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74章 第 74 章

    殊麗抓緊桌角,怎麼也不肯依他,“現在將他們叫醒還來得及,你不要為我做傻事,不值得的!”

    何為值得?元栩淡淡一笑,只知道,眼看著她被枷鎖束縛,他於心不忍。

    不由分說的,他塞給殊麗一瓶藥水和一套宮女的衣裙,“喝下就能解了迷藥,快去更衣。”

    殊麗顫著手喝下藥水,還是不肯跟他離開。

    僵持間聽得殿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黑壓壓的身影隨之將寢殿圍得水洩不通。

    侍衛被撥開,陳述白沉著臉走進來,目光落在元栩握住殊麗小臂的手上,淡淡道:“阿栩,放開她。”

    元栩自是不會傷害殊麗,鬆開了手,“陛下早知我今晚會帶走殊麗,所以故意邀我來燕寢,為的就是試探?”

    “既然猜到了,就跟馮連寬去領罰吧。”

    陳述白眸光淡得出奇,比殿外的雲霧還要稀薄。

    沒有被抓包的窘態,元栩只道:“陛下打算囚禁殊麗一輩子?”

    “那是朕和殊麗的事,與你無關。”陳述白看向被元栩掩在身後的殊麗,掀了下唇角,“是不是?”

    他目光過於陰鷙,就好像她敢說不是,元栩就會當場斃命。

    “是,與元侍郎無關。”

    殊麗忍著苦澀,斬釘截鐵地回答。

    元栩默了默,心中空落落的,竟當著陳述白和眾人的面,握住了殊麗的手,“今日,我必須將她帶出宮,陛下若不念往日恩情,就下令射殺臣吧。”

    說著,指尖慢慢收緊,不給殊麗拒絕的機會,帶著她邁開了腳步。

    陳述白冷冷道了聲“冥頑不靈”,抬起手示意了下,就有弓箭手從眾侍衛中走了出來,張弓搭箭,瞄準了元栩。

    看架勢,不像虛的。

    元栩坦蕩無畏,深知弓箭手即便射箭,也是將他當靶子,不會傷到殊麗。

    耳畔傳來殊麗複雜的聲響,想要讓他跟陳述白服軟,別做傻事,可元栩鐵了心逼陳述白放手,自然不會輕易妥協。

    是的,他就是在逼,而非真的與陳述白決裂,十幾年的兄弟情,他怎會在朝堂上背叛陳述白,但在道義上......已是再也不能無動於衷。

    陳述白遲遲沒有下令射箭,給了他足夠的反悔時間,可顯然是無效的。

    殊麗盯著陳述白的唇,當看見他雙唇微張時,使勁兒抽回自己的手,繞到元栩面前,張開了雙臂,“你們住手!”

    陳述白斂眸,那一刻,他嚐到了嫉妒的滋味。生平沒有嫉妒過任何人,卻敗給了自己的好兄弟。

    “麗麗,過來。”

    可他還懷著卑劣的、卑微的心思,希望殊麗能站在自己這邊。

    殊麗望著他,逼他做出承諾,“答應我,不準動元栩一根汗毛。”

    陳述白聽見了心底的聲音,心牆坍塌的碎裂聲。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心悸。

    他垂目握拳,逼退了不適感,厲聲道:“麗麗,過來。”

    他上前半步,明顯看見殊麗後退半步,緊緊護著元栩。

    心口一點點撕裂,他紅著眼尾,又重複了一遍:“過來,朕讓你過來!!”

    忽然的暴怒震驚了在場所有的人,連馮連寬都摸不準天子會不會射殺元栩。

    殊麗頭一次感受到來自這個男人的怒火,大有將一切燃燒殆盡之勢,可她告訴自己不能慫,元栩是因為她才涉險的,“你要答應我,不準傷他。”

    陳述白輕笑兩聲,很想掐住殊麗的脖子告訴她,敢合起夥戳他心窩子的人,就是對手,是敵人!

    好,他們成功了,他已經心痛難忍。

    秉著最後一絲理智,他隔空點點殊麗,“好,朕不動他,你過來,過來!!”

    殊麗邁開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向陳述白,卻聽身後的元栩道:“以漁,你要想好,今日不逼他放手,日後就沒有機會了。”

    殊麗知道元栩一心為她,也知元栩和陳述白的情誼遠勝血親,她不願做那個自私的人,毀了元栩,也毀了陳述白。

    “謝謝你,可我......自願留下。”

    說完,她堅定了目光,奔也似的撲進了陳述白的懷裡,在他耳邊道:“你不放他,我會恨你一輩子。”

    她手裡握著一根金簪,抵在了陳述白的心口。

    低頭看了一眼陷入衣襟的簪尖,陳述白眼尾更紅,握住她的手使勁兒往自己心口捅,她瘋,他陪她就是。

    所有人都瘋了,瘋了。

    殊麗感覺握簪的手不受控制,一點點刺向男人,她恍惚著、崩潰著、掙扎著,擺脫了那支金簪,痛苦道:“為何是我,為何非要束縛我?!”

    她仰面閉眼,低泣起來。

    陳述白握著簪子環住她,疲憊道:“朕也想知道,為何非你不可,麗麗,你告訴朕,要如何博得你的歡心、取得你的原諒?”

    宮外燃起炮竹聲,噼裡啪啦,掩去了此刻的風聲和抽泣,很快就要除夕了。

    陳述白抬手,讓人將元栩帶下去,可元栩忽然輕笑起來,笑聲又諷又嘲,卻還能維持君子之姿。

    他揮開靠過來的侍衛,直直看向擁著殊麗的男人,“陛下不知該如何博取殊麗的歡心、她的原諒?”

    陳述白擁緊殊麗,眯了下鳳眸,似乎猜到了他接下來的話。

    元栩慢慢向前,眼中譏嘲更甚,“一個連實話都不敢講的人,一個連實情都不肯告知的人,如何能取得心上人的歡心和原諒?陛下在苦惱什麼?是在苦惱無法取悅殊麗,還是苦惱說出真相後會將殊麗推得更遠?”

    聽出元栩話中有話,陳述白緘口不語,殊麗則從陳述白的懷裡抬起頭,盯著陳述白乾淨的下頷。

    左耳再次傳來元栩的聲音,輕緲的只有他們三人能聽見。

    “元佑,你還要偽裝到何時?”

    殊麗皺眉,貼在陳述白胸口的右耳聽見了劇烈凌亂的心跳聲。

    元佑......元佑?!

    似乎明白了元栩的暗示,殊麗看向陳述白的目光變了,變得怔愣而難以置信,“他在說什麼,陛下?”

    陳述白垂眸,不知如何解釋,從未想過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會有“出賣”自己的一天。

    可又無從辯解,只因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殊麗扭頭看向元栩,眼中帶著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