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歸 作品

【第14章】正道魁首

  宋從心平日裡跟白玉京居民們的相處方式是這樣的:()

    夜間照明,路旁燈火,可徹夜燃之……

    ?想看不言歸的《正道魁首是如何養成的》嗎?請記住[]的域名[(()

    “好的城主,您看這樣可以嗎?”

    “修整長路,鋪平鐵軌,供車載運輸……”

    “好的城主,您看這樣可以嗎?”

    宋從心看著用螢火石雕刻而成後加以機關蜻蜓翅翼的“路燈”以及與火車沒有半點相似、仔細一看倒是很像尖頭列車廂的“月車”,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雖說功能和自己提出的東西一般無二,但仔細想想,兩者不說一模一樣那也是南轅北轍。經歷了幾次類似的“事故”之後,宋從心徹底放棄插手苦剎之地的改造,只在一旁觀望匠人與施工隊的爭吵,做一位安靜守禮懂禮貌的“甲方”。

    雖然先前宋從心也瞭解到苦剎之地因為缺少靈炁,居民們不得不另闢蹊徑,以至於發展出了與神舟大陸截然不同的“無靈炁文明”。但眼見著苦剎文明逐步朝著自己也無法理解的類星際文明發展而去,宋從心的心情多少還是有些複雜。

    當然,宋從心並沒有想要將苦剎改造成跟自己前世一模一樣,她時刻謹記著“文明由人創造”的道理,並不過分干涉文明自主發展的進程。她會加以引導,提出思考,卻不會直白地告訴人們問題的答案。因此,與現世中的九州列宿籌劃一樣,苦剎之地的居民創造出來的東西也時常出乎宋從心的意料。

    苦剎之地發展的文明,與神舟大陸的“靈炁文明”以及宋從心前世的“科技文明”都不一樣。它是機關術與生命培育技術的結合,譬如四肢植物化的阮司工會將自己的附肢切下後另行培育,通過藥液與其他方式的干涉令其生長成一種接近人體柔軟度的材料,用來製作高黎的義肢;月車上用來封窗的“玻璃”也不是琉璃,而是地底光苔分泌出的一種粘性物質、淬火加以冶煉後形成的“光膜”;用以照明的螢火石其實是一種地獸的骸骨……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這些神奇中透著點魔性的造物,銘刻著苦剎子民過往的苦難與劫數。他們的文明是在漫長絕望的摸打滾爬中一點點探索出來的,只要不去深思這些東西的來歷,好用還是非常好用的。宋從心很快便放棄了思考,只單純提出自己的構想與預設,反正苦剎子民總能找到適合苦剎的方案,白玉京的建造就是以此作為基石。

    宋從心都沒有料到,苦剎會比神舟大陸先一步邁入科技時代。

    白玉京建立在建木之上,環繞中央的人造日月而成,整體分為二垣四殿。其中,紫微垣與太虛殿建立在最高的地方。神奇的是,人造日月擁有一種類似潮汐的牽引之力,由阮司工率領建造而成的“司造科”根據引力規劃了引動月車行進的“月軌”。在商討鋪設月軌的建材時,匠人們吵得不可開交,因為苦剎中沒有兼顧美觀與實用的材料。要在空中修造浮空軌道的想法太過大膽,但苦剎的子民們堅稱要做就必須做到最好。

    “司育科”的育種人們甚至放話要花十年的時間去培育一種兼具穩固與美觀的生

    ()    物材料,直到後知後覺想起什麼的宋從心默默地從粟米珠中掏出了琉璃金羽光。

    琉璃金羽光,曾經構築了海底最美國度的龍骨血肉,本質是一種肉眼無法觀測的蟲,死去後屍體則會成為琉璃色的苔蘚。它們能在海水、空氣中生長,其根莖甚至能紮根在空中形成一種特殊的屏障,本身還自帶繁衍與修復的效果。宋從心曾評價這種動植物為“可自愈的結界”,其色溫潤如琉璃,能擔起萬頃海水,完美符合苦剎居民們所想的兼具穩固與美觀的特性,讓匠人與育種人們如獲至寶。

