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歸 作品

【第5章】正道魁首

宋從心回房後打坐了兩個時辰,以修行替代睡眠是修士的常態。入道三十多載,對於打坐,宋從心也從一開始的腰痠背痛到如今的嫻熟自如了。

直到酒意徹底消散、靈臺恢復清明,天光矇矇亮時,宋從心這才睜開了眼睛。她仰頭倒在毛絨絨的毯子上,有些遲鈍的大腦終於開始思考師妹靈希昨夜坦白的剖心之語。雖然關於白麵靈之主、永留民、師尊以及靈希之間依舊有許多想不明白的關竅,但宋從心知道,靈希與她坦白這些的一定是懷揣著莫大的覺悟的。

宋從心安靜地躺了一小會兒,勉強理清楚思緒後便起身,用符咒給偃甲人偶下令準備早膳。

修仙的一大好處便是生活便利了不少,宋從心幻化出分靈替自己繼續主持大局,本體則優哉遊哉地準備等好友們醒來後一起用膳。無極道門的儀典當然不可能一天便結束,依照往常慣例,大典後通常會讓各派精英弟子以武會友,昭顯無極道門大宗風範的同時也讓晚輩得到難得出山的大能的指點。但自從白玉京建立之後,年輕一代的弟子水平突飛猛進,對演武會的熱情也不勝以往,宋從心便乾脆將之後的儀典安排全部改成了技術交流博覽會。

出席的各方代表注意力都被博覽會所吸引,宋從心這個新任掌門只需要在一些重要關頭露個面就好。太過頻繁的露面反而會給外界傳遞有意深交的錯覺,一定程度上會影響無極道門的立場。直到真正佇立在這個位置上,宋從心多少也有點明白為何師尊要將自己鑄作神像了。

昨夜席間觥籌交錯,但宋從心也有意記住了友人們的口味,梵緣淺喜愛素齋,姬既望鍾情魚鮮,楚夭口味偏甜,蘭因看似什麼都吃,實際最為挑嘴。或許是因為習慣掩藏自己的喜好,蘭因在席間每道菜動筷的次數都是均等的。但宋從心還是發現他對鮮筍情有獨鍾,夜間好幾道菜都有鮮筍作配,他基本夾的都是鮮筍。

素齋,鮮筍,味甜,宋從心想了想,早膳決定吃羅漢面,再加幾碟鮮蝦小食作配,都是親近的友人,倒也不必整得太過複雜。

宋從心正思考著今日的日程安排之時,距離她寢室不遠的一間偏房中傳來了微弱的門鎖開合之聲。宋從心抬頭望去,便見馬尾高束的靈希微微低頭,姿態小心地扶著門扉,她似乎不想讓開門的聲音驚動旁人。但當靈希的視線和宋從心對上時,她微怔後又突然鬆了手:“師姐,早安。”

“早,不再多休息一會?”宋從心自然地打著招呼,昨夜的交談並沒有影響她對靈希的態度,“早膳想用什麼?”

宋從心對靈希的喜好了解不深,因為五感異於常人,靈希喪失了許多正常人該有的喜惡偏好。宋從心也跟靈希同桌用過膳,但不管吃什麼靈希都是一副味如嚼蠟的模樣,自然也無所謂鹹甜苦辣。不過隨著靈希的修為日益增進,她的五感應該也會逐漸恢復正常,宋從心希望她能多少找回為人時的喜好。

“我都可以,聽師姐安排。”

“調味加重的麵食,如何?做成貓耳朵,至少口感不錯。”

“好。”

靈希神色淡然地朝著宋從心走來,宋從心看著眉眼已經徹底長開、成熟且帶著幾分鋒芒的師妹,不由得新生感慨。

……不是,這年頭孩子都長得這麼快的嗎?

