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五月 作品

25、春日喜鵲

    江鵲跟著沈清徽到地方的時候, 路過餐廳的正門,江鵲看到了上面貼的一個金屬的小牌子,只隱約看到幾個字, 星級廚師。

    到了餐廳裡面,已經有不少人, 是日式的長桌, 坐沙發那邊的人江鵲都不太認識, 但是看到幾個眼熟的,是陸景洲, 還有那天飯局上的兩人。

    陸景洲提前給沈清徽打了招呼, 說是會有其他幾個朋友,主要是跟主廚做了預約的。

    沈清徽沒說不。

    到了地方,主廚一天也只招待十來個人。

    這種私房沒有菜單, 都是根據當天的食材由主廚自行安排。

    他們進來的時候,桌上的幾人正在聊天, 看到沈清徽的時候過來寒暄打招呼, 沈清徽也只是意興闌珊地回了幾句客套話。

    但是有幾人還是將好奇的視線放在了江鵲身上。

    沈清徽身邊還沒有跟過什麼女人, 憑空多出來的這個江小姐,自然是引人注意。

    陸景洲差了助理去通知主廚。

    這個餐廳是預約制的,也沒有包間,只有一個大廳和周圍幾個小茶室。

    裝修非常日式風,竹藤麻的飾品, 窗上掛著風鈴。

    後面的主牆上掛著不少照片, 江鵲的注意力也就放在那兒了,是主廚與一些人物的合影,細細一看,有當紅的影星, 有不少會出現在金融新聞上的面孔。

    長桌是圍著一個長型爐子,有個名字叫爐端燒,主廚和助理就在長型爐子旁現場料理,做好後依次用寬頭長杆端著裝盤的食物遞到食客面前。

    主廚用並不算標準的中文介紹了一番,是清早才捕撈到的藍鰭金槍魚,還有其他的食材,用冰塊保鮮空運過來的。

    一條巨大的金槍魚被搬上來,精湛準確的刀工也是餐前必不可少的一環。

    主廚戴著手套,利落將魚剖開,落刀非常精準,像是在切牛奶布丁,很輕而易舉地便將魚按照部位分開。

    桌上的人在聊天,說的是某某公司的合作共贏,有人將話題引到沈先生身上。

    卻不料,沈清徽並沒有要接話的意思。

    反而是接過主廚遞過來的金槍魚腹肉,倒了一些日式醬油和天葵醬與青

    芥醬在小碟子中,偏頭問江鵲,“吃不吃得慣?”

    江鵲本來有點怕腥,但是新鮮的金槍魚沾上醬料,好像入口即化,綿軟鮮甜。

    她點了點頭說好吃。

    沈清徽又給主廚說了點什麼,主廚笑著將金槍魚骨分成小塊,魚骨髓輕微炙烤,然後頗有興致地用有點奇怪的中文給江鵲介紹吃法。

    二人好像跟他們不合,是在專心地享用美食。

    並不像他們,餐桌上還要聊合作聊商業。

    遂有個趕眼色的,又將話題重新帶過去。

    陸景洲是請客的東道主,坐中間,在桌上這樣的擾亂的話題裡,沈清徽和江鵲只是坐在左側的位置。

    沈清徽偶爾跟她說點什麼,臉上也是帶著一點笑意。

    陸景洲在心裡細細想了一下,他們相識的時候竟然也是十幾年前了。

    沈清徽總是對任何事物都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淡漠,連帶著笑容都很少有發自心底的,更像是一種禮貌與客氣。

