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歸元 作品

第53章 贅婿鐵慈(一更)

    過了一會,鐵慈依稀聽得人聲,隱約有人影往來,牛哞雞叫,卻是山腳下一個小村莊。這裡大抵有點偏,來來往往的人行路矯健。

    人們看見這樣的組合進村,都有些詫異,鐵慈能感覺到警惕的目光不斷投射而來。

    鐵慈想起師傅說過,居住在深山中不與外界交聯的村莊,往往來歷會有些問題。

    或者江洋大盜躲避官府,或許逃避賦稅結伴入山。和世外天地脫節,對外人充滿戒備。

    在這樣警惕戒備的氛圍中,飛羽卻好像毫無察覺一般向前走著,和路上看起來眼神不那麼兇惡的人不停打著招呼。

    “這位大娘,我和我夫君翻山尋親戚迷了路,這裡是哪裡呀?”

    “靈泉村啊,那附近有靈泉唄?既然遇上了,我們也泡泡。”

    “對,遇上山火了,險些被燒死,就在山那邊。”

    “啊,您問怎麼男人抱孩子?那是我贅婿,他不抱誰抱!”

    鐵慈:“……”

    她摸摸頭髮,頭髮已經被燒斷了一大半,七零八落,滿臉黑灰,誠然更像男人了。

    而前面的精緻girl,雖然也進過火場,偏就還齊齊整整,發若青緞面似桃花,十足十的氣場女主。

    “……咱這村裡可有餵奶婦人,不然若有獵戶,幫我尋那餵奶的鹿也行的,我這裡有銀兩酬謝。”

    “啊,問我的奶啊,這不是火場逃生,受了驚嚇,回奶了嗎!”

    不得了,這位還懂得回奶。

    “啊,大娘,這東西太重,我幫你拿。”飛羽一手牽著鐵慈,一手將一大捆柴扛上肩。

    還是一個大力gril。

    飛羽一直把柴幫人家扛進院子,碼好,大塊的順手幫人家砍了,還準備去幫人家燒火,一邊忙碌一邊還夸人家院子打掃得乾淨,諸般器具齊整,大娘一定是個持家有方的能幹人云雲,一番熱情如火,直到人家不好意思,終於說了聲,“累了吧,坐下來喝喝水。”

    飛羽連忙道謝,那大娘燒了水遞上來,她先遞給了鐵慈,鐵慈喉嚨實在受不了,接過來喝了幾口,又給孩子喂水,孩子卻不肯喝,哭得越發斷腸。

    鐵慈便用手拉飛羽的裙子,示意她想辦法找奶。那大娘看鐵慈一言不發,便道:“你這贅婿倒是難得的本分吶。”

    飛羽道:“那是自然!贅婿嘛,怎麼敢不聽婦主的話?自然要三從四德,以婦為天。我要他東,他不敢往西!”

    鐵慈微笑,拉扯她裙子的手捏住了她的腿肉,狠狠一轉。

    飛羽抓住她的手,把作惡的手包在自己雙掌中,一邊深情地揉搓著,一邊對那大娘道:“大娘,這奶……”

    “東德子家的媳婦正好前幾日生了四小子,要麼我幫你說一聲,你抱過去一起喂罷了。”

    那婦人匆匆走了。人一走,飛羽就起來,四面看看,似乎在找尋什麼,發現實在家徒四壁,便在人家牆上摘下串著的整顆蒜頭,取出來橫切切掉一小半,偷了人家油瓶滴幾滴油,又在剛才扛回來的一堆柴火中找了找,找出什麼,揉出一點汁液和碎末蓋在上面,然後摸出一把藏在腰後的匕首,大蒜往上一放,往人家灶火上一架。

    鐵慈也看不清,只覺得這一番動作利落迅速,也不明白他的用意,烤蒜頭?能吃嗎?

    對方一連串動作讓她有點槽多無口——頭牌偷大蒜,不是一串上取幾個,而是山牆上掛了長長短短七八串,他每串只取一兩個,這樣除非那大娘每天數自己的蒜頭個數,否則絕對發現不了。

    偷人家的油,偷完了倒進去點水。雖然油水是分開的,但油在上頭也不容易注意到——這是知道農戶對於油很看重,蒜頭少了發現不了,油卻是能發現的。

    最後匕首烤大蒜鐵慈已經不想評價了,這要是給當初傳她武藝的大師兄看見,保證從武道精神說起,一直說到不修武德的後果,能噴他個三日三夜。

    不多時,一股微辣焦香傳出,氣味極其有穿透力,鐵慈聞見味道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餓了。