宋從心心中升起淺淺的疑竇,但終究沒有細究。不知道是不是宋從心的錯覺,她總覺得此次出關之後,靈希一夜間成長了許多。靈希的氣質與明塵上仙有些相似,或許是他們身上都有一種離世出塵的超然之感。不同之處在於明塵上仙是歷盡浮生,而靈希則是一種對命運的漠然。

不知道宿醉的友人何時才準備晨起,宋從心只讓偃甲人偶去客院靜候,並不冒然驚擾友人的美夢。她自己則趁著這個當口去書房處理一些公務,書房的窗戶正對著外頭的庭院,抬頭便能看見靈希在庭院中完成明塵上仙佈置的日課。雖然靈希已是金丹期的修士,但她的劍術還遠遠不到能出師的火候。好在靈希天賦驚人,過目不忘,一套劍法演練下來能得五六分真意,每日都有長足的進步。宋從心原不覺得什麼,但自從知道靈希便是大妮之後,她心中總有幾分五味參雜的磋嘆悵惘。

……當初她那無足輕重的善意,並沒能改變大妮的命運。雖說宋從心也知道以當時的情況,自己在短暫的相處中並不能為那孩子多做些什麼。但眼睜睜看著親近之人的命運在自己的指尖錯漏而過的感覺,實話說,那種滋味並不好受。

庭院中輕盈的白影演練著無極道門的劍術,縱使沒有催動靈炁,長劍依舊斬出道道凌厲的劍風。宋從心以筆尖沾墨,眼眸流轉著一瞬的思索。和她當年猜想的一樣,與活佛般不知畏怖的拉則不同,大妮是有極大的可能會步上仙途的。

因為大妮眼中有對俗世的恐懼以及向上的執著。

大道清虛,道途坎坷,若無決意,又怎會踏上這條看不見盡頭的青雲路?

“不過靈希背後的這位神祇可真是棘手……”宋從心將天書自識海中揪了出來,擰著眉頭總結道,“能在三界中自由穿梭,可見虛無神詭之物……說起來,天書,靈希還能通過觸碰化解山主的詛咒,這事你有什麼頭緒嗎?”

涉及神靈方面的問題,天書慣會裝死。宋從心本不報多大希望,但這次她發問之後,天書沉默良久,卻是在書頁上浮現了答覆:[並非化解,而是覆蓋。]

“覆蓋?”

宋從心還待細問,天書卻不肯開口了。宋從心在識海中將天書抓起來一陣猛搖,見祂確實鐵了心不肯繼續說下去了,宋從心這才放棄。

天書不肯述說的事往往涉及更深的詭秘,宋從心也說不清天書是為了保護她還是覺得她不夠格。天書總會以[權限不足]為由隱去這些情報。就好比明月樓用於交易的情報總是隱藏在錯綜複雜的脈絡之中,天書本身也像一本只有參考答案但沒有解題思路的題庫,其中的一切秘密都等待著宋從心自己尋找答案。

多想無益,還容易鑽牛角尖。簡單處理完今日的事務後,宋從心便帶著結束日課的靈希前往前廳。梵緣淺、蘭因和姬既望都已經醒了,楚夭倒是傳了一條迷迷糊糊的簡訊說今日不要叫她,讓她睡到天荒地老。宋從心便讓偃甲人偶在廚房裡給她溫著飯食與醒酒茶,其他的也隨她去了。

宋從心想將靈希介紹給幾位朋友,便邀靈希共用早膳。誰知她們聯袂同來,甫一踏入前廳,正盯著窗外花枝上下搖晃的姬既望卻突然站起身來。

宋從心很難形容姬既望那一瞬間的表情,活像只被噴了一臉檸檬水的貓。靈希的反應也很耐人尋味,在撞見姬既望的瞬間,宋從心感覺她渾身都緊繃了起來。

姬既望和靈希大眼瞪小眼時,一旁已經入席的梵緣淺和蘭因倒是神色如常地抬頭對她們打了招呼。

蘭因看了一眼旁邊對峙的兩人,似笑非笑:“早啊,拂雪。”

“早。”宋從心不知道蘭因是否還記得自己昨夜分別時的呢喃,但依舊認真地向他道了早安,隨即她向三人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師妹,靈希。”

靈希收回了和姬既望對峙的視線,向三位前輩問早。姬既望滿臉警惕,宋從心忍不住拽了一把姬既望的袖子,問道:“怎麼了?跟個孩子計較?”

