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香 作品

28、算計

    趙深與謝景辭昔日是同窗,時隔多年未見,一見面卻是舍弟犯了錯,是以趙深晚間特意來了一趟國公府小酌,親自賠個不是。

    酒過三巡,趙深的臉漸漸熱起來,話也慢慢多起來。

    “寧姑娘當晚沒被嚇到吧?”他一臉關切。

    話鋒轉到溫寧身上,謝景辭手中的酒杯一頓,放了下來。

    “現下已無大礙。”

    “那就好。”趙深欣慰地笑笑,臉上忽然又泛起緋色,“不瞞你說,我長到這麼大,女子也見了不少,以往並沒有太深感觸,直到那日一見到寧姑娘,忽然就明白了一見鍾情的滋味。”

    他邊說,邊拿出了一份精緻的拜帖。

    “這幾日我輾轉反側,夜不能寐,趙淮那小子是個愣頭青自是配不上,但我你是知道的,實打實的立了功勳,品性又佳,所以我想請你幫我當個中間人,替我說合說合。”

    刺眼的紅落入眼簾,是求婚的婚貼。

    觀星閣裡的風忽然停了下來,空氣有些悶熱。

    謝景辭手指微扣,不置一詞。

    確實如這位同窗所說,他品性和事業雙全,比起前兩個來,很難挑的出大錯。

    飲了兩杯酒的趙深正在興頭,見謝景辭神色淡淡,也不介意,又接著說下去:“寧姑娘生的美貌,脾性又溫柔,我從前並不曉得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但一見到她,只覺得樣樣都好,樣樣皆合心意,若是能有幸娶到她,我一定將她捧在手心,絕不會讓她受氣!”

    謝景辭唇線緊抿,修長的手指捏著酒杯,看起來有點漫不經心,可眼神一掠過趙深,偶又閃過冷光。

    “怎麼,謝兄你不信我?”趙深看著他變幻莫測的神情,立刻拍著胸脯道,“我的人品,你大可放心,雖則在邊關時也養了個把外室,但那不過是紓解的玩意兒。若是娶了寧姑娘,我一定在她進門前把後院處理的乾乾淨淨,絕不讓她糟心!”

    同是男子,他覺得自己這麼處置,已然是很有誠意了,便期待地看向謝景辭,希望他能給個準話。

    捏著酒杯的手忽然停住,隨即將一整杯烈酒送入口。

    喉嚨微動,酒杯忽地落到案上,趙深被這聲音一震,這才看清那杯身已有了裂紋。

    “如何處理乾淨?”

    謝景辭微微勾唇,薄唇沾了酒色,看起來有些瀲灩,可趙深卻從這微笑中嗅到了一絲危險氣息。

    “養在西地,永不帶回平京可否?”他試探著說道,眼看謝景辭神色不改,又換了口氣,“其實那外室只不過是個官妓,要不,乾脆遠遠地發賣算了。”

    說起婚事,趙深又起了興:“你放心,我的孩子,一定會先從正妻的肚子裡出。雖則,寧姑娘身形纖細了些,看起來不是個好生養的,但……”

    話只說到一半,趙深忽然脖子上一緊,接著還沒反應過來,便“砰”的一聲,整個人被極大力地撞到了窗上。

    窗戶半開,他大半身子被迫仰在窗外,一低頭,下面黑黢黢的一片,頓時就慌了神。

    “謝兄,何至於此?我不過是想求娶你的表妹

    ,你若是不願引介,我另尋他人便是了,何苦這般動怒!”

    趙深漲著臉,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明明是一個武將,現下卻被人壓制得毫無反手之力,憤怒中又帶著一絲窘迫,不明白謝景辭這樣一個冷靜的人忽然發的哪門子的瘋。

    “表妹?”謝景辭將他拎起,彷彿又恢復了平靜,他動作斯文地整了整了發皺的衣袖,眼神帶了些興味。

    趙深好不容易順了氣,正急促地喘息,忽聽得此言,愣了一瞬,瞪大了眼睛:“你……你難道對她……”

    “我和她,可不僅止於表妹。”謝景辭一字一句,一步一趨,眼中的佔有慾毫不掩飾,“你是來求親,還是,來奪妻?”

    他目光冷冽,與目光一同掃過來的,還有一把泛著寒光的劍。

    劍尖抵著趙深眉心,他連大氣也不敢喘。

    “所以,”謝景辭踩在那了張大紅的拜帖上,眼神如冰刃一般,“當聽到你那些覬覦、那些汙言穢語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想……想什麼?”劍鋒一閃,趙深被寒光逼的閉上了眼。

    “我在想,這個人要是再也開不了口就好了。”謝景辭聲音淡淡,彷彿一點兒也不把他的命放在心上。

    話音剛落,眼看著劍鋒要擦過去,門扉忽然“吱呀”的一聲響動。

    兩個人回頭看過去,溫寧捧著醒酒湯正站在被吹開的門前。

    “寧……”趙深下意識地想喊,卻被謝景辭一抬手劈在後頸,徑直昏了過去。

    溫寧臉色煞白,嘴唇微微顫抖,看著那站在月色裡的男人斯文地擦著手。

    “過來。”