    她揉揉肚子,眯著眼看見飛羽好像把蒜頭取了出來,用一個小布袋裝了。鐵慈一邊眼巴巴瞧著,一邊想大蒜這麼臭的東西怎麼吃?一張嘴那是人的味道麼?如果給她她哪怕再餓也一定要委婉拒絕……

    飛羽忽然從袋子裡掏了一個蒜頭,熱騰騰地遞過來,鐵慈隱約看見那東西外皮被烤得焦黃,裡頭的微黃蒜瓣油汪汪地泛光,那股辛辣的香氣越發有攻擊力……看起來似乎也不是不能吃……

    若是別的什麼,便是青蛙刺蝟,鐵慈也會吃,她並不是嬌氣的人,奈何蒜韭這種味大的東西,不合高貴的皇族身份,從來是不進宮廷,宮人也是談蒜色變的,鐵慈長這麼大,還真沒吃過,下意識便慢了慢。

    只這一慢,飛羽便察覺,嗤笑一聲,收回手,又取出自己的萬用寶刀,扎出一個蒜瓣,日光下浸透油脂的蒜頭如黃玉,瑩潤透香,鐵慈下意識嚥了口口水,然後就看見飛羽將蒜瓣送進了自己的嘴裡。

    鐵慈:“……”

    飛羽嚼了嚼,眼眸微彎,神情滿意。

    鐵慈又咽口口水。

    飛羽飛快地吃完一個蒜瓣,順手又在人家窗下摘了一塊陳皮,嚼了嚼走過來,看鐵慈神情,忽然彎了腰,對她哈了一口氣,笑道:“臭不臭?”

    熱氣呼在臉頰,鐵慈下意識轉頭,隨即聞見一股淡淡橘子清香,居然真的不臭。

    兩人離得極近,鐵慈甚至能感覺到對方長長的睫毛掃在了自己臉頰上。

    一股清淡卻又令人感覺濃郁,彷彿松下盛開牡丹的奇異香氣傳來。

    鐵慈有一瞬間的怔忡,想伸手去捏那長睫毛。

    然而肚子更狠地叫起來。

    飛羽卻已經收緊了小口袋,而那大娘也慢吞吞趕回了。說已經和人家說好了,讓他們快些過去,別耽誤她打牌。鐵慈只好勒勒褲腰帶,跟著人家去那東德子家。

    那大娘果然沒發現自己家瞬間失竊,被飛羽一番吹捧得心花怒放,臨走還給他們包了幾個饅頭,鐵慈看著飛羽滿嘴彩虹屁毫不心虛地收下,對她的厚臉皮歎為觀止。

    到了東德子家,這家人正在吃飯,這家就夫妻兩人,四個孩子,最小的正在餵奶。桌上不過煎餅饅頭稀粥拌蒜頭玉米烙鹹菜等物。夫妻兩人,男子矮壯,女子高瘦,看見飛羽來,也是神情淡淡,飛羽卻很自來熟,坐下來之後先是將那小袋子裡的烤蒜頭送上,說給大兄弟添兩個菜,鐵慈正想哪來的兩個,飛羽又轉身出去,過了會兒捧了幾個鳥蛋回來,就藉著人家鍋灶,切了大娘給的饅頭片,將鳥蛋打開攪拌了,裹在饅頭片上,鍋底少少抹了油,一一煎了,香氣四溢地端上桌,連同那烤蒜瓣,被人家三個孩子搶了個碗底朝天。

    鐵慈坐在一邊,看著頭牌空手套白狼,再次歎為觀止。

    飛羽這般的殷勤能幹,人家也便態度好轉許多,讓鐵慈上桌吃飯,他家媳婦也把孩子帶進裡屋餵奶。飛羽趁人家吃得高興,又提出能否借住幾日,給自家贅婿養養身子,當然她必定會以勞力或者銀錢回報。

    對方上下打量了飛羽,大抵是見這三人組合還有嬰兒,不可能是什麼官府人士,而且飛羽表現出的廚藝也讓人放心,便應了。

    給他們整理出一間偏屋來,沒有床,飛羽自行去後頭樹林砍了些樹枝來,密密鋪了一個地鋪,那家的媳婦給抱了床粗布被褥,看見那地鋪鋪得整齊,還和鐵慈感嘆:“你倒是沒嫁錯,你這妻主是個能幹有擔當的。”

    鐵慈尬笑。

    孩子抱了回來,吃飽了奶好了許多,飛羽端了個小盆進來,裡頭已經燒好了溫水,說這家媳婦講了,孩子發燒,不能用藥,讓給洗個溫水澡降溫。

    鐵慈便把孩子遞給她,她眼睛現在不行,沒法解孩子的襁褓,飛羽接過,卻半天解不開,鐵慈只得再抱回來,俯下身摸索著給孩子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