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墜 作品

第98章 第 98 章

    “嗯?”陸知杭眉頭一挑, 謹慎道:“裡邊造船的匠人技藝如何?”

    “這家船廠在江南一帶也有些名聲了,自然是不錯的。”阮陽平雖不是滄縣,但幾年時間下來還是瞭解得透徹的。

    “那就去看看。”陸知杭思索了會,點頭道。

    “就在這附近, 近的很。”阮陽平展顏笑道。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 陸知杭就被阮陽平拉著到了他口中的船廠來了, 規模是不錯,可這一副破敗樣, 匠人臉上更是灰頭土臉的。

    說實話,陸知杭對這家造船廠能不能造出帆船來,打了大大的問號。

    “公子,只要銀子給足, 我定給您做出來。”鬍子拉碴的船匠拍著胸脯保證道。

    “……做不出來早點與我說。”陸知杭嘴角抽搐了幾下, 不好拂了師兄的好意, 淡淡道。

    “這自然沒問題, 只是公子至少得給我們兩三年的時間吧?”船匠遲疑道。

    “這是自然, 若是有什麼問題, 就到我府上與我說就是。”陸知杭權衡過後, 只得應下了。

    左右現在除了這家, 別的大型造船廠根本就不搭理他們, 要不是此處是晏國最為繁榮的江南, 只怕要找一家造船廠都難。

    別無選擇之下, 他只能寄希望於不靠譜的這家了。

    這等規模的造船廠,哪怕日暮西山經營不善,連年虧錢的情況下, 在雙手拉鋸了一段時間後, 才以三萬兩銀子成交, 改名鼎新船廠。

    唯一慶幸的就是,前期所耗費的錢財他尚有餘力支付,兩三年的工期內,光是幾大作坊賺出的錢都有溢出了。

    總算不用擔心進行到一半,沒錢了。

    他近段時間都在操心造船的事宜,既然落定了在何處造,銀子也該一塊落實了,好早日趕工。

    買來的木材都是上等的好料,光是一艘船所需的木材數量就讓人駭然,方才開工,缺失的東西是最多的時候,幾千兩銀子說砸就砸下去了。

    為了以防萬一,參與的幾十個船匠都先照著設計圖造了艘縮小數十倍的模型,確定無誤了才敢動工。

    當然,要造一艘等比例的帆船,其中的難度就要大得多了,許多在模型中湊合著用的零件,放大後就問題重重。

    這些都得交給專業人士來解決,陸知杭思前想後,把自己能想到並解決的法子都和他們托盤而出,再有別的問題,除了銀子他是沒轍了。

    符府。

    陸知杭上手檢查了起了符元明身上結痂的傷,消毒倒是消到位了,奈何傷口過深,要想癒合,短時間內是不成的。

    他師父這幾日,就是躺著睡都因為壓著傷口不舒坦,時不時換個身位,精氣神都萎靡了不少,更別說教陸知杭習經義了。

    “師父,可有哪處疼得厲害的?”陸知杭檢查無礙後,溫聲道。

    符元明在監獄中過得日子想必不會太好,可老人家回來後,除了一句不是人待的,就沒再說過多苦多痛了。

    陸知杭固然知曉李良朋有自個的苦衷,可這不代表他就能對其人毫無芥蒂,能與李睿識憑心而交已是他豁達了。

    畢竟,他這李兄所享受的功名、財富都是建立在符元明受苦受難的基礎上,哪怕他矇在鼓裡。

    “好多了,恩公悉心照料,這肉哪裡敢不長好,哈哈。”符元明活動了幾下四肢,打趣道。

    倒是不知他這恩公除了有一身武藝,就連醫術也頗為精湛,才貌兼具,除了公主殿下,他實在想不出何人能配得上。

    “晚些把藥喝了。”陸知杭見他活蹦亂跳的模樣,失笑道。

    “這……”符元明臉色一垮,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陸知杭收拾好了擺放在邊上的藥粉,笑意收斂,正想詢問師父是否清楚李良朋陷害的原因,就聽到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符兄!”阮城邁過木門,徑直走到了符元明跟前,神色略顯焦急。

    “阮大人……”陸知杭沉默地端詳幾眼,後知後覺想起來是師兄的親爹,當下起身作揖。

    “陸賢侄。”阮城朝他頷首,而後就側過臉望向了正主。

    符元明被他這急迫的模樣弄得一怔,不明所以道:“阮賢弟可是有何要事與我相商?”