“孩子?”姬既望微微偏首,眼中還有幾分涼薄的冷意,但終究還是收斂了刺人的攻擊性,道,“她可不是孩子,她年紀沒準比咱倆都大。”

靈希安靜地入席,只當自己沒聽見姬既望的話。

“怎麼說?”宋從心確實覺得靈希在短短十幾天內便長成成人模樣有點不同尋常,但修士境界突破往往都有伐經洗髓、重鍛根骨的功效,一夜間長大成人也並非不可能的事。宋從心還想問個清楚,姬既望卻突然道:“宋從心,你要離她遠點。”

此話一出,靈希也不裝什麼都沒聽到了。她抬頭看了姬既望一眼,眼神涼涼的,實在算不上友好。

“說起來,外頭都在傳明塵掌教的小弟子擁有妖魔血脈。”蘭因打了個圓場,“拂雪可知道是何種妖,何種魔?”

宋從心眸光微凝,也不由得露出思索的神情。她先前的注意力都放在與“蟄”相關的魔族血脈之上,倒是並未深究靈希妖族那一方的血脈。從夏國地宮中出土的竹簡來看,為了與高靈性的人族相融,魔族那方的血脈是“生而卑弱日益強”,但妖族呢?妖族與魔族的血脈容易相融,但要維持平衡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宋從心還沒想出一個答案,姬既望便開口打斷了她的思考:“她是三青獸,我能感覺得到。”

梵緣淺聞言微訝:“竟是‘雙雙’?”

雙雙,一個聽起來有些乖巧可愛的名字,實際是一種生於南海以外的神獸。“左右有首,三青獸相併”,名曰“足術踢”,又名“雙雙”。這種神獸匿跡已久,宋從心也沒有見過正體,傳聞這種妖獸生有三首,幼生期時並無性別,成熟後則會根據配偶的性別進行分衍。

禪心院位於南州,南州奇花異獸繁多,梵緣淺在外遊歷時倒是有幸見過這種異獸。但雙雙與人的混血,梵緣淺也是第一次見。

“就算是混血,妖獸的生長期也比人類漫長許多,但祂現在已經度過幼生期,進入成年體了。”姬既望解釋道,“或許也有外力催熟的緣故,但祂肯定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麼幼小,保不齊已經是幾百歲的老妖怪了。”

“我存世也不過二十餘年。”靈希雖然面對千夫所指也能沉默以對,但聽了姬既望這番話也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一二。

“師妹拜入宗門時,確實是十六七歲的模樣。”拜入仙門的弟子都需要經歷摸骨,雖然偶有偏差,但也不可能會偏差幾百歲那麼大,“外門長老不至於連年齡性別都能認錯。”否則那些奪舍轉世的魔修豈不是都能混入正道第一仙門了?

“嗯,大概是因為妖族幼獸用於保護自己的‘擬身’本能吧。”蘭因看了靈希一眼,解釋道,“兼具神性的妖獸大多繁衍不易,幼獸流落在外或是母獸身死的情況不在少數,因此它們衍化出一種擬身的本能。當幼崽流落在外時,它會本能根據它認知中族群最強的生靈進行擬身,好讓對方將自己視作親生的幼崽。令師妹雖是混血,但大抵保留了妖族求生的本能,她會擬自己認知中最強大的生靈為身。但妖族的生長週期與人族不同,所以她恐怕有一個同齡的對照體,這才會像正常人一樣‘長大’。”

