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餅 作品

第159章 有人要挑撥(下)

 裴元瑾見傅希言躍上屋頂時,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搖頭道:“未曾看到信號。”


 傅家有鹿清在,自然不必擔心, 若真遇到對手,他也能鬧出人盡皆知的響聲。傅輔傅軒身邊有潛龍組棲鳳組的人跟著,一般情況,出面應付綽綽有餘, 便是大敵來臨, 以他們潛行藏身的功夫, 也能找到空當放信號求助。


 沒有信號, 就說明事態還沒有脫離掌控。


 鬧事的忘苦與霍姑娘已經享用過芬芳夫人親手烹飪的美味, 而傅希言和裴元瑾出來時,傅家還沒開飯,餓著肚子的人心情總不會太好。


 傅希言拉著裴元瑾踏著屋頂瓦片, 往劉府跑的時候,還在心裡狠狠地痛罵劉坦渡。


 江湖勢力與朝廷牽扯太深的後果,看靈教和南虞便知道。當上天地鑑主, 與裴元瑾成親之後,他已經不太方便插手朝廷的事。


 只要不危及傅家人,他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任由傅輔和傅軒兩人去處理。劉家和北地應該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 不至於做得太過才是。


 想到這裡,他腳步猛然一頓, 隨即被裴元瑾拉著往前撲了過去,裴元瑾無奈地轉身, 將人扶住, 無語地看著他, 似乎在問走路發什麼呆。


 傅希言說:“我在想,我為什麼要相信和尚的話,就因為他送了我一個香囊?”


 “他送了你一個香囊?”這顯然是一個裴元瑾不知道卻十分在意的情節。


 傅希言忙解釋:“用詞失當,是轉交給我一個香囊。”


 “有何區別?”


 這區別可大了去了,傅希言很想從一個語文老師的角度,好好解釋一番兩者的區別,可時下委實沒有心情。


 他心裡竄起一朵懷疑的小火苗,迫不及待地想要驗證一番:“回頭再說。你先去劉家,我回去看一眼。”


 不等裴元瑾回答,就甩脫他的手,飛快地跑了起來。


 儘管知道傅希言並無他意,可是被甩脫手,還是令裴元瑾心情不悅,尤其是,那個“吃葷”的和尚還給了傅希言一個香囊。


 有香囊的和尚自然不是正經和尚。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臉便會冷。而他臉色冷的時候,別人的心也會跟著冷下來。


 *


 劉府正在關鍵時刻。


 劉夫人不知身後的高手是誰,只知道,她這時候若是轉身抵禦,至少有六成的希望可以避開這一擊——對方雖然鎖定了她,卻還沒有真正出手。可她一轉身,傅軒和劉坦渡必然救走張阿谷。


 這兩個人的命都很金貴,他們若豁出自己的命去保護張阿谷,他們投鼠忌器,很可能功虧一簣。


 事到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她任由東風不刮,刮西風!


 她眼睛死死地看著前方,彷彿對身後一切視而不見,抓著長鞭的手腕微微用力,長鞭瞬間緊縮,只見張阿谷喉嚨發出急促的“咯咯”兩聲,額頭青筋暴起,眼睛微微凸出,兩隻腳用力地蹬了下地面,很快就停止呼吸。


 他循著義父張轅的腳步,千辛萬苦地爬到現在的位置,以為腳下是康莊大路,前面是大好風光,怎麼也不會想到就這樣折在了這裡。


 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來之前,建宏帝曾告誡他小心行事,遇到難題,可以求助傅希言。他聽進去了,來路上還想著藉著之前見面的情誼,去傅四公子面前晃一晃,討個眼熟,日後真發生什麼刀光劍影的事,也好有個求救的地方。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這麼快動手,讓他的計劃還來不及實施,便已經胎死腹中。


 張阿谷帶著滿腔遺憾,死不瞑目,但眼前戰鬥還在繼續。


 從劉夫人殺人,到劉坦渡以及陌生高手進攻,前後不到一眨眼的工夫。


 這一眨眼,也許會發生很多事,卻不包括劉夫人全身而退!


 眼見著手掌就要拍上她的後背,劉坦渡還是心下一軟,卸去了七八成的力道。


 這種力度,與其說進攻,不如說助力。


 劉夫人藉著這股巧力往前撲去,膝蓋一如之前那般屈起,想要故技重施,躲開從身後而來、真正致命的攻擊。


 然而,對方的殺意既然沒有起到威脅的效果,這一擊便不再是警告,而是要對她剛剛的忽略藐視做出相應的報復!


 一劍襲來,寒光入肺,任何人看到這一劍,便連咳嗽都會忍不住被凍住。


 劉坦渡拍出去的掌還沒有收回,劍光已擦著他的手掌往前刺去。與劍光一同抵達的,還有那條金絲長鞭。


 長鞭甩在劉夫人的身上,如藤蔓一般,還未完全捆住,便迫不及待地往自己那裡一拉,劉夫人身體剛剛下蹲,被拉得重心略有不穩。但她適應得極快,頭也不回,身體藉著長鞭的力道,撲了出去。


 但劉夫人的一切反應彷彿都在劍的預料之中。她的每個動作每個變化都像是老鼠在貓爪下徒勞無功的垂死掙扎,她的後背沒有長眼睛,可是劉坦渡和金絲長鞭的主人都能清楚地看見,不管她怎麼動,不管長鞭將她拖出多遠,她的身體始終沒有脫離劍尖的範圍。


 那柄劍就如那道殺氣,牢牢地鎖定,在她以為自己應該偏出對方攻擊範圍的時候,那柄劍就如閻王下的帖子,從容而精準地刺入她的後背,絲滑地穿過身體,穿透心臟。


 悽美的血花從劉夫人胸前綻開,銀色的劍尖彷彿花蕊,在盛放的花朵中,清冷而孤傲地直立著。


 劍的主人一擊得手,並未留戀,飛快地收劍,歸鞘。


 簡單利落得彷彿那只是平常的練習。


 劉夫人匍匐在地,手中的長鞭還纏著張阿谷的頸項。


 螳螂捕蟬,卻是螳螂與蟬兩敗俱傷,同歸於盡。


 劉坦渡、傅軒和傅輔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住心神,一時無措,而劍與鞭的戰鬥並未結束。


 卷著劉夫人的金絲鞭如靈蛇般揚起,明明只是一根鞭子,卻舞出了千萬金蛇纏繞的迷幻感,像是一支龐大的蛇群張牙舞爪地朝著劍的主人撲了過去。


 而此時,劍的主人握著那把歸鞘的劍,巍然屹立於原地,如不可逾越的高山,他站在那裡,那鋪天蓋地的蛇影便只是虛妄的影子,無法將力量投映到現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