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南 作品

第98章 第 98 章

    項明章微眯著眼睛,沒料到楚識琛會說這種話,回道“你以為她很享受?平房還是豪宅,關一年兩年,半輩子,跟坐牢有什麼區別?”

    楚識琛反問“那你呢?”

    項明章愣住,楚識琛扯著韁繩縱馬到他身側“南區是你留給自己的,空無一人,連貓都待不住。”

    “如果是坐牢,這一大片樊籠關著的只是伯母嗎?”

    楚識琛第一次來縵莊,第一次見白詠緹,在觀音像前白詠緹說“不受苦難不會信”,那是不是說明白詠緹曾經嘗過苦難?

    心結難解,所以要靠一份信仰求得安慰?

    白詠緹絕緣項家的一切活動,是項明章的逆鱗,而逆鱗之所以是逆鱗,是因為被扒開都會暴露出舊疤。

    外人都以為母子二人的癥結是項瓏,但項明章對項行昭感情莫測,每次情緒起伏都有項行昭在場,剛才在書房裡,露骨恨聲一句句全是項行昭的大名。

    楚識琛早有猜測,說“趨利避害是本能,伯母忘不了受過的傷害,她覺得待在這裡足夠安全,對不對?”

    項明章抗拒地說“我不知道。”

    楚識琛戳穿他“你買下這片莊園,不,你想要這樣一個地方的時候,索求的是什麼?你讓人把樹種得密不透風,是喜歡,還是心內的防禦反應?”

    項明章在馬背上晃了一下,顛簸已停,昏黑視野反而模糊,微弱燈光暈開了楚識琛的輪廓。

    “項明章!”楚識琛叫他,強迫他目光聚焦。

    項明章呼吸急促“你還要說什麼?”

    楚識琛冷靜高聲,遮蓋了眼底的疼惜“伯母受傷害,痛苦的還有你,伯母自苦走不出陰影,你深藏仇恨同樣得不到痛快。”

    “你和伯母一樣渴求安全感,曾經無助的時候是不是想要這樣一片地方躲起來?”

    “縵莊,絲布為縵,裹身成了束縛,伯母心結不解,你的恨意不消,你們誰也沒有解脫!”

    “你根本瞧不起拋家棄子的窩囊廢,所以你最恨的不是項瓏,到底是誰?!”

    “你憤慨難當地寫下那一幅《破陣子》,究竟是為什麼?!”

    韁繩要把虎口磨破,項明章逼白詠緹崩潰發洩,他也被楚識琛一步步逼到了懸崖邊。

    “是。”項明章眥目承認,“因為我恨老天不長眼,讓項行昭撿回了一條命!”

    楚識琛一陣膽寒“他傷害過伯母……對嗎?”

    項明章怒極,隱忍二十多年,宣之於口猶如從骨頭縫裡放血挖肉“項行昭對我母親不軌,我八歲就知道了。”

    楚識琛震愕不已,終於懂了項明章說的  “齷齪事”。

    “靜浦的芙蓉鳥,是養給我媽解悶兒的。”項明章切齒說道,“我的前途,外祖一家的生計,許遼,樁樁件件都是項行昭威脅的手段。”

    今晚吃飯,項明章照顧項行昭的體貼模樣歷歷在目,楚識琛鬆了韁繩下馬,問“這麼多年你一直在偽裝?”

    項明章俯視著他,跳下來,腳步趔趄“他用地位壓人,我就接班他的位子,他用權力強迫,我就奪他的權力。他對親兒子內疚,我就偏不讓他見項瓏。”

    楚識琛張開了雙臂“還有呢?”

    項明章獨自揹負慣了,麻木不知疲累,說出口才發覺百骸盡是痛楚,他搖晃著抱住楚識琛,也被楚識琛抱緊。

    身軀相貼,暖意融融,項明章卻聲色悲涼“他因為腌臢私心器重我,我就讓他知道,我不過是一頭養不熟、想他死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