蘭因所說的這些,恐怕靈希自己都不知曉。甚至在宋從心提及她異人血脈之前,靈希只知道自己與常人不同,不吃不喝也死不了。

宋從心思量了片刻,覺得靈希擬身的對象很可能是她的養母王大花,而同齡的對照體或許是靈希的妹妹王二妮。

聯繫起外道“造神”的“三位一體”的理念,靈希揹負的妖族血脈會是三青獸也並非無法理解。神祇沒有性別,三青獸同樣沒有,而且三青獸雖是妖族,卻與青鳥一樣具備微弱的神性。傳說三青獸的三個頭顱擁有不同的意識以及性情,若是融入了三青獸的血脈,或許真的能平衡三族混血帶來的斥力也說不定。

不過,擬身……宋從心總覺得電光火石間自己似乎抓住了一線靈感,但又如飄絮般遊離不定。

雖然提及了靈希的身世,但在場中人都不是會介意這些的。姬既望對靈希有所警惕也是出於妖族混血的本能,宋從心解釋過後,他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這種態度反倒讓靈希感到自在,彷彿她的異人血脈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宋從心坐在窗邊,耳邊聽著友人的交談,冰涼的指尖好似也沾染了幾分彌足珍貴的暖。

“繼任魁首之位後,拂雪可有新的打算?”蘭因如此問道。

“我麼?”宋從心攤開手掌,看著窗外漏進來的光點在掌心來回搖晃,她緩緩收攏五指,將那光點“攥”在掌中央。

“人間外道肆虐,豈有千日防賊、受人掣肘的道理?”

熹微的晨光下,宋從心抬頭,朝自己的友人們平靜地望來一眼,她瞳孔深深,似濯水而出的黑耀。

“我自然是要反擊回去的。”

……

天載子午二十五年,冬。

對於上清界而言,這是堪稱里程碑的一年。

這一年,承世千年之久的明塵上仙退位讓賢,其親傳弟子拂雪道君正式繼位;這一年,無極道門正式宣告九州列宿籌劃步入正軌,神舟地脈自此緊密相連。

最開始,沉湎在無極道門繼任大典熱鬧氛圍中的賓客們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宴席將散之際,無極道門卻邀各方勢力共同見證“九州相連”的壯景。來賓們雖已知曉“九州列宿”帶來的前景十分可觀,但目光不夠長遠之人暫時也看不出無極道門推行此項籌劃背後真正的目的。許多並未參與九州列宿籌劃的勢力只當無極道門研發了一種可以千里傳音、頗具意趣的通訊水鏡,還有些納悶為何究研會上沒有展露這一項龍頭案例。

直到身穿掌教服飾的拂雪道君再次現於人前,常年埋頭書案從不見客的古今道人與持劍長老一同出現在新任掌教身邊時,來賓們才察覺到幾分不對。

“……貴宗這是準備做什麼?”來賓們斟酌著言語,詢問無極道門的弟子。

無極道門弟子也不賣關子,被人問話便回以禮貌的微笑:“我宗九州列宿籌劃已經步入尾聲,邀諸位共同見證。”

無論來賓們如何詢問,無極道門弟子的回覆都是這麼一句,但看著這些弟子們遠眺長空的灼熱目光,來賓們也不好說自己不解其意。

天經樓前,來賓看著遠處眾星捧月的拂雪道君抬手比了一個“請”的手勢,一旁的內門弟子便推搡著一名容貌俊秀、神色尷尬的弟子至隊伍前方。那弟子面紅耳赤似乎在推拒著什麼,站在拂雪道君身旁的古今道人卻不耐煩地給了對方後腦勺一巴掌,拎著對方的衣領把人提到自己身前。持劍長老見狀也不阻止,反而哈哈大笑,他揉了揉那弟子的腦袋,似是寬慰了幾句。

這短暫而又富有人情味的插曲過後便是——登塔。

無極道門的天經樓是九宸山上最高的建築物,其中藏書可謂是海納百川,無有不容。平日裡天經樓隱在流雲飛霧中尚不顯眼,但當清風拂去雲煙,層樓盡顯之時,眾人方才驚覺這棟塔樓高聳入雲,佇立其上幾乎手可摘星月。

