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三 作品

第55章 梧桐語:三

    坐在對面的寒熄自然也瞧見了這抹笑,但目光更是落在了幾朵鮮豔欲滴的木芙蓉上。因才過清晨,花上露水未乾,花蕊處的露珠密集,鮮花沉沉地壓在了掌葉之上,散發著淡淡清香。

    “阿箬姑娘,我應時來了。”隋雲旨笑完見阿箬瞧他的眼神似是有些嫌棄,於是直著腰身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雖瞧上去嚴肅了不少,可垂在身側的手卻沒一刻安分地握緊又鬆開。

    “哦,等我吃完。”阿箬說完,又想起了什麼,對著寒熄解釋:“這是我幾年前碰見的人,他說他有歲雨寨人的消息,今日特帶我們去尋的。”

    此話一出,隋雲旨才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眼寒熄。

    這世間鮮少有人因容貌而驚世,隋雲旨覺得眼前男子倒算其中之一,他未見得絕色無雙,卻周身縈繞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嚴靈氣,叫人心馳神往,又敬畏瞻仰,氣質二字,顯現得淋漓盡致了。

    隋雲旨看了看寒熄,又看了看阿箬,心中有了猜測,稍有失落爬上心頭。

    阿箬見寒熄模樣,便知曉他大約是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那雙桃花眼盯著桌面上的木芙蓉,阿箬以為他喜歡,便拿了一枝遞到了他的面前。

    便是借花獻佛,哪兒有當著送花之人與收花之人的面這般?

    寒熄抬眸朝她瞥去,眼神無奈,他往身後太師椅靠去,離那木芙蓉遠了幾寸,只是挪開眼神後,阿箬手中那枝花旁的花骨朵綻放,兩朵粉花擠在一處,並蒂盛開。

    阿箬:“……”

    她也非是此用意啊。

    吃完麵,阿箬給了錢,這便牽著寒熄的手出了客棧。

    隋雲旨一直在外等著,除去最開始贈了花兒,後來又對她笑一笑後,便一直沉默著。

    他記得阿箬是喜歡花的,因為從天際嶺回胤城一路上,她碰過好幾次花草,或將它們折下編成花環戴上,或湊到跟前細嗅其味道。

    今早隋雲旨見城門旁木芙蓉開得漂亮,特地選了幾枝折下來送給她,阿箬不見得有多喜歡,收了,也沒完全收。

    她收了那枝因寒熄盛放的並蒂雙花,剩下的一些,全留在了客棧的方桌上。

    隋雲旨的心思有些亂,他還以為……阿箬這般人物,大約是不會與人成親,或和誰在一起的。

    出城前,阿箬特地尋了個地方買了馬車,她賣了源蓮,換了不少銀票來,馬上天就要冷了,有了馬車便是尋人的路途也可走得輕鬆些。

    阿箬去指揮人套車,那車子剛洗乾淨,地上還溼漉漉的全是水漬,她沒讓寒熄跟過來,與對方離得不算遠。阿箬不放心,頻頻抬頭朝他看去,便見寒熄站在十步以外地面乾淨的青石路上,

    立身如竹,外罩的銀紗被風吹起,如霧如煙,似是下一刻便要騰雲而去般。

    隋雲旨也覺得這人滿身仙氣,不像凡人,但若細瞧,又覺得他周身乾淨,從內到外空空如也,也不是什麼能人。

    他朝寒熄湊近兩步、三步,最後二人間隔著一臂之長,寒熄都不曾看向他一眼,睨個眼神都懶得。

    他那雙眼,始終落在阿箬的身上,未曾分神。

    “兄臺如何稱呼?”隋雲旨問。

    一陣風吹起幾片落葉,只有隋雲旨尷尬地雙臂抱胸,低聲咳嗽了下。

    片刻後,他又道:“我叫隋雲旨,六年前與阿箬姑娘相識,你、你呢?”

    依舊沒人應他,隋雲旨伸手摸了一下鼻尖,眼神再偷偷朝寒熄打量。方才他問了兩句都沒應聲的男人忽而面朝他這邊,眉目溫柔,似在淺笑,如清風朗日,頓叫隋雲旨有些自慚形穢。

    他挪了挪腳步,又將二人之間的距離撤了回去,阿箬那邊套好車,三人就一同出發。

    隋雲旨所見之人距離此處不算遠,馬車一日一夜便可趕到,那地方與胤城背道而馳,若非他前兩年為了去天際嶺尋源蓮從此地路過,也未必能恰好遇上對方。

    找到源蓮歸來之後,隋雲旨特地在附近逗留了一段時間,他又瞧見了那個男人,這才斷定對方不是偶然路過,而是真的住在這兒的。

    阿箬坐在車前駕馬,身後小馬車的防風席簾隨風微動,偶爾露出靠坐在裡面的寒熄一截衣袂來。

    隋雲旨騎馬跟在一旁,與阿箬說自己打聽到的消息。

    “那人是個植林好手,專門給一些昂貴盆景看病的。”隋雲旨道:“聽當地人說,他搬過來大約七、八年了、與他母親住在一起,他母親在街前賣繡品,他便在家中讀書,但附近也會有些富貴人家要他去看園林盆景,給的銀錢不少得很。”

    隋雲旨也曾富饒過,他過往城主府中便放了許多昂貴盆植,也有種在院子裡的樹,貴的一株便能達百金、千金,這些盆植花樹越價高則越嬌貴,隔三差五便要修剪養護,就連澆水也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