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鶯 作品

69、第 69 章

    若是去年以前, 胭雪還在段府苟且偷生,面臨上輩子會被劉氏折磨到死的境地,但凡有個男人肯憐惜她一分, 到跟前說可以讓她做個外室保她周全,她必然不用考慮就會答應對方。

    因為只要離開段府,她就能有活路。

    可現在不同了, 她回段府無望, 又一腔情衷給了謝猙玉, 在她心中, 這一年多來與謝猙玉日以繼夜的相處, 不說雞飛狗跳命途多舛, 磋磨也磋磨出感情來了,相比之下,他可是比她親生父親還要親密還要重要的人。

    甚至,哪怕謝猙玉傷了她的心,也的確否認不了,這一年多來的親密陪伴和心動,即便鍾家人來接她,在她心中也比不了。

    雖然她知道鍾家才是她孃家,可是到底沒有相處過,有了段府那樣的前車之鑑, 她實則也會害怕,她淪為奴婢, 這麼多年過來,又在婚前破身,給一個男人做了暖床的侍女,他們會怎麼看她, 礙於情面或許不說,私底下也許會看輕她吧。

    這也是為什麼她將謝猙玉看作依靠的原因。

    但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謝猙玉不要她了,她怎麼哭求都沒用,肚子裡唯一的孩子也流產了,這時候他同自己說,願意讓自己留下,留在他身邊做個外室,無異於往她心上插刀一樣。

    “我不要。”胭雪抽噎道:“我要回去,不想再見到你,你送我走,讓我走吧,讓我回鍾家。我們,我們也不要再見了。”

    “你去娶你的妻,去成你的親,我總之是配不上你了,肚裡的孩子也沒了,你還叫我給你做外室,你就是仗著我心裡有你,才這般作踐我的,你也走吧,快走吧。”

    她推攘他。

    謝猙玉聽她提起孩子,免不了想到親眼見著她下半身血流不止的一幕,墨眉蹙成一塊,臉色肉眼可見的不好了。只是記得她身子虛弱,不能讓她積鬱於心,於是謝猙玉一邊防止她從榻上摔下去,一邊任由她推攘,也不鉗制責怪和呵斥她。

    只要說起那個滑胎落掉的孩子,謝猙玉便會變得沉默陰鷙,若是胭雪和孩子都好好的,他定然也會讓她生下來。

    畢竟是他的血脈,謝猙玉在無人之際,也會冷不丁想想,他與胭雪的孩子會是怎樣的。

    可惜,孩子沒了已成事實,要怪就怪它生不逢時,出現的不是時候。

    想起他從王玄濟那見到的,躺在白布上的血塊,謝猙玉心緒也並不像他想象中那般穩定。

    他抓住胭雪的手,用力握了握,“你好好休息,我會在京都選一處宅子,到時接你去住。以後……”謝猙玉算是給了她一個承諾,“我待你不會比在王府差的。”

    胭雪說的那些,他則全然置之不顧,霸道的安排了她之後的去路。

    看著胭雪如今慘然痛苦的模樣,謝猙玉將失去反抗力氣的她抱在腿上,困在懷裡撫摸著胭雪的臉頰,語氣盡量顯得平和,像是心意已決,動搖不了他做的決定分毫,安慰道:“你乖,聽話,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你不是最喜歡叫我‘夫君’嗎,今後也可以一直叫,還有我的字,你叫鳳環也行。聽著,別叫我生氣,我保證,以後我們還會再有孩子。”

    他威脅人時,就喜歡這麼說話,胭雪縮在他懷中掙脫不開,謝猙玉兩手看似隨意,力氣卻像枷鎖般難招架。

    胭雪還不答應,他便湊到她耳邊沉聲道:“我問了紅翠那日你離開王府的事,謝修宜的夫人欺負你是不是,是她讓人衝你潑髒水,才害你受驚的,你等著看,我幫你還回去。你只要留在我身邊,我便幫你把欺辱過你的人,通通都處理了。”

    他這倒不是在徵詢胭雪的意見,不過是在說留下她的條件。

    胭雪正是心灰意冷的時候,任由謝猙玉怎麼說她都不肯點頭,她像只縮進自己殼裡的烏龜,反抗不了他,就只好用自己的方式逃避。

    耐心漸漸消失的謝猙玉眼色一點一點變冷,胭雪可以感受到他此時心情不佳,欲要發火的樣子,但過了一會,奇蹟的,謝猙玉竟將她放回了榻上讓她躺下,還貼心的替她蓋好被褥。

    如此做派,倒叫胭雪覺著好不習慣。

    見他要走了,下回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過來,胭雪在他背後追問:“你,你把我留在藥堂的事,告訴給鍾家了嗎?”

    謝猙玉頓住腳步轉身,眼神晦暗,“以後不要再提鍾家。你是我的人,清楚了嗎?”

    他這是要斷了她的去路的意思。

    謝猙玉一走,紅翠便馬上端了藥進來伺候胭雪喝。

    那日在長街上發生的事,沈懷夢命人出去打聽,回來就被告知,說但凡當日在街上看見的事,都被人警告封了口,不許說道。

    沈懷夢驚歎好生霸道,然而還是沒放棄。

    最終只打聽出來,謝猙玉的確是在那日派人送了胭雪出來,只不過後來長安街上出了些變故,才導致今日也不見人。

    至於什麼變故,沈懷夢便兩手摸風了,她只能同鍾聞朝一起猜測,是不是謝猙玉故意將人藏起來了,不肯把人還給他們了。

    而鍾聞朝則是被謝猙玉當面告知過,他不想把人送回來的話的,登時拉下了臉,道:“我看他就是成心食言的,可惜他這幾日都不在兵部,我守了他三日,已經不好再找藉口無故去兵部造次。”

    沈懷夢最擔心的是,她早已經看出胭雪懷有身孕了,在南地不說診治,就是家中經過她手有孕的嫂嫂也有不少,就怕胭雪現在是雙身子,她自己不知情,謝猙玉又照顧不好她。

    鍾聞朝聽她這樣一說,本就凝重的臉色更加心驚:“難道當真出事了,這豎子,我這就去找他問個明白。”

    他今日正好休沐,出了門竟然也不叫下人備馬車,直接帶上親隨一同騎馬出去了。

    到了王府,王府的管事說謝猙玉不在。

    鍾聞朝便帶人怒氣衝衝的直奔軍營,結果到了軍營又被人攔下,即便鍾聞朝有官職在身,軍營也不是他想進就能進的。

    “叫端王府世子出來,就說戶部巡官鍾聞朝有事找他。”

    這回小兵很快進去通報,裡頭的人出來,鍾聞朝定睛一看,竟不是謝猙玉本人。

    季同斐對眼前這位鍾大人賠著笑臉,心裡已經在罵娘了。

    鍾聞朝:“怎麼是你,謝猙玉人呢?!”

    答應了謝猙玉,若是鍾聞朝找他,就替他應付過去的季同斐更是疑惑,這二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謝猙玉竟然連戶部巡官也敢得罪,還叫人找到軍營來質問了。

    季同斐好聲好氣的道:“鍾大人,謝世子今日不巧,進宮去了,你若什麼急事,若是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等見著他了我可替你代為轉告。”

    戶部巡官這種大人,他可不敢得罪,到時候軍營糧草不夠,戶部不給撥餉怎麼辦,他真是腦子壞掉了才一時鬼迷心竅,看在謝猙玉以一個條件為交易的份上,答應他應付這位鍾大人,要是將他得罪狠了,不說他自己,就是他爹怕是也要將他打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