    他與阮城的關係尚算不錯,主要得益於對方遠在晏都的兄長,以及獨子阮陽平。

    “正是。”阮城重重地頷首。

    “阮賢弟請講。”符元明略加思索了會,沙啞著嗓子說道。

    聞言,阮城餘光瞥了眼陸知杭。

    見符元明沒有叫人離開的意思,只好沉聲道:“符兄無辜牽連貪汙一案前幾日傳到了朝中,太子殿下正主張符兄品性存疑,與貪官勾結之人所提改革法不可信,準備等皇上回京就覲見廢除!”

    “咳……”符元明聽到這消息,氣血上湧,猛地咳嗽一聲,一口老血當著陸知杭的面就噴了出來。

    “師父!”陸知杭瞳孔緊縮,拿出帕子替他擦了個乾淨,下意識摸了把脈搏,卻是對方急火攻心所致。

    “我……無事……阮賢弟,這是幾時的事?如今朝中情形如何了?”符元明朝陸知杭擺了擺手,臉色煞白地追問。

    他這大半輩子就耗在這了,為了能夠推行改革,可謂是煞費苦心,如今就因為自己糟了難,就要把他辛苦大半生的心血毀於一旦,叫符元明如何甘心?

    “陛下前日已啟程回晏都,這事估摸不準,可太子一黨呼聲極高,聯合諸位黨羽日日要張丞相納諫,把符兄斥責得一無是處,直言貪汙者萬死難辭其咎。”阮城說到這,臉上透著幾分不忍。

    誰都知曉符元明一心為國,到了晚年竟多災多難了起來,為人過於剛正不阿的下場就是得罪了儲君,致仕都過得不安生。

    “滿口胡言!陛下已是赦免了我的罪責,貪汙之人實為太子的親舅舅喬震,怎能厚顏無恥參我貪汙?”阮陽平越說越急,氣都喘不過來了。

    他這段時間受過的屈辱實在太多了,牢中李良朋的話言猶在耳,蒙受不白之冤好不容易僥倖撿回一條命,這群人竟是連自己的心血都不放過,非要逼他到絕境嗎?

    若是讓符元明回到初入官場時,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彈劾雲磐,讓皇帝納諫廢太子的事,這等自私自利,不將天下百姓放在眼裡的人就不配為君。

    “朝中不少人聽信了太子的讒言,加之這改革法不過方才實行幾年,效用還未顯現出來,不少同僚都被遊說了……”阮城眸光微閃,無奈道。

    好聽些是被遊說了,難聽點不過就是被太子收買罷了。

    但凡消息精通些的都知曉陛下袒護太子的事情,哪裡還能不明白怎麼戰隊?

    一邊是致仕老臣,一邊是未來新帝,如何抉擇還需細思嗎?

    “不行,我定要去信一封,和陛下講明其中的利弊,這改革絕不能廢!”符元明一拍桌子,擲地有聲。

    “符兄,我既已說完了事,就先行告退了。”阮城拱手道。

    “此番多謝阮賢弟報信。”符元明神色複雜,致謝道。

    待他離開,符元明起身就想在屋裡找些筆墨,想趕在皇帝在太子的胡言亂語中同意前,把信送過去。

    只是他還沒找到紙筆,陸知杭就先耐不住開口了。

    “師父,你可知陛下本就清楚你絕非真兇,卻仍是想要你頂罪?”陸知杭長身玉立,盯著那道佝僂的身影,喟然道。

    他無法感同身受符元明的心情,可在原著中也能窺探一二對方期盼晏國海晏河清的心,這改革法只要對百姓有利,就是符元明能夠奮不顧身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