    重溟城被炸燬之後,宋從心從海底帶出的琉璃金羽光只剩少許。一部分作為禮物贈予了姬既望,另一部分則裝在瓶中作為紀念。要不是工匠們因為這事吵得不可開交,宋從心還沒那麼快想起這個物件。好在事情最終完美解決,司育科的育種人將琉璃金羽光大量培育繁殖,司造科的匠人則將其作用在月軌的鋪設之上。

    琉璃金羽光當然不能憑空生長,因此匠人們會先鋪設一條軌道,等琉璃金羽光生成後再將其拆掉。這樣,一條受到重壓會泛起金光、宛如玉綬帶般的月軌就修成了。

    一輛輛月車在月軌上高速行駛之時,穿梭月軌帶起的金色光暈,遠遠望去如同環繞日月穿行的流星,其景堪稱夢幻。

    宋從心這樣親眼看著白玉京一點點修造起來的人完工時都看傻眼了,就更別提第一次來到白玉京的修學者了。

    “哇!爹爹,俺們這是在天上嗎?”

    方衡乘坐著流星般的月車抵達天市垣,下車時還有些神情恍惚,回不過神來。他到站之時,一位扎著羊角辮的女童正騎在父親的肩膀上,指著遠處穿行不絕的月車,發出稚嫩興奮的呼喊。方衡仰頭,琉璃色的月軌鋪設在濯世池中,月車穿行其間,便如同流星拖拽著燦金色的尾巴劃過星海。

    此時夜色已深,正是人潮匯聚之時,千輛月車繞城穿行,在白玉京周遭下了一場盛大的流星雨。

    在這浪漫而又震撼人心的天幕之下,那些呈現出魔化表徵的原住民們都顯得溫和可愛。天市垣中,形形色色的修學者與體徵古怪的原住民穿行往來。羊角辮的女童指著路過的一位狼人住民說了些什麼,狼人回頭,故作嚴肅地對她露出獠牙。女童愣了一下,狼人卻反手掏出一朵漂亮的鮮花。女童攥著鮮花看著狼人走遠,不一會兒就樂得手舞足蹈,拽著自己父親的頭髮說能不能養會變出花的大狗狗啊? 那真的是奇異而又夢幻的景象,整座城池就像一首寫給孩子的童謠。

    當然,恐懼與歧視不可能完全消弭,但前來此地的修學者們無外乎是修士以及凡人。修士們見慣了各種奇形怪狀的生靈,不會為此而大驚小怪;凡人則早已先入為主地認定這是“仙人的山府”,不管這裡發生的一切有多麼光怪陸離,唯恐被仙人制裁的他們只能選擇接納。而在習慣了之後,這些表徵古怪的原住民也和常人沒有什麼不同,他們會哭會笑,能清晰平等地對話。除了心性更為強大堅韌以外,他們與普通人一般無二。

    這裡沒有星空

    ,白玉京的城主以點星之法為世人書就了一片星海;

    這裡沒有日月,子民們便用自己的智慧與雙手分化了白晝與黑夜。

    這裡顛覆了方衡對世俗的固有印象,白玉京中沒有或賢明或昏庸的君主,沒有或貧窮或富裕的百姓,沒有清廉亦或是尸位素餐的高官。它沒有方衡構想中的“君王賢明,百姓富庶”的一應條件,但它比人間任何一座城市都要昌盛繁華。

    方衡放緩腳步,邊走邊看,他看得慢且仔細,卻依舊憂慮自己錯漏了什麼。

    天市垣的建築與方衡最先抵達的太微垣不一樣,太微垣與紫微垣的建築都是吻合“白玉京”的白石建材,但天市垣的房舍卻是讓人倍感溫暖的木質材料。

    不……與其說是“木質”。方衡低頭看著自己腳下所走的路,不顧形象地蹲下摸了摸。不遠處的房屋與地面竟然是連在一起的,看不出任何銜接的痕跡。就彷彿……就彷彿這些屋舍建築是從樹上“長”出來的——天市垣就像一處長在建木上的集市,由虯結的枝椏擰和形成的房子。

