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晉江

    燕時洵在看清了南天的臉的那一瞬間,腦海中劃過了很多種可能。

    在他的認知裡,南天應該在小木樓裡,和節目組眾人在一起。

    就算路星星沒能靠得住,那也還有鄴澧兜底,可以保證所有人安全。

    但是南天現在卻出現在了河上游的長壽村裡……

    就連燕時洵自己,現在都沒有徹底搞清這個同名卻不盡相同的長壽村,到底是怎麼回事,具體位置又在哪裡,進村的路線又是如何。

    那南天是怎麼來的?

    燕時洵甚至想好了最壞的可能性,比如在他離開下游的長壽村後,村子突生鉅變,發生了他之前沒有料想到的事情。

    小木樓受到重擊,甚至連鄴澧都沒能保護住節目組眾人。所以,南天才會離開村子,也同樣通過河水來到了這裡。

    目前唯一已知並且成功的來到上游的方式,就是河水。

    而如果路星星或者鄴澧的保護防線失敗,才有可能讓小木樓裡的人離開,觸碰到河水。

    燕時洵的思維迅速轉過,原本對節目組眾人的放心也變成了擔憂,不知道在自己離開後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而情緒激動的南天雖然有很多話想對燕時洵說,卻也不傻,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旁邊還有其他人在。

    柳名看了看身邊的南天,又驚奇的看向燕時洵:“你們之前認識?”

    “這位客人正好先你一步到了村裡,我正要給你介紹他呢。看你們都是山外人,待在一處應該更有共同語言吧。”

    柳名笑道:“沒想到你們竟然認識,這就太好了。”

    看來南天在進長壽村的時候,也是柳名帶的路,引他來的村長家。

    燕時洵不知道南天之前是怎麼對柳名說的,因此也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微笑著看向南天。

    南天立刻心領神會,一副與燕時洵久別重逢的模樣,向柳名解釋道:“我回老家的路上看到了他,因為都是要來南溟山的,就一起聊了聊,成了朋友。”

    “本來在進山的時候我們是分開走的,沒想到這還能碰上,真是太好了。”

    看到南天一臉的驚喜激動,柳名也不疑有他。

    或者說,柳名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什麼異常,哪怕南天給出的理由漏洞百出,他也只會笑著相信。

    柳名笑著點點頭,又熱情的招呼燕時洵。

    “那可太好了,正好離明天的祭祀還有一段時間,你們正好可以敘敘舊。”

    說著,柳名就搓了搓手,也頗有些開心的道:“我先帶客人去房間,然後再去看看村長在不在,給你們準備些飯食。”

    燕時洵笑道:“我和他一間房就行,好多天沒見,有太多話想聊的了。”

    見燕時洵堅持,柳名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就往廚房的方向走。

    見旁人離開,南天這才像是強撐著精神去考試的學生,等考試結束就猛地放鬆了下來。

    他的腿都軟了,差一點沒站穩的往地上撲。

    好在燕時洵眼疾手快,一把拽著南天的肩膀將他提了起來。

    “燕……”

    “回房間慢慢說。”

    燕時洵打斷了南天激動的呼喚,他一手拎著南天,沉著的走進小木樓:“你房間在哪?指給我看。”

    南天不明就裡,但還是遵照著燕時洵的要求,一手捂著嘴,另一手小心翼翼的縮在胸前,指了下小木樓二樓的右側。

    燕時洵掀了掀眼眸,確認了南天房間的位置。

    雖然他還沒有看清整個小木樓的架構,但是粗略看起來,這裡和下游長壽村的構造都是一樣的,應該是地方建築特色。

    因此,燕時洵直接在腦海中帶入了下游小木樓的構造,整個村長家的模樣就像是在3d模型一樣,在他的腦海中展開。

    不過,村長家的佈置明顯不同於下游。

    節目組的小木樓佈置溫馨,更加貼近山外城市的習慣,像是安南原白霜這樣沒怎麼去過村子的城市孩子,一點都沒有不適應的感覺。

    白霜更是感慨,這簡直像是設計師佈置出來的家,黑膠唱片鮮花畫框咖啡杯,包括現代化風格的傢俱,無一不體現著以前住客貼近城市的審美,想不到這竟然是村裡年輕人住過的房子。

    而此時,當燕時洵一踏進村長家的小木樓,映入眼簾的,就是巨大的白色挽布,就懸在正中間的廳堂裡。

    白色的布幔垂下來,客廳裡只有幾把老式木椅子,沒有多餘的裝飾。

    而正對著大門的牆壁上空出來的一整面白牆,還有白牆下面擺著的簇簇黃白菊花,讓這裡看起來,更加像是等著賓客前來祭奠送別的靈堂。

    唯一所缺少的,只有牆壁上的遺像,和應該擺在正中央的棺材。

    先燕時洵一步到了長壽村的南天,顯然已經在之前就看到了村長家這不像正常人家的裝飾。

    但即便如此,他再走進靈堂一樣的客廳裡時,還是被嚇得猛然打了個哆嗦。

    南天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還是在山裡穿得少了的緣故,他覺得有股涼風,剛好在他進門的時候,輕輕擦過了他的後腰,激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緊縮的瞳孔裡,埋藏著深重的恐懼。