當身穿無極道門統一服飾的弟子環繞塔樓外層的階梯向上攀登之時,遠遠望去竟如白鶴凌雲、蒼龍登霄,有種觸目驚心的料峭與艱險。天經樓初時的臺階還是可以立足的磚石,後半段便只剩一道陣法聚成的璀璨星河為階。無極道門弟子迎著高天的狂風穿行其間,竟似是行走於星海之上,借周天星宿徒步登天。

來賓們看著這些走向高天的行道者,不知為何胸腔竟有一種血液滾燙的錯覺。

而登上塔頂的宋從心居於至高之處俯瞰蒼茫大地,視野開拓的同時,她也品嚐到一絲高處不勝寒的蕭瑟——成為雲上人,原是這般感覺。

所幸她並非孤身一人佇立於此。

“去吧。”古今道人說道,塔樓之上的狂風吹拂著他的廣袖,他將宋從心與站在純鈞道人身旁的令滄海輕輕往前一推。

宋從心回頭,隱約想起當年九州列宿籌劃初建之時。這個籌劃本是宋從心與令滄海一時的臆想,但要將其在當下的環境中化為現實,即便是親眼見過“地球村”的宋從心都覺得希望渺茫。那時的她總想著徐徐圖之,可心裡卻多少有些“做不到”的氣餒。

宋從心沒有想到,她心中認定不可能實現的一切,在這些活在當下的先輩們看來卻並非“不可能”與“做不到”的。

若沒有這些前輩們的支持,宋從心許多設想都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他們曾在最關鍵的時候推了她一把,就像如今,他們同樣推了後輩一把。

宋從心與令滄海對視了一眼,令滄海深吸了一口氣,似要為自己壯膽。兩人邁開腳步,朝著天經樓塔頂龐大繁複的法陣走去。

九州列宿籌劃最核心的一處星錨,最終決定設立於天經樓的塔頂,以此星錨鏈結九州大地,復現地脈星圖。

而今,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只差最後一步。

“準備好了嗎?”宋從心闔目輕笑。

“……”令滄海幾乎要哭出聲來,但還是緊咬牙根,勉勵道,“我、準備好了。”

作為九州列宿籌劃的起始人,最終陣法的核心需要兩人共同開啟,即便令滄海反覆推拒,依舊沒有逃過與掌教師姐一同登塔的“宿命”。

令滄海話音剛落,兩人便同時落掌,五指沒入陣法中央。下一秒,龐大繁複的法陣亮起清湛的靈光,溯流的靈炁逆卷而上,順著塔中靈柱直衝蒼穹而去。

天經樓外,被邀請前來見證九州列宿落成的來賓們只見一道光柱沖天而起,似灑落的光雨般自四面八方飛速擴散,形成一片密織的羅網。無極道門的護山大陣星月流轉,籠罩九宸山的天幕卻突然暗下。來賓們還未為這一瞬的驚變感到忐忑,便見一顆星辰突然自天幕的一角之上亮起。

第一顆星辰亮起,隨即是第二顆、第三顆……點點螢火點綴天幕,皎皎銀河流淌其光。

不過數息之間,無極道門的天幕便被鋪陳出一道壯觀的星河,循著護山大陣,環繞九宸山周天行轉。其景觀之壯麗,讓籠罩其中的人們不禁屏息,深感自身的渺小。

“那、那是——”

“那是神舟啊——!”

賓客中有人驚呼出聲,更有人直接騰空而起,自九宸山上俯瞰神舟大地。只見遼闊無垠的版圖之上,一道又一道的光柱沖天而起。每有一道光柱亮起,無極道門護山大陣上的星圖便也有一顆星辰被同步點亮。

此時若有人能在同一時間將神舟大陸的版圖盡收眼底,他們便會發現,九州版圖在這一刻連成星宿,熠熠於道門上空。

自此,九州鏈結,神舟大陸之上的發生的一應變化,盡入正道法眼。

人間魑魅,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