    但他對江鵲說話的時候,是真實的傾聽,是從真切的笑意。

    他們這個圈子裡,是利益至上,哪怕是他自己,進入一段男女關係,都要算計著得失利弊。

    這樣一份讓人變得真實的真心,是紛擾世間難得的珍貴。

    -

    飯後,話題終於讓沈清徽短暫地提起了一些注意力。

    是有人說是宋燁那匹馬是從國外運過來的汗血寶馬,先前在朋友圈裡看見了,說那個毛色真是絕了。

    宋家的起家其實有點微妙。

    早些年本來是做小生意的,不溫不火,但宋燁這個人為人圓滑,人脈廣,有一回被人介紹去港城看賽馬,還能押錢,說白了就是賭-馬。

    賭|馬在港城是合法的博|彩。

    宋燁運氣好,撈到了不少錢,也嚐到了樂子,後來通過他的人脈,將人介紹去港城,還做了個貸款公司,其中自然也包括外匯貸款,乾淨不乾淨,這個沒人知道。

    宋燁雖不說,但心裡明白自己起家靠著賭|馬獲得的第一桶金,雖然風險大,但對他意義非凡,儘管這些年金盆洗手了,也會一年參加那麼一兩次賽馬。

    今年港城的賽馬在一個禮拜後開始,不出意外宋燁又

    得押上一大筆。

    為此,宋燁還特意花了重金,從國外訂了一匹汗血寶馬。

    有人傳,說宋燁這回下了血本買這麼一匹馬,倒像是最後賭一場大的,好將宋家交給他兒子宋澤賢。

    人人都知道宋澤賢跟沈明懿鬼混在一起,不學無術,老宋肯定是給兒子存好家底讓他霍霍。

    越說越像真的。

    陸景洲早些年只是愛馬術,無關賭,對賽馬頗有研究,早些年還在一個馬術協會掛著名,他還有個私家馬場,配有專業的馬房和訓練場地,有不少專業打比賽的馬匹。

    因為場地好,宋燁的馬也在這兒訓練。

    幾人是做遊覽敞篷過去的。

    馬房是單人間,鋪著麥麩和乾草,宋燁那匹馬可是相當的矚目,汗血馬四肢修長,皮薄毛細,在陽光下通體都泛著金色。

    周圍隔間裡上好溫血馬都顯得黯然幾分。

    來的這幾人紛紛誇讚,奉承說老宋你運氣好,這麼好一匹馬,肯定能贏不少錢。

    宋燁這個老狐狸一臉偽善的笑,說自己只不過是踩了狗屎運。

    江鵲是站在沈清徽身邊,雖然沒見宋澤賢,但是一眼也能看出來眼前這個中年男人是宋澤賢的父親,父子二人長相如出一撤,尤其是單眼皮,笑起來的時候像只老狐狸。

    怪滲人的。

    宋燁特意來跟沈清徽打招呼。

    “沈總,真是好久不見。”

    “是嗎,聽說你跑沈家老宅挺勤快。”沈清徽不鹹不淡應了一句,自動忽視了宋燁遞過來的手。

    宋燁愣了一下,尷尬收手,“這不是沒見到您嘛,等港城的馬術比賽結束了,我一定給您登門道歉。”

    “到時再說,這可不一定到時候怎麼個情況。”

    “成,沈總,您看我這馬怎麼樣?”

    沈清徽這會是抬頭看了一眼,馬有點聒噪,頻頻回頭看,好像有點不安,似乎是被人嚇的。

    “這賭馬我沒碰過,我可是一知半解的,這東西有賠有賺,宋總時來運轉,還沒在此失手過,這匹馬實力肯定可以,聽陸總說您緊著訓練,剩下的也就看運氣了。”

    言下之意,錢扔進去,倒黴了也是運氣的事情。

    沈清徽說的謙遜,還不忘把他誇了一番,宋燁顯然高興,連連擺手客套。

    這話裡有話,可被沈清徽說的非常好聽,讓人挑不出刺來,但是心裡總是怪怪的。

    小心看了一眼,沈清徽淡笑,好似還是他宋燁多心了,右眼皮驀地跳了跳,訕笑幾聲,藉口去看馬,才走了。

    江鵲站在一旁看馬,間隙裡偏頭看了沈清徽一眼。

    他臉上是帶著笑的,但眼底卻一片清冷,見慣了他對她笑,從沒見過這樣的他,眼底像蘊著一層冰霜。

    江鵲咬咬唇,一言不發,又轉頭去看那馬。

    有飼養員介紹一匹小pony,陸景洲來接話,給江鵲介紹了幾匹夏爾馬和英國小矮馬。

    還說這些馬很親人,白色的小矮馬很矮小一隻,躺在地上舒服的打滾。

    陸景洲打開圍欄,允許江鵲去摸摸。

    江鵲回頭看了看沈清徽,他也揚了揚下巴,江鵲很小心地蹲下身,摸了摸小矮馬的腦袋,小矮馬站起來去蹭她,把江鵲惹笑了。

    沈清徽站在馬欄外,江鵲蹲在地上摸著白色的小矮馬,回頭對著他笑,明媚又漂亮,眼底的雀躍很坦誠。

    遠遠一看,宋燁牽著那匹汗血出去,宋燁往這裡看了一眼,對上沈清徽的目光,又假意扭頭看別處。

    沈清徽冷笑。

    回去的時候,陸景洲沒和那些人一起,倒是當起了沈清徽和江鵲的司機。

    路上陸景洲想說點東西,但看著坐在後座的江鵲猶豫。

    “說吧。”沈清徽並不把江鵲當成外人。

    “我今天給打了個電話,你猜老宋那個馬誰搭的線?”陸景洲說了一句。

    “誰。”沈清徽閒閒散散問了一句,視線看著副駕駛窗外的景,也沒太往心裡去。

    “沈睿言,”陸景洲顯得有點八卦,“邵聞珂和邵聞瑾還說,前幾天沈睿言去談項目,說是要開發新的樓盤,不用說,肯定是要證明給老爺子看,也不知道哪兒批下來了那麼大貸款,你看,這事兒是不是挺巧?宋家還有個貸款公司。”

    “是巧。”

    沈清徽鮮少聊這些事情,但凡隨便一想,也能知道背後的種種糾葛。

    至今,沈家涉獵最廣的還

    是地產和高檔連鎖酒店兩條線,沈家的地產是走中高端路線,在各大城市均有樓盤,柏景酒店也是沈家旗下的產業,比起地產,這個知名度更低,至少盈利上遠遠不如房地產,但柏景仍然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星級連鎖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