    天市垣的建築不似紫微垣那般宏偉巍峨,也不似行政工造的太微垣那般密集緊湊,天市垣更像是居民的住所。

    錯落有致的精緻樹屋,每一間小屋的門口都有掛著燈籠的枝椏,種著方衡喊不出名字的花卉與靈植。樹木不可能按照人的心意規規矩矩地生長,所以屋子也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樹屋數量一多,放眼望去也顯得和諧美觀,甚至還有幾分不經雕琢的溫馨感。

    人潮熙攘,燈火如晝,方衡自月車站臺步入市集,耳邊便被各種吵吵嚷嚷的交談聲擠滿。

    “一百五十枚玉流光,老闆你怎麼不去搶?!八十枚,頂多這個價!不能再多了……”

    “武功秘籍,武功秘籍!保管你成為絕世高手!”

    “白虎監兵殿第十層組隊越關有沒有?缺一名醫修一名法修,東華山心動期劍修帶隊,今晚就把無極道門二隊壓下去!”

    “別擠啊!我先來的,小姐,我出這個價,這個價……”

    “這是什麼……烏梅橫公魚湯、火燒人面鱬、煙燻肥遺翅、醬滷畢眼球……雖、雖然巡衛說過吃不死,但仙人難道就吃這個?”

    “你看的那是特產……之前有人嚷嚷白玉京作為仙城應該賣點與眾不同的……喏,街頭轉角賣那家賣的吃食就美味多了。”

    “靈石換玉流光,黃金換玉流光,比太微垣官方兌換價高,誠心交易,非誠勿擾啊!”

    “天香錦衣閣上新啦!飛鳳琉花簪,翠羽金麟靴,先到先得!”

    “有人打架啊!快叫巡衛!”

    “為什麼天市垣的房子不外賣啊——!可惡,我戶籍不能遷入白玉京嗎?!”

    很多很多聲音,很吵很吵的市集,不同於凡間,不同於上界,但卻充滿了人間煙火氣。

    方衡在街道上行走,他看見不少行人披著斗篷、戴著面具,這些斗篷面具的制式是一樣的,上面都有白玉京的徽記。為了維護白玉京立場的絕對中立,外來者可以選擇隱藏身份,杜絕被人探究現世的身份與秘密。沒有身份暴露的負擔,沒有遭至禍患的危險,人們就可以無拘無束、不顧慮階級之別地行走於此。這種隱晦而不顯山露水的溫柔,確實很符合那位道君的行事作風。

    方衡沉默地觀望著周遭的一切,心中卻有一絲隱憂。白玉京初建,一些問題暫時還未顯露,但時日漸長,人心又怎會如昨?

    白玉京定然有管理民眾的律法,但方衡在人間官場爭鬥中沉浮多年,他心知無論多完善的制度,都有卑劣小人敢於僭越。

    道君對塵世的善與溫柔,很可能會被有心之人反過來利用。

    方衡正思索著可能出現的紕漏與對策之時,他的斜側方,一道披著斗篷的清瘦身影突然擠開人群,撞到他的背上。

    方衡眸光微凝,他以為自己擋了別人的道,正想側身讓開一條路來。那突兀撞上來的人卻突然拽住他的袖擺,大聲道:“二叔,你別亂跑啊,我找你找了半天了!”

    “?”方衡垂下眼簾,不動聲色地注視著這個突然攀關係的陌生人,從聲音與身高來看,對方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年攥著他衣袂的手滿是傷痕,他順著少年來時的方向望去,便見幾個同樣披著斗篷的成年人站在巷角,似乎顧忌他的存在而不敢上來。

    “二叔。”少年又喊了一聲,嗓音清亮雀躍,手指卻用力到骨節發白。

    “嗯。”方衡收回視線,拍拍少年的手,語氣溫和道,“二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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