    謝景辭聲音微啞,背對著月光,臉上的神情看不分明,帕子被隨意地丟棄,正如那倚靠在窗臺軟綿綿倒下去的人。

    溫寧不知為何,怕極了此時的謝景辭。

    他眼中的侵略性太強,目光太過直白。

    溫寧搖頭,下意識地往後退,然而後面的門檻太高,腳下一個趔趄,偏偏摔到了門裡。

    醒酒湯“砰”的一聲,全砸在了地上。熱湯灑出去,幾滴正好濺在了溫寧手腕。

    白嫩的皮膚上瞬間就泛起了幾點紅,謝景辭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俯下身,向她伸出

    手。

    “讓我看看。”

    他聲音忽然無比溫柔,卻又不容置疑。

    溫寧臉色煞白,想要往後退,然而身形一動,便被他攥住。

    “你受傷了。”

    他將溫寧的衣袖推上去,露出了一截藕臂。

    “沒……沒關係。”

    溫寧連忙想要拉下去,另一隻手卻也被制住。

    “會疼。”

    謝景辭執著將那被燙到的手臂抬起,幾點紅痕分外顯眼。

    溫寧不敢直視此刻的謝景辭,別開眼去。

    然而,她偏頭的一瞬,謝景辭卻忽然低頭朝那紅痕吻了下去。

    溫潤的唇舌擦過手臂,溫寧全身僵麻,一回頭,便瞧見他的發頂。

    微疼,酥麻,溫寧急忙想抽回手。可謝景辭固執地吻過她手臂上的每一寸,蜿蜒向前。

    他眼中的情緒太過洶湧,彷彿要舐吻遠不止這條手臂。

    “不要……”

    指尖抵在了他唇畔,溫寧聲音裡已然帶了哭腔。

    謝景辭抬頭看著她,眼神稍稍清明,拉下她的衣袖,最後只是輕輕她手面上落下一吻。

    溫寧趁著這清明的一瞬,慌忙推開他,起身小跑了出去。

    溫香軟玉從懷中消散,窗門大開,謝景辭看著那樓下慌張的身影,目若寒潭。

    果然,還是嚇到她了啊……

    謝景辭碾了碾指腹,上面彷彿還殘留著她的餘溫。

    一路回到憩園,溫寧行色匆匆,連發髻何時散開了都沒發現。

    銀環看見了她腕上的紅痕,伸手想要抬起來察看。

    可指尖剛一搭上去,溫寧猛地收緊了手臂。

    “姑娘,你這是怎麼回事……”

    銀環的手落了空,看見她一副避人的模樣,疑心姑娘是受了什麼欺負。

    “沒事……你去幫我打熱水來,我累了,想要泡一泡。”

    她拉緊了衣袖,努力保持著平靜對銀環說道。

    直到沐浴在熱水中,放鬆下來,水汽繚繞間,方才的所見所聞彷彿僅僅只是一場幻覺。

    然而一閉眼,腦海中全是謝景辭的臉。

    一會兒是剛入府時的冷淡,一會兒是方才那樣洶湧的舐吻……

    夜半醒來時,溫寧已經薄汗涔涔。

    彷彿是要下雨,這夜間悶的人喘不過氣

    來。

    溫寧無力地抬了抬手臂,飲了一杯涼茶,卻還是壓不住煩悶,披衣下榻,推開了抱廈的門。

    一縷涼氣順著夜風鑽進來,驅散了些許燥意。

    這門正對著湖面,月色不好,依稀只能看見黑黢黢的假山。

    溫寧站了一會兒,身上的熱意仍是未消散,便想著去湖邊吹吹風。

    然而剛走出不遠,忽看到湖邊還站了個男子身影。

    許是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那人也轉過了頭來。

    一看清他的臉,溫寧身形一頓,攏了攏衣襟,便要回去。

    剛回身,手腕卻忽然被牽住。

    滾燙的手心一觸及到那微涼的手指,相貼之處頓時升起一股異樣來,溫寧連忙甩開了他的手。

    “你怎麼了?”

    謝景辭眉心微擰,顯然是察覺到了她手心異常的溫度。

    “沒……沒事。”

    溫寧只是想來驅散燥意,然而一碰到他,心底的翻湧更甚。

    忽然一道閃電滑過,白光照亮了湖邊的一切。

    趁著這抹亮光,謝景辭隱約看見她臉頰上一片緋紅。

    隨即一聲驚雷落下,響聲震天,接連不斷,彷彿要把這夜幕震碎,溫寧害怕地捂住耳,閉上了雙眼。

    雷聲中,長臂將她攬入懷,她瑟縮著身體,暫且沒推開。

    謝景辭的懷抱微涼,一貼上去,身體裡的熱意頓時便沒有那麼澎湃。

    待雷聲消止,溫寧卻仍是緊緊抓著他的衣領,謝景辭一低頭,發現她臉上那不正常的潮紅已經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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