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鶯 作品

70、第 70 章

    鍾聞朝思量的是, 胭雪始終是段家和鍾家的女兒,婚姻大事由不得他做主,就是謝猙玉提出要和胭雪成婚, 他也不能一口答應,起碼得告訴在南地的二老,若是知道阿姐的孩子還活著, 定然會很高興。

    當務之急, 是把人要回來, 為鍾婉心和胭雪討個公道, 讓胭雪和二老團聚。

    名分……他觀聖人和端王的意思, 都有意要為這位世子婚事做主, 早有人選,既然有了人選,哪還有他家阿胭的位置。

    就是他想為胭雪爭個名分,聖人和端王那裡,肯定也不願意,鍾聞朝並沒有把話說的太死,他希望先解決了段鴻縱容繼室殘害原配子嗣的事,恢復了胭雪身份,至於與謝猙玉的關係。

    他雖是胭雪的舅舅,但也如謝猙玉那般所說, 胭雪已經是他的人,做不做妾得看胭雪的意願, 況且,這件事還得讓南地二老知道,留個餘地再論。

    他是這樣的想法,也同聖人說了。

    好歹謝猙玉睡過了人家的女兒, 即便開始也不知對方的身份,收在身邊做了奴婢,如今知道了,為了照顧臣子顏面,也不好真的就白睡了。

    若是鍾聞朝真的要爭個名分出來,聖人和端王也只會看在他的份上,讓她做了謝猙玉的妾。

    可現在明面上就是鍾聞朝不同意,謝猙玉硬要將人留下,聖人只好道:“來人,送鍾卿到旁邊偕芳殿休息,此事朕要與端王及世子仔細商議。”

    鍾聞朝知道他們是要私下商量,雖然猶豫,還是得聽聖令到旁邊偏殿等候。

    等他一走,現在殿裡便只剩伯侄父子三人。

    “人在哪?”謝世涥憋著的話才說出來,“趕緊還給人家,要多少女子沒有,為何偏偏是她。”

    並不是胭雪恢復身份了,就能抹殺了她做了十幾年奴婢的事實。

    這樣的女子只能是個玩意,她小時未能好好長大,命不好,她就是廢了,在端王和聖人心中,是不能給他們對寄予厚望的謝猙玉做妻室的。

    並非是要貪戀女方的權勢,再尊貴也貴不到皇親貴胄去,而是因為自身尊貴,便只追求尊貴。

    謝猙玉如今有才有能,他是端王將來繼承爵位的嫡子,是聖人看重將來輔佐太子的侄子,怎麼能配一個沒有才學不懂管家目無眼界沒有城府的女子,不管是端王還是聖人,就是外面的人聽了都會覺得他們不相配。

    像她這樣的人選首先就被剔除了,說不好聽的,即便是將胭雪納為妾室,也是抬舉她了。

    一是因為她淪落為奴,段家不認她,她只有一個母家,勢單力薄,不夠尊貴不夠有分量;二是她毫無能力,撐不起王府的門楣,她做奴才時爬了主子的床,本身名聲就是壞的,這就是事實。

    聖人:“鍾卿方才說的也對,這女子倒也可憐,本是貴女卻被當做奴婢十幾載,還是先讓她恢復身份,你即便是想納她為妾,也要讓人認祖歸宗團聚才是,鍾家若是同意,朕也不攔你。”

    端王:“大哥?”

    謝世涥並不想讓謝猙玉再與胭雪有任何瓜葛,像那樣媚寵的女子,若是得寸進尺,日後反而會讓家宅不寧,納妾與正妻爭鋒。

    他看的出來自己兒子對那個婢女有幾分情意,這就是他不贊成的地方,妾本就是個玩意,正統應當在正房那裡,他也不想看到日後自己兒子會鬧出寵妾滅妻的事來。

    聖人:“你方才沒聽他說,已經是他的人了,名聲已毀,好歹也要顧及鍾家和鍾家老太守的顏面。”

    他指著謝猙玉道:“此事朕不予你做主,你非要納她,自己去同鍾家商議,若是叫那女子答應,讓鍾家也心甘情願也成。”

    謝猙玉本也沒有要他們同意的意思,不過是走個過場,讓他們知道他要留人。

    他眼中微微透著幾分不遜,聖人其實比端王還要了解謝猙玉,好歹養過幾年,他當下警告道:“不可陰奉陽違。”

    “先將人送回去,鍾聞朝也是當時之才,朕還要用他。”

    謝猙玉藏在袖子中的手用力捏緊,他確實是聖人說的那麼打算的,面上答應,私底下並不想真的將人還回去。

    “聽見沒有?!”

