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蜚 作品

45、第 45 章

    老薑頭的話不亞於平地一聲雷, 震得在場的幾人魂飛天外,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明明他說的話,每個字分開都能聽懂, 偏偏合在一起就令人無法理解了。

    “你有喜了。”

    你,無疑是指佘宴白。

    但有喜了?這三個字是能與佘宴白放在一起的麼?他可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啊, 這一點,敖夜自問可以作證。

    “你說什麼?”佘宴白慢慢撩起眼皮, 一雙猶帶水光的眸子定定地望著老薑頭。

    他看似毫無威脅的眼神, 卻令老薑頭脊背一涼, 好似置身於深山老林裡,又被一頭可怕的野獸鎖定了,稍有不對就會被拆吃入腹。

    “老夫知道這件事很難以置信, 但老夫自幼開始學習醫術,這輩子吃過的鹽巴還沒看過的病人多, 所以絕無可能看錯佘公子的脈象!”老薑頭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說道, “剛剛老夫摸到的脈象確實是喜脈!佘公子他現在有孕在身!”

    聞言, 敖夜心尖一顫, 然後一彎腰橫抱起佘宴白, 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向一旁的木椅, 再小心翼翼地把人放下, 猶如對待易碎的珍寶。

    他蹲在佘宴白身前, 握著他的一隻手, 痴痴地望著他,整個人被巨大的驚喜所籠罩,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不同於敖夜的激動與喜悅,佘宴白超乎尋常的冷靜。他抽出幾乎要被敖夜捂熱了的手, 先是緊了緊身上快要脫落的大氅,接著撫上腹部,一如往昔,神識與妖力都看不到那個異物的存在。

    佘宴白皺了皺眉,略有些煩躁,難不成真如老薑頭一個凡人所言,他堂堂一個雄蛇竟懷了孩子?還是一個格外會躲的小崽子?

    “宴白,我們要有一個孩子了?”敖夜的語氣輕飄飄的,望著佘宴白的眼神溫柔似水。佘宴白抽出了手,他就抓住佘宴白的衣角,怕一鬆手,就會從這美夢中醒來。

    佘宴白垂下眼簾,紅唇抿成一條冷漠的直線。

    “夙眠,我們的夙眠。”敖夜喃喃道,情不自禁地握住佘宴白撫著腹部的那隻手。

    “阿白,我們的夙眠,眠眠……”

    某個本來躲得嚴嚴

    實實的小崽子被敖夜的情緒所感染,在他一聲又一聲的呼喚下,一個沒忍住,極輕微地動了一下。

    不料這下回應敖夜沒感受到,卻被佘宴白抓了個正著。

    他腹中的東西在回應敖夜!

    佘宴白以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盯著自己的腹部,然後又看了看猶沉浸在喜悅之中的敖夜。

    若他沒記錯,上次他腹中異動,乃是敖夜把臉貼在他腹部之後!敖夜能察覺到他腹中有動靜,不是聽見什麼聲響,就是感受到了——胎動!

    許是心中有了這個猜測,佘宴白愈發懷疑他腹中的異物就是敖夜的種!

    他的手漸漸用力握成了拳頭,他這樣不知何時就會喪命的妖怎能有孩子?若是遇見了無法戰勝的仇人,莫非要一道送命麼。

    “這是不是說……宴白哥哥的肚子裡有小娃娃了?”阿寧撓了撓頭,目光下移,呆呆地望著佘宴白的腹部。

    “這麼說,咱北境後繼有人了?”孟天河的目光亦落在了佘宴白的腹部,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是男孩,一定和老將軍一樣英武。要是個女孩,說不定也會像小姐一樣愛騎馬打仗!”老薑頭感嘆道,“可惜了,要是小姐晚走幾天就好了,唉……”

    佘宴白不鹹不淡地瞥了他們一眼,“你們似乎很高興我懷了孩子?”

    孟天河、阿寧與老薑頭被他森冷的目光掃過,身子一抖,當即噤了聲並移開了視線。

    敖夜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佘宴白的不愉,心中的喜悅頓時散去。

    也是,他只顧著高興兩人有了生命的延續,卻沒考慮佘宴白一個男子突然遭遇這等怪事後是何心情?害怕,惶恐,不安,又或者是恐懼與不喜?

    凡間從未有過男人生子的傳聞,那他的阿白會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異類,從此心生自卑?再也不敢面對旁人的目光?

    敖夜站起來,望著縮在椅中低著頭的佘宴白,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飽滿的額頭、挺直的鼻樑以及殷紅的唇。佘宴白就像玉石雕刻出來的人,美麗之餘令人擔憂一個不注意他就會碎了。

    宴白他身體不好,有了

    孩子或許是禍非福,敖夜終於從美夢中徹底清醒了。

    比起一個沒影兒的孩子,他更在意的是佘宴白。

    “姜大夫,你有沒有辦法……”敖夜頓了下,心像裂開了一道縫隙,有冷風灌了進去。但他還是堅持說了下去,“幫宴白……送走他腹中的胎兒?”

    有那麼一刻,他竟詞窮,絞盡腦汁也找不出一個不那麼冷酷的詞來殺死他們的夙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