還輕飄飄地留下一句話,「再多說我就把你的零花錢扣了。」

    留我一人在原地畫圈圈。

    (11)

    我的補習生涯就這麼開始了。

    宋遠山幫我補課的第一天,他向我問了幾個關於基礎知識的問題。

    我剛一開始還理直氣壯的,越到後來就越心虛。

    這時候換作孟莉就該戳著我腦袋罵我笨了。

    但是宋遠山什麼都沒說,他很快在本子上記了很多東西,然後推到我前面讓我先看一下。

    我看到不懂的東西剛要皺眉,宋遠山就出聲詳細地告訴我該怎麼做。

    我嚴重懷疑他有什麼讀心術。

    不過我不反感就是了。

    在他的幫助下,我的成績的確提高了不少。

    我爸媽也很開心,具體體現在宋遠山一來,他們就跟鄉下幹部見到來檢查的領導一樣,熱情得我都不認識他們了。

    「小織,給宋老師倒杯水。」

    「小織,給宋老師拿個蘋果。」

    「小織,我剛買的麵包,你去拿給宋老師。」

    我看著這輪不到我吃的麵包,我心裡在想:我是誰?我在哪兒?宋遠山才是他們親生的吧。

    我拿著麵包走進了房間。

    年少的心動或許只是一瞬間。

    就比如聽到動靜的宋遠山抬起頭看向門口的我,露出了一個微笑,語氣十分溫柔,「回來了?」

    「啊?啊……嗯。」

    我低頭有些不知所措,因為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12)

    「為什麼啊?!」我趴在課桌上無能狂怒。

    「你問我?」孟莉叼著冰棒睨了我一眼。

    「哎……」我嘆氣,「我就是想不通,明明天天都看見他,應該都習慣了,為什麼還會在那時候突然就心動了?」

    「鬼知道,可能是因為年輕吧。」孟莉又問,「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和阿姨講你對宋遠山心動了,讓阿姨開除他?」

    「怎麼可能?我要說了我都怕我媽因為我褻瀆了宋遠山把我趕出家門。」

    「切,這個原因我看只佔兩成吧,其餘八成是你捨不得吧?」

    「我,我,好像,還真是……」

    「那你要告白嗎?」

    我坐起身看著孟莉,「宋遠山總給我一種,怎麼說呢?就是他是在對你笑,但你會感覺好像離他很遠的感覺,哎呀,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清冷?」

    「有那點味兒。」

    「別陷得太深了。」她拍了拍我的頭。

    「嗯。」

    (13)

    高二下學期的時候,我偶然間得知了宋遠山的生日。

    對,沒錯。

    我自作多情地想給宋遠山送個生日禮物。

    可我琢磨了半天,觀察了很多也沒看出宋遠山喜歡什麼東西。

    他好像什麼都喜歡,又好像什麼都不喜歡。

    這可難倒我了。

    於是我決定,親自問本人比什麼都來得靠譜。

    「宋老師。」

    「嗯,怎麼了?」

    「宋老師有喜歡的東西嗎?」

    他愣了一愣,抬了抬眼鏡:「怎麼突然問這個?」

    「就,就突然,對,突然。」我磕磕巴巴了一會兒,說完心裡都想捶死我自己。

    宋遠山看著窗戶外,有一會兒沒講話。

    我心想自己問話還是太突兀了,剛想說算了,卻聽宋遠山開口道:「螢火蟲。」

    「啊?」

    「我比較喜歡螢火蟲。」他向著我微微一笑。

    我看見他的眼裡似乎都帶著幾分懷念。

    我心想:好!

    (14)