    謝世涥在旁喝問,引來謝猙玉容色冷厲帶煞,看了眼這對天底下最尊貴的親兄弟,不得不斂下眼眸,“侄兒領命。”

    還不夠,這樣的尊威權勢地位還不夠,他從大殿退下,與鍾聞朝在殿外遇見,謝猙玉準備走人,被鍾聞朝叫住。

    “世子。”

    謝猙玉並未回頭。

    鍾聞朝:“還請高抬貴手,放她一馬,你與阿胭,皆好聚好散。”

    他這樣說,不過是想勸說謝猙玉罷了,卻見會引起謝猙玉不小的反應。

    鍾聞朝眼睜睜的望著謝猙玉掉頭走向自己,他身後的宮人都為此捏了把汗,緊張的望著他二人,要是有一點事,他就要馬上跑回殿裡稟告了。

    就連鍾聞朝都以為謝猙玉要找他麻煩,但結果,朝他氣勢凜然疾步走來的謝猙玉只是在他肩膀處停下,兩人錯著身,謝猙玉在他耳邊道:“你是不是以為接她回去,恢復她身份,從此她就能安然無恙,忘了自己十幾年來怎麼過的了?”

    “你怕是不瞭解她半分。她可不太聰明,膚淺愛哭沒腦子,事情總是想當然,毫無心機和城府,心裡想的臉上一看便知,在你們沒來之前,我才是她的依靠,沒了我便活不下去,你是沒見過她多奴顏婢膝的樣子。你敢說,接她回去你們鍾家不會為此對她失望?”

    鍾聞朝聽著聽著便冷下了臉,“我們鍾家非是那種嫌棄自家子嗣不堪的人家。”

    謝猙玉開始話語間刺他,“要我說,你們鍾家才是虛情假意好不到哪去,若非是我戳破這事你會知道?這麼多年,怎麼不見鍾家細查當年的事,輕易就被敷衍過去,現在才想來彌補,未免可笑。她跟我一天就是我的人,輪不到你們同我爭搶!”

    “多年前鍾家也不知道段鴻是那樣的人,他們做的天衣無縫,根本無人通風報信又如何得知,更何況他們也在承受喪女之痛。如今知道了,我們也會傾盡全力彌補阿胭這些年受到的傷害,並且,你原本就說好,將她送還給我們鍾家,是後來你食言……”面對謝猙玉的冷言冷語,鍾聞朝臉色越發不好,他也是逼不得已才藉著官職向聖人討個公道,讓他朝謝猙玉施壓。

    “謝世子,阿胭還活著這件事,實際上我鍾某也很感謝你,若你能將她還回來,日後如有需要,我鍾家也會記著這份恩情。”

    謝猙玉面無表情的低沉出聲:“你以為我惦記你鍾家的報恩?我要的,是她的人。”

    倒不是謝猙玉突然情深起來,而是他本就是為了了斷胭雪的情絲才送她走的。

    如果不是她小產那場變故,也與謝猙玉計劃照舊,送她回了鍾家。

    可那日當場親眼見著胭雪血淋淋的滑胎一幕,千算萬算以為自己算策無疑的謝猙玉,無疑也被這種意外狠抽了一巴掌。

    這才抱著試著把她留在身邊護著她的心思,成全她對他的情意,想要修補彼此之間的關係,認為可以回到以前那般模樣。

    他以為這很輕易,然而胭雪的反應並不像他想象中那般熱衷。

    她越是提鍾家,越像是迫不及待的離開他一樣,與當初那副死纏爛打的深情樣子毫不相干,這怎麼叫怒火中燒的謝猙玉允許,輕易就放她走呢。

    在他想對她好的時候,她怎能不再給他機會,真當他謝猙玉是個十足的好說話的大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