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48章 第 48 章

    深夜,思念入夢。

    殊麗感覺木桃起了夜,可久久不見她回來,“木桃?”

    她掀開被子,拿起燭臺走向半敞的房門,忽然被突然出現的蓮灼身影嚇了一跳。

    焰火突突跳動,映在牆上,打出幾個光圈,如同她忐忑的心。

    元佑!

    沒等問出口,她被一道大力帶進房門,男人一手拿過她手中燭臺,一手攬住她的腰,將人翻轉個身抵在門扉上。

    砰的一聲,房門被撞上,燭臺映出兩人的身影。

    殊麗仰頭看著吹滅燭臺的男子,心口不可抑止地狂跳起來,“你怎麼來了?有人看見嗎?”

    元佑撇了燭臺,挑著一雙鳳目安靜地看著她,半晌才問道:“不希望我來?”

    怕木桃突然回來,看見不該看的,殊麗推開他,“我不管你為何來,你現在快走,別叫人瞧見。”

    “那個繡女被我的人支開了。”元佑單手撐在牆面上,與她近在咫尺,卻又咫尺天涯,總是給她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想我嗎?”

    久未被澆灌的心藤還沒枯萎,反而蔓延攀爬,殊麗怎會不想他,可他們註定沒有結果,不如狠心斬斷,“在回城那日,我就說過了,咱們到此為止,你不該來的。”

    元佑謾笑,“那我走了,以後都不會再出現了。”

    “......嗯。”

    感覺心口被一下下剜空,她眼看著元佑走到挑廊上,高大的背影被黑夜慢慢吞沒。

    男人忽然回頭,遞出了手,“最後一次,過來吧。”

    殊麗想拒絕,腳步卻不聽使喚,急不可待地跑了過去,撲進男人懷裡。

    兩人在月光中相擁,靜默無聲。

    如瀑的長髮被撥到一側,單薄的寢衣外多了一件外衫,殊麗被抱坐在欄杆上,下意識去抓元佑的肩,“我要掉下去了。”

    元佑埋在她髮間,氣息不穩道:“我們一同墜落,如何?”

    像是受了蠱惑,殊麗攬住他的脖子,將自己的心徹底送了出去,“好。”

    綺粲煙火,是不顧一切的綻放,就讓那短暫的美好燃得再絢爛些,刻骨銘心吧。

    男人撫了撫她的發,“為何不選陛下呢?他對你不好嗎?”

    殊麗一愣,聽出他話裡的試探,卻不知他的立場,“你來招惹我,卻問我這樣的話,不覺得矛盾嗎?”

    元佑抱住她,似要揉碎她的骨頭,“是啊,很矛盾。麗麗,我帶你走,離開這裡,遠離是非,去過牧馬放羊的日子。”

    被擁得太緊,殊麗擰眉,“你先鬆開。”

    元佑沒放,“你答應我,我就放,咱們離開這裡好嗎?”

    殊麗何嘗不想離開,可她不能因為自己,讓他和木桃還有晚姐姐涉險,“不了,過了今晚,你真的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因為陛下?”

    “因為我想活著。”

    元佑微微仰頭,嘆道:“那我就如你所願,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麗麗,忘了我吧,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

    沒等殊麗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眼前突然出現疊影,身子一歪暈了過去......

    殊麗是在另一間屋子醒來時,睜開眼時發現天子躺在一側,正挑著她的長髮環繞在指尖。

    她不知怎會躺在這裡,也不知天子有沒有發現元佑,心裡慌的不行,“奴婢怎麼躺這兒?”

    陳述白沒回答,長指若有似無地拉扯著她的髮絲,“朕也不知,你怎麼迷迷糊糊打開門走進來了,是不是做了夢,尋著誰過來的?”

    “奴婢沒有。”殊麗受不了他的試探,抬手拽住了自己的頭髮,剛與元佑分道揚鑣,心痛萬分,她沒心思迎合其他人。

    “那是為何?”陳述白移開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感受著掌下的冰涼。

    窗牖未攏簾,月光傾灑在大床上,殊麗感覺手背上的大手愈來愈施壓,壓得她呼吸困難,“陛下入寢吧,奴婢為您守夜。”

    “不就是在守夜麼。”陳述白笑得淡薄,看著她失了光的眼睛,追根問底道,“不是一直不抗拒、不迎合,今兒怎麼忽然不情願了?”

    還是讓他察覺了,殊麗穩住心思,破罐子破摔,心道天子想要就要吧,也能滅了她對元佑的念想,左右不過都是壞男人,她陷入哪個不是陷,罷了罷了。

    陳述白卻沒有緩和臉色,“不想為元佑守身如玉了?”

    殊麗心裡咯噔一下,“奴婢聽糊塗了。”

    “的確糊塗了。”陳述白坐起身,周身迸發冷冽,忽然掐住她的脖子迫使她跪坐起來,“知道背叛朕的下場嗎?一個男人就能讓你心思雜亂,殊麗,你當朕是什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糊塗蛋嗎?”

    從未見天子發過這麼大的脾氣,殊麗渾身冰寒,窒息感自脖頸漫開,“陛下......饒命。”

    “呵,”陳述白加重了手勁,“朕不僅不會饒過你,還要殺了你身邊那個繡女,讓你知道背叛朕的下場。”

    “陛下...陛下...饒命...”

    殊麗捂住自己的脖子,不停翻滾,驀地瞪大眼睛,無規律地呼吸著。

    屋裡黑漆漆的,沒有天子的氣息,她顫巍巍轉過頭,見木桃安靜地躺在身邊,才方覺是場夢。

    沒有驚動木桃,她坐起身擦了擦額頭的汗,心有餘悸。悄悄走到銅鏡前,扒開衣襟,見雪白的脖頸上沒有掐痕,才確定了那就是一場夢,一場不想再經歷的夢。

    雖然想念元佑,可骨子裡,她還是懼怕天子,不敢背叛。

    一大早,眾人隨聖駕於碼頭觀潮,當巨浪拍打而來時,海鷗盤桓半空,似海中侍衛,來回梭巡。

    殊麗不是第一次觀潮,很小的時候,她就隨爹孃觀賞過,比眼前的場景還要壯觀,她當時很害怕,被爹爹和孃親護在懷裡,如今物是人非,站在身邊的是一群隨時能與她翻臉的陌路人。

    細細盯著海浪,會產生被海浪捲走的眩暈感,木桃雙腳發軟,挽住殊麗手臂,像個膽小的鵪鶉。

    殊麗握住她的手,語氣苒嫋,“別看腳下就不會暈,目光放遠一些。”

    依她之言,木桃眺望起海平面,連心境都明朗了起來。

    有人笑侃殊麗這句“目光放遠一些”,殊麗淡淡回笑,沒有去接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