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歸元 作品

第192章 論演員的自我修養

    “這又是什麼高深學問?”他戳鐵慈臂彎。

    鐵慈奪回書,“你說對了,高深著呢。人生扮演最高教科書。”

    “就是這書教會你扮男人騙我的?還教了你什麼?”

    “還教我如何以牙還牙又不動聲色地打爆騙婚者的狗頭。”

    飛羽手肘靠在窗邊,眼光自下而上瞟上來,轉眼間便似將她看了個乾淨,“若真能騙到婚,你便打唄。”

    鐵慈拿起他那“西洋辭典”糊了他一臉。

    好好批註他的豔情辭典吧。

    回頭說不定還能出版呢!

    到了晚間,兩人一人一邊,趴在桌子上睡,到了半夜,鐵慈迷濛之中,感覺有人扶住了她的頭,隨即被攏入淡淡木香的懷抱中,腦後平整而有彈性,想必是某人的大腿。

    身體也被舒適地放平,大長腿終於有了安放之地。

    鐵慈裝睡。

    不想醒。

    隱約有人低笑一聲,溫醇悅耳的聲線,能撫慰人身心的那種,她的心莫名安定。

    迷迷糊糊中她想,這人性子又毒又皮,聲音卻很有迷惑性啊……

    忽覺耳廓一熱,溫暖的氣息籠罩而下,耳朵尖上似乎微微溼了溼。

    隨即那股熱力離開,她的耳朵卻依舊慢慢地紅了起來。

    心間有什麼酥酥麻麻的,貫穿至全身,渾身都似乎軟了軟。

    她想,又不是沒親過,男裝女裝都嘗過,但偏偏這黑暗馬車廂裡悄悄一觸,也能這般令人心生繾綣呢?

    大抵人都是喜歡偷的,偷親也在其例。

    她胡思亂想著,身子一動不動。

    馬車裡,飛羽坐著,抱著膝上的人,月光從掀開一線的馬車車簾透入,照亮他唇角一抹淺淺笑意。

    ……

    饒是有飛羽的大腿做枕頭,第二天早上醒來時,鐵慈還是覺得渾身和散架似的。

    她用內息調理了一陣,才好多了。

    轉眼看見飛羽偷偷地在轉腰轉脖子,他昨晚坐了一夜,現在想必更不好受。

    鐵慈伸手在他腰間捶了一拳,道:“還不起來。”

    她那一拳看似粗魯,飛羽卻覺一股熱流貫通全身,頓時舒服許多。

    他感受了一下,笑道:“如今你內力已經高出我一線,我可得努力了。”

    鐵慈看他唇角笑意坦蕩,並無嫉妒不滿之色,也一笑。

    嗯,她看中的人,雖然免不了有點師父說的那種直男病,但好像還不重,對自己很有自信,不會害怕伴侶比他強。

    男兒該當如此。

    車子停下,她下車找地方梳洗,才發現此處是個小小村莊。

    狄一葦此來是奪取水師的權柄,帶了不少士兵,回去的時候留了參將處理餘下事務,又帶回了一批士兵,她的士兵也建制森嚴,氣勢逼人。

    這樣的軍隊出現在村莊附近,是很容易引起騷亂的。

    尤其這邊還是靠近遼東邊境的小村,三十里外就有遼東軍駐紮。鐵慈有點擔心,軍隊一停,小村怕是要雞飛狗跳,甚至有可能因為誤會引起抵抗。

    但她顯然是多想了,村子一開始是有些緊張,但是隨著狄一葦的蠍子營旗幟一展,緊張氣氛便變成了歡快,無數孩童從屋子裡衝出,大喊:“狄家軍來啦。”

    又有男女老少圍攏來,熱情地拉士兵去家裡休息。

    鐵慈看著那熱鬧場面,想起了師父以前說過的,她來的那個國家,軍民關係融洽,士兵保家衛國,百姓崇敬愛戴,有個詞叫做軍民魚水情。

    她曾為此感嘆,因為大乾的軍隊,尤其衛所巡檢司,不魚肉百姓就算好的了。硬要和魚和水扯上關係,那叫小魚遇見鯊鯨。

    掌握槍桿的總是掌握話語權,她對後世的國家體制制度很有興趣,師父和她細細描繪過,言語間頗多推許,鐵慈聽了,很嚮往,卻覺得離現在的大乾還遠。

    百姓是人間世最真實的鏡子,從百姓的態度,可以看出為政者的能力,也可以看出從軍者的素質。

    鐵慈對狄一葦軍隊的表現很滿意。

    她之前看過蕭雪崖的軍隊,雖然也是軍紀嚴明,但是過於緊繃,百姓看見都遠遠避開。

    狄一葦的軍隊風格,可鹽可甜。行軍時整肅不下蕭雪崖部下,但此刻狄一葦一聲令下,便立刻有娃娃臉的年輕士兵揹著村子裡的孩子一陣瘋跑,半個村子的孩子跟著跑,灑下一地歡快的笑聲。

    狄一葦下了車,到了人群中和人拉呱,她還是拿著那個大煙槍,穿一身皺巴巴的寶藍色暗紋袍子,蹲在人群中,一邊抽菸一邊聽鄉老們說話,那姿勢,和旁邊的老農一模一樣。

    鐵慈很好奇,這位明明急著趕路,為什麼忽然在這小村停留,便也蹲了過去。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狄一葦頭上胡亂挽了個髻,幾根睡翹起來的呆毛疏影橫斜。

    她在人群外圍蹲下,過了一會,飛羽也過來蹲下。

    鐵慈在那聽狄一葦和百姓拉呱,有人道:“多謝指揮使前些天送來的糧食,旱了一陣,又被搶了一陣,那陣子險些被餓死……最近好啦,來搶的小隊少了。”

    有人道:“不過來賣皮子的獵戶也少了,搞得最近皮子價格大漲,本來我還想搞張好皮子過冬的……”

    有人道:“集市上鐵器價格也漲了……”

    有人道:“走街串巷的貨郎倒是多了,現在買針頭線腦也方便……”

    有人道:“過來走親戚的也少了,我好久沒見我那遠房表弟了。”

    有人道:“對了我還聽說了一個歌謠,什麼聖人立,瑞生王……”

    鐵慈一開始漫不經心地聽著,漸漸神情變了。

    忽然膝蓋被碰了一下,轉頭卻看見飛羽用樹枝在地上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