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餅 作品

第59章 話術的運用(中)

    小桑小樟一醒過來, 都沒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就凝神戒備,待蓄勢出擊。傅希言惦記著小桑膝蓋的傷, 忙扶著他:“別急, 都已經走了。”

    小桑愣了下, 沒見到銅芳玉等人的蹤影, 面露驚喜:“少主來了?”

    “那倒沒有,說來話長。”傅希言一天之內已經說了太多的謊,此時就想好好歇歇,便無視了小桑小樟好奇的眼神, 道,“回去我再慢慢和你們說。”

    小桑說:“回去之後, 你還是與少主說吧,我們在邊上聽著就好。”

    傅希言:“……”

    這是開完故事會, 回去又要說脫口秀嗎?觀眾還自己分好了坐票和站票?

    ……他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

    這半天實在過得跌宕起伏, 曲折離奇。

    傅希言送兩人回船上,又有些不放心, 回房間稍作整理,就想下船看看傅爹他們,小樟小桑自然要捨命相隨, 傅希言看小桑包紮好的膝蓋還在滲血, 怎忍心壓榨傷員, 雙方正僵持不下,出去的都陸陸續續回來了。

    先回來的是傅夫人那一撥。購物果然是減壓的好辦法,幾個人出去一趟, 逃亡以來的壓抑與憔悴便肉眼可見地消失了。

    幾個姨娘你看看我的手, 我看看你的耳朵, 容光煥發地交流著新買的首飾。

    傅輔後腳回來,聽了一耳朵的吹捧炫耀,十分不以為然:“都是銀鐲子,誰能扒著你的手看上面的紋路?忍冬紋,如意紋有甚區別?”

    這話傅夫人可不愛聽:“那以後夫君的衣服我都按一種顏色一種款式來做,可好?”

    傅輔急了:“那怎麼一樣呢?”

    傅夫人反問:“怎麼不一樣,裝在裡頭的,不還是同一個老頭麼?”

    傅輔:“……”

    傅夫人大獲全勝,帶著姨娘們趾高氣揚地回船艙了。

    傅輔氣得吹鬍子,忍不住對旁邊看戲的傅希言說:“你看看她們,你日後可不要……算了,你也沒什麼選擇。”

    傅希言:“……”

    正說著,他的選擇就回來了。

    傅希言瞬間生龍活虎:“我的選擇怎麼了?那不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

    傅輔疑惑地看看裴元瑾,又看看他,彷彿在問:“你是認真的?”

    “都如入無人之境。”傅希言硬生生地接了下去。

    傅輔:“……”這倒是,以裴元瑾當初闖皇宮的勁頭,就算要去御膳房逛一圈,應該也沒人攔得住。

    裴元瑾看著他,一眼就看到他的頭髮衣服和出門時不太一樣,似乎有些凌亂,不由面色微沉:“遇到什麼事了?”

    傅輔心中一凜,有些心虛地看向兒子,生怕他說我爹欺負我之類的。在傅希言之前,幾個兒女裡,只有傅禮安成了親。但公媳要避嫌,平日根本沒什麼相處的機會,所以也沒有相處的煩惱。偏偏老四自己招來的裴元瑾不但是個男的,還是儲仙宮少主,他就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相待了。

    傅希言哪知道他爹講著講著,就腦補起了家庭倫理劇。他乾咳一聲,對裴元瑾道:“是出了點事。”

    剛才急著確認家人安全,他一時還沒想好如何應對來自裴少宮主的詢問。

    對待銅芳玉,他自然可以滿口胡說八道,只求眼前脫身,不求未來如何,可是對象換作裴元瑾,自然不敢也不能用這一套的。

    但承認自己修習傀儡術,他又有些缺乏勇氣,尤其是,經過這半天的遭遇,讓他意識到學習傀儡術不是多門手藝,還多了條活路,越發不想放棄。

    小桑非常自覺地賣了個好:“少夫人說要等您來了一起說。”

    傅輔在旁邊聽得雲裡霧裡:“究竟什麼事,為何要你們一起說?”船上這麼無聊,他也想聽。

    傅希言說:“倉庫裡的酒好像不多了。爹,韋大俠採購物資,不知道會不會順道買酒啊,你要不要去問問?”

    傅輔:“……”

    問問有沒有買酒……這藉口聽起來像支開下人的。

    “哼。”他不開心地走了。

    看他氣沖沖的背影,傅希言硬著頭皮道:“我們到船艙裡說。”

    他一路走在前面,將人領到自己房間門口,突然又停住腳步,對小桑小樟說:“我與你們家少主單獨說。”然後他當著兩人的面,將滿臉都在控訴“為什麼要取消站票”的小桑和小樟關在了門外。

    裴元瑾自覺地找了舒服的位置坐下。

    傅希言有些不知從何說起:“你今天去雷部還順利嗎?”

    “主管事沒有失蹤,應當算順利吧。”

    “恭喜恭喜。”

    結束簡單的開場白,就該進入正式議題。

    看傅希言期期艾艾的樣子,裴元瑾若有所思地猜測道:“你惹上了桃花債?”

    銅芳玉哪算是桃花。

    他說:“……是朵要命的食人花。”

    裴元瑾點頭:“果然是女子。”

    傅希言急忙解釋道:“和對方是男是女沒關係,主要是我的問題。”

    裴元瑾不知想到了哪個方面,臉色漸漸陰沉下來:“你的問題?”

    傅希言坐在他面前,雙手交握,虔誠地看著他:“你能不能答應我,不管我做了什麼,你都原諒我,並且不阻止我繼續做下去?”

    裴元瑾此時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形容了,電閃雷鳴,颱風警報。他霍然站起,怒道:“小桑小樟!”

    小桑小樟當即破門而入!

    傅希言下意識要跑,卻被裴元瑾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在突然而起的潑天大怒之後,裴元瑾又慢慢冷靜下來,兩簇怒火被壓抑在眼底深處:“說吧,是誰?”是誰讓胖子寧可忤逆我,也要繼、續、下、去!

    小桑小樟有些回不過神。

    裴元瑾望著傅希言,一字一頓地說:“這些日子,你躲在船艙裡,便是在琢磨這件事吧?”

    傅希言原本沒理解那句“是誰”,還在心裡琢磨,聽他說這句,便以為他知道自己偷偷修煉傀儡術的事,不由面露緊張之色:“你聽我說。”

    裴元瑾說:“多久了?”

    傅希言說:“上船之後就一直……不過你真的知道我在琢磨什麼嗎?”若他早就知道,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如果他現在才知道,那他是怎麼知道的?自己可什麼都沒說啊。

    他總覺裴元瑾這場火發得詭異,毫無來由,有點不太對勁?

    裴元瑾只聽自己要的關鍵詞:“上船之後一直念著,下船後就遇到了?”

    傅希言說:“念著?念著是念著,可和下船有什麼關係?”

    “是從我說‘我沒得選,但你不是’那時開始想的嗎?”

    “啊?”

    “你當時不是說‘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嗎?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