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餅 作品

第48章 北周的亂局(下)

    他們剛離開, 走廊裡便響起凌亂急促的腳步聲。按道理,雙方應該在半道上遇到了,不過儲仙宮電部神出鬼沒, 怕是狹路相逢, 也能各安其事。

    果然,刑部眾人面不斜視地匆匆趕來。來人之中,廖商一馬當先,快步走到傅希言牢房門口:“發生了什麼事?”

    傅希言盤膝坐在地上,裹著袍子, 吸了吸鼻子道:“塗牧塗大人被帶走了。”

    廖商急忙查看門鎖, 發現鎖是好的, 再看牢房裡唯一一扇窗戶中間的鐵柵欄, 也沒有被動過:“他是怎麼被帶走的?被誰帶走的?”

    傅希言搖搖頭:“不知道。”

    廖商沉下聲音:“傅大人。”

    傅希言白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 我剛剛差點就從傅大人變成傅死人了?”

    此次大牢被調空, 他被人引走, 必然是刑部內部人所為,而且主謀的級別不是他的官職可以妄加揣測的。可真出了事情,這個鍋他自然也有一份。廖商只好放軟口氣:“所以我才懇請傅大人將發生的事情告與我知。”

    傅希言冷哼一聲:“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塗大人突然說冷,讓我借一件衣服給他。可天寒地凍的, 又是牢房裡,我哪有多餘的衣服。我不肯給,他便上來搶。他一把年紀了,又不懂武功,可搶東西的手法, 呵呵, 那可真是豁出臉皮不要命。”

    塗牧冒犯母親, 傅希言自然是端著大盆髒水,一點不浪費地往他身上猛潑。

    “我想著他一把年紀,這活人衣服也沒幾年可穿的了,就主動把外衣給他,可他還不知足,還要再搶……”傅希言說,“那我自然不能客氣啊,想著要不將人打昏吧。剛這麼想著,我就昏過去了。等我再醒過來,衣服就沒了,塗大人也沒了。”

    廖商氣笑了:“依照傅大人的說法,塗大人突然喊冷,搶你的衣服,你卻昏過去了,等醒過來,自己的衣服就不見了?”

    傅希言毫不心虛地點頭:“不錯,就是如此。”

    “那你怎麼知道他被人帶走了?”

    “我昏過去的時候,他就在我前面,應該不是他弄暈我的吧?我醒來之後,他就和我的衣服一起不見了,我想他十有八|九是被人帶走的。不然就他這把年紀,難不成變成屎殼郎,推著我的衣服從柵欄溜走了?”

    “那你現在的衣服從何而來?”

    傅希言抬起袖子給他看上面的紋路:“你看清楚了,祥雲紋。廖捕頭應該聽過,我進宮面聖時也帶著儲仙宮的護衛吧。”

    廖商說:“我可否見一見這位護衛?”

    傅希言說:“不巧,他把衣服給我之後,我怕他著涼,讓他先回去換衣服了。”

    廖商道:“我可以等他回來。”

    “當然當然。不過人是我向裴元瑾借的,他什麼時候回來,會不會再被裴元瑾調走,我就不太清楚了。”

    廖商看著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面色驟然陰沉下來,指著身後牢房裡,那柄帶著血跡的匕首:“這把匕首,你可有解釋?”

    立刻有獄卒打開對面牢房的房門,將匕首取了出來,交到廖商手中。

    傅希言佯作好奇地站起身來:“這,沒印象哎。”

    “上面也有祥雲紋。”

    “哦?是嗎?難道在我昏迷的時候還發生了打鬥?”

    經過陳文駒一事,傅希言演技更上一層樓,偽裝的驚奇如火純情,廖商盯著他,也有些難辨真假。但廖商還是有些不甘心:“塗大人再怕冷,也沒必要剝了你貼身的內衣吧?”

    傅希言雖然裹緊外袍,但前胸仍是露出小小的一片,白花花的,甚是耀眼。

    傅希言嘆氣:“誰說不是呢。所以我就在想,帶走塗大人的人會不會是想凍死我。畢竟,這麼大個牢房,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我要是無聲無息死在這裡,又有誰知道呢?”

    這事廖商理虧:“我還是來了。”

    傅希言微笑:“是啊,遲到總比不到啊。廖捕頭改行做收屍人也不錯。”

    廖商向前走了一步,腳尖抵著牢房的柵欄,腦袋微微前傾,低聲道:“你覺得你說得這些我會相信嗎?”

    傅希言面色不改,跟著壓低聲音道:“那廖捕頭有更好的解釋嗎?”

    的確,沒有。

    看著眼前詭異古怪的情形,饒是廖商有豐富的辦案經驗,一時也理不清其中的頭緒。可他敢拿人頭擔保,儲仙宮電部絕對不像傅希言嘴上說得這麼無辜。

    傅希言乾脆往他面前湊了湊:“你不覺得今天刑部牢房很奇怪嗎?”

    廖商沒說話。

    當然奇怪。

    先將傅希言換到塗牧的牢房,再把獄卒和他調開,甚至連附近的犯人都事先轉移去別處,好似早就知道這裡要出事。

    難道真的有人就走了塗牧?

    可為什麼要特意把傅希言調過來?

    傅希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所以,有問題的不是我,而是事先準備這一切的人。”

    廖商說:“你想說什麼?”

    傅希言說:“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廖商不置可否地退後一步,朗聲道:“傅大人受苦,給傅大人準備一桶洗澡的熱水,再準備一身暖和的衣服,以免金剛期的高手凍斃在我們刑部大牢裡。”

    他特意強調“金剛期”,顯然是在嘲笑傅希言說自己會被凍死的說法。

    傅希言之前還擔心牢房待久了長蝨子跳蚤,就有人主動送洗澡水給自己,自然是喜笑顏開,哪裡還管他諷刺不諷刺。

    就在傅希言洗澡的當下,宮中要單獨關押他的消息姍姍來遲。旨意直接送到廖商手裡,使者走的時候,順道帶走了刑部侍郎。其中意思,耐人尋味,廖商不敢問也不敢想,只是等傅希言清洗完畢,就將人送去單獨寬敞的牢房裡,還叫人準備了錦被美食。

    塗牧的失蹤,似乎就這樣在上不追究、下不查問中,無聲息地混過去了。

    *

    刑部發生的事雖然廖商沒有彙報,但消息還是很快送到俞雙喜的手裡,他粗粗看完,轉頭就上呈給建宏帝御覽。

    建宏帝說:“你怎麼看?”

    俞雙喜道:“廖商已經根據塗牧牢房中稻草的動向,初步還原牢房裡發生的事。”

    建宏帝似乎笑了一聲:“難得執著,看來此子的確夠資格與樓無災一起列入總捕頭候選之人。那他看出了什麼?”

    “他懷疑牢房裡沒有第三人,就是發生了一場兩人的打鬥,別的人可能就站在牢房外面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