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58章 第 58 章

    不知怎地,殊麗眼前總是閃過那個神秘莫測的畫師,可沒有證據,畫師又替她解過圍,實不該憑空揣測。

    是以,當晚守夜時,殊麗攔下了向天子回報審訊結果的大理寺官員,向他詢問了大將軍中是否有一位身份為畫師的盲人。

    大理寺官員茫然地搖搖頭,“府中沒有這個人。”

    殊麗詫異,“您是不是沒記住?”

    畢竟,在大將軍府打雜的僕人極多,身份各異。

    大理寺官員斬釘截鐵,“僕人的身份,我們都過了一遍,的確沒有你說的人。”

    深夜,陳述白研究完大將軍府的人員名單,劃了幾個入府不到一年的僕人,讓馮連寬送回大理寺,“對這些人嚴加審訊,探查清他們的身世經歷。”

    馮連寬躬身退下,殊麗拿過一件氅衣披在陳述白肩頭,“陛下保重龍體。”

    從回到寢殿,陳述白就一直沉著眉,面上沒有和悅,他繫好氅衣起身道:“跟朕去一趟慈寧宮。”

    月明星稀,殊麗提著宮燈走在陳述白斜前方,單薄的背脊被夜風吹得微微發抖。

    驀地,肩頭一重,她扭頭看去,拿給天子的那件大氅已然披在了自己肩頭,氅衣太長,拖在地上,“陛下?”

    隨行宮人眾多,穿得都很單薄,唯獨自己被另眼相待,總歸有些彆扭。

    陳述白沒有多言,負手走在最前頭。

    太后還在昏睡,由三名御醫守在外殿,見天子前來,趕忙上前行禮。

    陳述白問了太后的傷勢,心下稍安,帶著殊麗走進內殿。

    殊麗並不想有什麼特殊性,更不想成為太后的眼中釘,如今太后護駕有功,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必然飆升,她可不想與太后有正面的衝撞。

    陳述白坐在床前,默默陪了太后一會兒,聽太后嘴裡咕噥著什麼,附身傾聽,眉眼稍動。

    她在喚他的乳名。

    回宮的路上,陳述白更為沉默,宮人都以為天子是被太后感動的,從而產生了內疚,只有殊麗看出了端倪,天子是個極為冷靜的人,清楚太后那幾句呢噥是在清醒時講出來的,為的就是加固一下母子情。

    誰會沒有私心呢?何況是一向心思縝密的太后。

    不過,陳述白還是當場宣了旨,讓齊王回到曾經的封地。

    回到寢殿,陳述白得到刑部尚書的稟告,說上次意欲攔殺元佑的那夥人裡有人招供了,竟也是陳斯年的手筆,還說,陳斯年來過皇城。

    “讓他描繪出陳斯年的長相,再由畫師繪成畫像。”

    “回陛下,他說他們一夥人都是陳斯年手底下張胖子的下屬,根本沒見過陳斯年本人,更不知他的相貌和行蹤……”

    陳述白哂笑不止,下令禁軍挨家挨戶地搜查可疑者,之後揮退所有人,獨留下殊麗。

    “跟來。”

    放下一句話,他大步走進浴房,想要冷靜冷靜。

    殊麗緊跟過去,在水汽中,瞧見男子摘下玉冠,穿著中褲沒入浴湯中。

    殊麗雙手呈碗裝,接過價值連城的玉冠,瞥了一眼閤眼的男子,心不由漏了一拍,平心而論,這樣坐在水中的男子,皎如玉樹、郎豔獨絕,一點兒不遜色於美人,甚至比美人還要惑人。

    天子容貌冠絕無雙,並不是一句奉承。

    “在看什麼?”

    雖閉著眼睛,但他似讀取了殊麗的內心,淡淡開口。

    殊麗拿起玉舀,舀了一捧水淋在他的肩頭,迴避了剛剛的問題。她自知身份低微,即便與天子有了肌膚之親,也不敢隨意覷視,這是她要守的本分。天子高高在上,不是她這種凡夫俗子可以納於心底的,連一絲慕戀都是妄想,所以,打從一開始,她就封鎖了心房,不允許自己越矩。

    再者,她也不過是對“美人”的另一種欣賞,並沒有愛慕之心。

    想到此,眸中起出惆雲,濃濃籠瞳,化為秋水,盈盈淺淺。

    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陳述白睜開眼,道:“進來。”

    殊麗頭皮一麻,壓根不想與他溫存,只想回去睡大覺,“夜深了,陛下明日還要早朝......”

    “進來。”

    知道他心情不好,殊麗連撒嬌都不敢用,朝著他的後腦勺抿了抿唇,就那麼和衣跨了進去,坐在了他身側。

    溫燙的池水包浸衣裙,鼓囊囊地漂浮起來,殊麗壓了幾次,也沒能將裙襬壓入水裡,這面料防水不成?

    看她自顧自與池水較勁,陳述白愈發不悅,忽然轉身面向她,扣住了她亂動的兩隻手臂。

    雙手被置於腦袋兩側,殊麗默默嘆息,迎上男人極具攻擊力的目光,沒做反抗地放軟了身子。

    來吧來吧,快點結束。

    她內心苦笑,不知這種侍君的日子何時能結束。她不覺得自己聰慧,琴棋書畫也樣樣不精,與鸞跂鴻驚的天子完全是泥與雲,不認為天子會一直迷戀她的身子。

    自入宮起,她就深知空乏的美貌留不住郎心,也盼著天子能早點厭倦,讓她退回該守的距離。

    可她不知水霧繚繞中,柔橈的她有多動人,尤其是微微蹙眉時,雙頰不自主升起羞紅時的春景,有多活色生香。

    陳述白見過的美人何其多,可他還是不由自主沉溺在殊麗身上,越陷越深。

    情到濃時,情話或許只是調/情的阻燃,當不得真,可陳述白還是想從她口中聽到“心悅君”之類的肉麻話,哪怕是威逼利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