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筱之 作品

第44章 第四四章“小野。”

    “未必。”江辭舟道,“這麼重要的人質,何鴻雲五年都沒殺,他性情如此謹慎,如果不是當面下誅殺令,他不會讓任何人碰他們。”

    青唯道:“可他早就把人質撤走,眼下他的人也不知道哪兒去了。”

    江辭舟道:“我知道他在哪裡。”

    “你知道”

    這時,只聞一陣疾馬之聲,一名玄鷹衛直接把馬騎到扶夏館中,到了近前,匆匆下馬跟江辭舟稟報:“虞侯,小何大人的馬車出城後,往西行了十多里,屬下折回來,他正到西郊驛站附近,看著沒有要停的意思。”

    原來適才祁銘離開時,江辭舟交給他和吳曾的任務便是暗中跟著何鴻雲。

    江辭舟彼時雖不知道何鴻雲的目的是什麼,但何鴻雲今夜這麼一番鋪排佈局,事後一定有異動,派人跟著他,總沒錯。

    今夜還沒結束,他們陷於迷霧,失了先機,然而後發制人,也是制勝之道

    青唯黯下去的眸色驟然亮起,立刻問:“他要去哪裡”

    稟事的玄鷹衛道:“西郊驛站附近,除了一片密林,順著官道走,就到慶明縣了。”

    可何鴻雲不可能去慶明縣。

    而且照道理,何鴻雲根本沒必要把人質送這麼遠,他往西走,一定有別的目的。

    一個念頭霎時從江辭舟腦海閃過,他道:“陽坡校場。”

    “陽坡校場”稟事的玄鷹衛道,“可是陽坡校場,是巡檢司的地方。”

    “正因為是巡檢司的地方,何鴻雲才要把人質放在那兒。”

    鄒平獲罪,鄒公陽革職,巡檢司對於何鴻雲來說,已無任何意義,反倒成了會牽連他的負累,而今何鴻雲要殺人質,送到巡檢司的地盤做成意外,非但能把自己撇乾淨,連帶著別的後續罪名,也能一併推到鄒家身上,反正鄒平罪重,左右都是個死,死前多擔待些,也算為何家效忠了。

    青唯聽是校場,立刻跨上玄鷹衛的馬,問江辭舟:“怎麼走”

    江辭舟也知道事不宜遲,很快也上了馬,路過院子門口,看了一眼衛玦和章祿之,似是沒瞧見他們眼中的遲疑,只吩咐:“都跟上。”

    衛玦沉默一下,正要折身牽馬,章祿之一把拽住他。

    章祿之憤慨道:“你還看不出麼那個崔氏女,好端端的忽然來找我們報案,就是虞侯指使的他是借擒賊之名,把我們當猴耍,他跟那個小何大人,都不是好東西”

    衛玦說道:“這事他確實不對,但適才你也聽到了,陽坡校場那裡關著人質,虞侯把我們找來,或許另有隱情。”

    衛玦上了馬,神色還和以往一樣肅然,看了章祿之一眼,“今夜先隨他去,若他當真把查案當兒戲,我事後我稟明官家,帶著鴞部分開辦案。”

    黎明之前,天地深暗,月隱去了雲層之後,人幾乎要靠著直覺才能在夜色裡辨別方向。

    秋夜的寒風吹過臉頰,如針芒一般,可青唯策馬狂奔,一刻都不敢慢下來。

    眼下被困在陽坡校場的,不僅僅是幾條人命,那是事關瘟疫案,事關洗襟臺坍塌的最有力的證據,只有救下他們,才能把何鴻雲犯下的惡事徹底揭開。

    穿過密林,往西再走半個時辰,天際漸漸浮白,隨著陽坡校場入目,遙遙只見一段火色,還有震天動地的拼殺聲。

    青唯正疑惑,迎面一人打馬而來。祁銘見了江辭舟,根本來不及行禮,立刻道:“虞侯,何鴻雲到了校場,沒一會兒就起了火,我在高處看了看,火是從炊房那頭燒起來的,可能是故意做成意外。吳校尉擔心人質有危險,已經帶人衝進去了,但巡檢司不聽我們解釋,我們手上又沒有文書,兩邊起了衝突。眼下何鴻雲可能已經走了,人質還沒救出來。”

    青唯問:“人質被關在哪裡”

    “應該在西南角那座箭樓裡。”祁銘道,他目力好,擅觀察,盯準了就不會錯,“箭樓外圍守著的人不少,校場內更有幾百號巡檢司兵衛,兩邊打起來,我們的人少,根本突不進去。”

    青唯立刻道:“救人質重要,我試著突進去。”

    江辭舟吩咐祁銘:“你留在這裡,等衛玦的人到,讓章祿之去附近的望火樓搬人手。”

    兩人帶著朝天和餘下玄鷹衛一齊奔入巡檢司,青唯根本懶得跟那些兵衛周旋,她輕功好,縱身一躍,在圍牆上幾步借力,便上了門前塔樓,隨後藉著備好的繩索,又躍上另一座。吳曾在下頭拼殺,見江辭舟等人到了,奮力絆住眼前的巡衛,以至青唯落到箭樓前方的草垛子上方,都沒遇到多少阻力。

    火勢藉著晨風,從炊房一路燒過來,只這麼一會兒工夫,箭樓附近已然瀰漫起嗆人的煙味。

    劉閶帶人守在箭樓之前,見青唯落在草垛子上,握著劍柄的掌心瞬間滲出了汗,然而他看到她身旁的江辭舟,隨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何鴻雲走前,跟劉閶交代了

    幾句很重要的話:

    “當初在折枝居,章蘭若試謝容與的法子提醒了我,謝容與這個人,心裡有一個永遠都過不去的坎。這個坎,只要用好了,對付謝容與,無論何時都能立於不敗之地。”

    何鴻雲走了,可是劉閶留了下來。

    小何大人這個人,無論旁人怎麼看,對於劉閶來說,他是他的主子,這些年厚待於他,對他有恩,今日成敗在此一舉,他甘願留下為他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