    要不是燕時洵拽著他肩膀的手掌,始終在源源不斷的傳過來熱量,他恐怕已經嚇得走不動路。

    南天對鬼神之事從來都怕得不行,他雖然沒有明說,但在他身邊的人都能清楚的看到他掩飾不了的恐懼。

    也唯有燕時洵在他身邊,讓他堪堪有了些安全感。

    南天一邊在心裡拼命的安慰自己,告訴自己要相信燕時洵,有燕哥在,就一定不會出事,一邊強行剋制住自己僵硬到幾乎無法動彈的肌肉,像個機器人一樣,脖子一卡一卡的扭過去,看向身邊的燕時洵。

    燕時洵也在進門之後,迎來了靈堂帶來的視覺衝擊。

    他的腳步微頓,感覺耳邊好像吹拂過若有若無的幽幽嘆息。

    等他再想要仔細聽時,卻又什麼都沒有了。

    不同於恐懼的南天,燕時洵在短短兩秒內就重新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平靜無波的表情沒有洩露任何一絲多餘的東西。

    緊接著,他才在白板一樣的臉上,重新覆蓋上新的面具,做出了驚訝的模樣。

    就好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在乍一面對這樣的情形時所會做出的反應。

    旁邊的南天:“?”

    趙真的演技擺過來,恐怕都要甘拜下風。

    然後,燕時洵邁開長腿,就準備走向二樓左側。

    南天訝然,還以為自己指的位置沒讓燕時洵看清楚。他正想要提醒燕時洵,就看到對方橫過來的冰冷一眼,帶著阻止和警告。

    燕時洵在告訴他,閉嘴,不需要提示。

    因為山中潮溼,所以主要的臥房都在二樓,像是廚房這類都放在了一樓。

    燕時洵在老婆婆的小木樓裡,就發現了她的小木樓與節目組小木樓的構造有些許不同。

    節目組的小木樓沒有廚房,原本應該空曠的乘涼空間,也被做成了房間,應該是從最開始建造的時候,就想要作為招待客人之用,儘可能多的安排了房間。

    而村長家則介於兩者之間。

    雖然一樓有廚房,但另一側卻並非臥房,而是一間上了鎖不知道在做什麼的房間。

    柳名在廚房裡開心的哼著民俗小曲,為客人準備食物,熟練得像是這裡是自家。

    燕時洵在經過廚房門口的時候,也裝作漫不經心的用目光從那邊掃了一眼。

    堆在灶臺上的蔬菜清脆新鮮,還帶著露水,一應食物和容器似乎都再正常不過。

    但是,燕時洵卻敏銳的嗅到了從身旁飄過的奇異味道。

    像是中藥,但卻並非單純的藥味,而是帶著腐臭血腥之氣。

    像是敷在已經腐爛傷口上的藥膏,又被繃帶牢牢綁住,所有的異味都被封在了裡面,不得溢散。

    直到很久之後拆開繃帶,那股子腥臭異味才混合著中藥味道,一股腦撲了過來,直衝天靈蓋。

    就連不太敏銳的南天都皺起了眉,被燻得眼圈發紅。

    燕時洵極緩慢的走了兩步,然後以味道的濃淡和方位迅速確定了來源。

    正是那間閉鎖的房門。

    他在與那間房間擦身而過的時候,垂眸看了過去。

    一把重鎖,就掛在門上。

    上面鏽跡斑斑,還帶著黑紅汙漬,看起來已經使用了很多年。

    而在細看之下,燕時洵在門縫下看到了些許滲出來的黃黑色水漬。

    像是腐爛的屍體沁出來的屍油,卻又不知道為何混上了中藥的湯汁,於是形成了連同顏色和氣味都如此古怪的湯水。

    並且,連帶著木門下面都染上了一層層輕重不一的黃黑色,像是長久浸泡在這樣的東西下,已經年代久遠。

    中藥嗎?

    燕時洵皺了皺眉。

    偏南地區並不以中醫聞名才對。

    不過,因為旁邊不遠處就是柳名,在沒有摸清情況之前,燕時洵並不準備將自己的意圖和計劃曝光,讓柳名這樣長壽村的住民看出任何異常。

    所以,他只是放緩了腳步,像是一個走路穩重的正常人一樣,在儘可能拖延時間的情況下飛快的多看了那房間兩眼,隨即,才走上樓梯。

    聽著木質樓梯響起的吱嘎聲,原本邊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摘邊菜的柳名,忽然停下了唱曲聲,原本拿在手裡的蔬菜,也被他隨意扔進了旁邊的木盆裡,發出“啪!”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