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雀 作品

第66章 人都有一死

    我是被窗外持續不斷的鳥鳴吵醒的。撐開眼一看,天矇矇亮,早上七八點的樣子,我躺在病床上,四周別無他人。

    耳邊是規律的機器嗡鳴,我抬起手看了眼上面夾的夾子和針頭,又給放下了。雙唇很乾,身上很熱,我想掀被子,剛一動,左腹一陣劇痛,差點沒叫我兩眼一翻再暈過去。

    皺著眉,徹底不敢動了。這時,病房裡洗手間的門開了,盛珉鷗擦著手從裡面出來,本是低著頭往我這邊走,走到一半可能感受到我灼熱的目光,倏地定住腳步抬頭看過來。

    四目相對,視線交纏,誰也沒有開口,就這樣安靜地看著彼此。

    我也不知道暈了幾天,盛珉鷗雖衣著整潔,臉色卻跟三天三夜沒睡了一樣,看起來很差。

    “哥……”我聲音沙啞地只是吐出一個字就艱難無比,想坐起來,偏偏渾身無力沒有辦法。

    盛珉鷗被我叫得醒轉過來,好似停擺的齒輪再次運轉,重新抬腳走向病床這邊。

    他在床邊坐下,擦拭雙手的那條帕子被他毫不在意丟到床頭櫃上。

    “你已經睡了三天,昨天夜裡剛從icu轉到普通病房。”他看一眼我身上洩開的被子,捏著被角又替我蓋上,“沒什麼大礙,就是割掉截腸子,有些發燒而已。”

    聽他用這麼平淡的語氣說出我只是“割掉截腸子”,有種我受的不是槍傷,不過割了個闌尾的錯覺。

    他的手從我面前劃過,鼻端嗅到上面淡淡消毒水的氣味,我目光追隨著他的雙手看去,發現他指甲邊緣十分毛糙,蛻皮蛻得很厲害。

    明明我上次看到的時候,這手還漂亮得很,除了握筆磨出來的繭子,十根手指頭沒有任何瑕疵。怎麼我才睡了覺起來,這手就被他糟蹋成這樣了?沒來由的,我心裡升起抹刺痛,連自己也說不清為何突然關注起這樣小一件事。

    盛珉鷗可能感覺到我的視線,替我蓋好被子後便收回手,將雙手放置到了我看不到的地方。

    人清醒了,身體的感知便也跟著慢慢復甦。伴隨著每次呼吸,傷口處都會傳來灼灼疼痛,讓我每一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哥,我口渴。”

    我問盛珉鷗要水喝,他拿起一旁塑料杯,用棉籤沾了點裡面的水,塗在我的雙唇上。我嫌不夠,伸手要去搶盛珉鷗手裡的杯子喝個爽,被他一把避讓開,並不給我碰到。

    “你做的是小腸切除術,這幾天都要禁食禁水。” 他完全不顧我渴求的目光,將杯子放回了原位。

    我垮下臉:“那我渴怎麼辦?我熱得都要乾了。”

    盛珉鷗調節了下補液的速度,面不改色吐出兩個字:“忍著。”

    嘖,我怎麼會以為我中個槍受個傷,生死邊緣走一遭,盛珉鷗就會對我千依百順,給我萬千寵愛,自此親親抱抱舉高高,恩恩愛愛過一生?

    默默嘆了口氣,品了品唇上剩餘那點溼潤,我突然想起還有個易大壯生死不知,忙問盛珉鷗易大壯是不是還活著。

    “比你活得好。”盛珉鷗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