    個屁。

    說出來容易做起來難。

    在 c 市生活了這麼久,我壓根沒見過螢火蟲。

    這可咋辦……

    正當我苦思冥想的時候,我的同學告訴我,他在學校後山見過螢火蟲。

    我感激涕零。

    說是學校後山,其實就是一個小山坡,爬個十分鐘就到山頂了。

    我和孟莉蹲守了三天,終於在第四天見到了螢火蟲。

    後天是週日,也是宋遠山的生日。

    第二天他來幫我補課,我這個蠢腦子終於想起了這件事。

    「宋老師,你明天晚上有空嗎?」

    「嗯,怎麼了?」他回答得很快。

    「我想請你去個地方。」

    「好啊。」他愣了愣,點了點頭。

    我是有點奇怪的,按道理來說生日不都是有人陪著的嗎?不過我又想,可能宋遠山的爸媽都不在 c 市吧。

    結果,第二天我非常開心地得了感冒。

    我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

    很想罵人。

    「還要去嗎?」宋遠山輕聲問我。

    「去。」我收拾完和老媽說了一下出了門。

    老媽看著我很不放心,於是拉著宋遠山的手細心叮囑了一會兒。

    我和宋遠山打著傘出了門,去了學校後山。

    一路上宋遠山都沒問我要去哪兒。

    幸好走到後山天空的雨也差不多停了。

    可是螢火蟲沒了蹤影。

    「宋老師,可以陪我等一會兒嗎?」我吸了吸鼻涕。

    「好。」

    過了好一會兒,因為感冒我的腦子開始變得不清醒,有點想睡。

    正在想怎麼和宋遠山道歉的時候,一隻螢火蟲慢悠悠地從我眼前飄過。

    我一下子來了精神。

    「宋老師!宋老師!螢火蟲,阿嚏。」我開心地指著那一隻螢火蟲。

    「看見了。」他含笑看著我,走到我身邊望向那隻螢火蟲。

    我也看過去,只見一個又一個亮點出現了,像是夜空的繁星。

    我轉頭看了宋遠山,他看著螢火蟲,眼睛裡帶著懷念和喜歡,嘴角含笑,整個人超級溫柔,此刻,我才覺得真的靠近了他。

    我捂住了小心臟。

    回去的路上,由於看到了美色,一個興奮狀態加滿,我滑了個大倒。

    直接破皮流血,我無語凝噎,博美人一笑竟給自己搞出這麼多事。

    宋遠山見我一瘸一拐,很可能給我自己造成二次傷害,於是背起了我。

    我忽然又覺得值得了。

    該死,這可惡的美色。

    我趴在他背上,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中藥味,感覺到很安心,睏意也隨之湧了上來。

    「宋老師,生日快樂。」說完,就抵不住睏意睡了過去。

    我記得他好像回應我了,又好像沒有。

    (15)

    高三上學期的第二個月的月底。

    宋遠山幫我補課,然後遞給我一本筆記本,裡面很詳細地記了很多東西。

    「路知,加油啊。」

    「嗯。」我當時抱著筆記本別提有多開心了。

    送他出去的時候,他突然抬手摸了摸我的頭。

    我先是愣住,然後開心到冒泡。

    他打開門,回頭溫柔地和我說:「路知,再見啊。」

    「宋老師再見。」那時候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麼。

    我壓下了心頭的不安,心想反正下週還能再見。

    結果,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16)

    我不再去看周沉了。

    當然,可能因為做周沉的舔狗久了。

    去食堂的時候總會碰到些人問我怎麼不待在周沉身後了。

    一般上我都不搭理他們,孟莉和我在一起聽煩了也會罵一句:「關你屁事。」

    也有很多人會笑著說我在欲拒還休,過不了幾天就又跑回周沉身後當舔狗了。

    然後過了一個星期,兩個星期,一個月。

    大家也從之前的看笑話變成現在討論周沉到底做了什麼。

    趙琳也會在周沉他們聚會時,暗戳戳地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以前當週沉舔狗的時候,如果我不去找周沉,除了操場其他地方基本上都看不見他。

    沒想到不當了之後,反而在哪兒都能看見他。

    他帶著不同的女孩子,偶爾會和我對視,我會笑著和他點頭,他甩頭不理我。

    然後我也不再和他打招呼,看見他也當沒看見。

    結果,我不找人,人來找我了。

    (17)

    我和孟莉一起下樓,在宿舍樓的路邊見到了周沉。

    他蹲在草坪的邊上,沒有表情加上眉毛處的疤,顯得十分兇狠。

    我以為他是來等哪個妹子的,就和孟莉路過了他。

    結果他開了口,「路知……」

    「叫我?」我一臉疑惑先是看向孟莉,見孟莉點頭我才轉過頭去看他。

    「怎麼了?」

    「你……」他頓了一會兒又說,「沒事。」

    「哦。」他都這麼說了,我就直接和孟莉離開了。

    結果第二天。

    我和孟莉去食堂的時候又碰見他蹲在草坪邊上。

    「路知……」他幽幽開口。

    「有事嗎?」我滿臉疑惑。

    「沒事……」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我感受到了一絲害怕,每次經過周沉時,他都用略顯陰暗的眼神和有氣無力的聲音叫住我。

    問他有事嗎,他又說沒有。

    「我之前怎麼不知道他有病啊……」我在宿舍裡很認真地問孟莉。

    孟莉眼神略顯複雜,說:「現在知道了吧?」

    「我還以為你之前罵他有病是開玩笑的呢。」

    「沒想到是真的吧?」

    「嗯。」我點頭表示贊同。

    (18)

    在宿舍待了幾天,這幾天都讓孟莉給我帶飯。

    我心想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啊。

    聽孟莉說有兩天沒見到周沉了,於是我決定和孟莉下了樓。

    沒想到,一下樓就看到周沉又蹲在那兒。

    說實話,我被嚇到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他身前,「周沉,你真的沒事嗎?」

    「我沒事。」他站起身看了我一眼,然後說,「我只是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問。」我心想你早說不就好了。

    「我……」他猶豫了一會兒,「我留疤變醜了嗎?」

    「……沒有啊。」我實話實說。

    「那,那你怎麼……」他撓了撓頭。

    「我怎麼了?」

    「你怎麼不來追我了?」

    這下換我迎風凌亂,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啊?」

    「我問你為什麼不來追我?」他有些生氣的樣子,但還是重複了一遍。

    「你,不是不喜歡我嗎?」

    「是,我是不喜歡你,可是,但是,所以……」他講了半天,最後惱羞成怒,「算了!」

    我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19)

    我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

    譬如說,這是這幾天內我在食堂裡第六次遇見周沉了。他又以他約的妹子不喜歡吃為理由,強制性地將一瓶牛奶塞到我手裡,也沒聽我說話,轉身就走。

    我轉頭看著孟莉,孟莉也是頭疼地看著我。

    我腦海裡有一個想法顯現。

    「莉莉,他不會喜歡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