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158章 現實五

    陳仰跟朝簡窩在沙發裡,電視開著,他倆都沒看。

    朝簡在敲筆記本,陳仰伸了下腦袋:“你在跟丁小姐聊天啊。”

    “嗯。”朝簡的聲音混在鍵盤聲裡,“她要記錄花的培育情況,方便她找到親人以後使用。”

    陳仰嚥下嘴裡的酸甜橘肉想,丁會春是一個具有傳奇色彩的年輕女人,二十歲的通關任務者,她是老巷那間小診所的老闆,手握能讓遭受精神創傷的任務者們活過來的薰香,閾值種子,而且她還是任務點第九康復院b區的區長。

    “要不是你救了她一命,我們就不會有薰香和種子,”陳仰不禁感到慶幸。

    “因果而已。”朝簡編輯完信息發過去。

    陳仰想想也是,如果丁會春沒有得到朝簡的救助,一切都會在蝴蝶效應之下發生改變,追論起來沒有意義。

    朝簡把自己的手機給陳仰,讓他玩遊戲。

    “密室逃生的中級版本和高級版本我還沒玩。”陳仰心虛地說。

    “不玩那個,玩新的。”朝簡湊近點開遊戲,強硬道,“這個你必須要在年前玩通關。”

    陳仰被一片蝌蚪文閃瞎眼:“沒有中文版?”

    “沒有。”朝簡將手機放到他手裡,“不懂的問我。”

    陳仰以為是血腥殺戮風格,沒想到進去以後是藍天白雲的背景,人物是個叫seven的女孩子,她拎著籃子在山裡採蘑菇,碎花裙襬和她的烏黑長髮一起盪出輕盈的弧度。

    少女遊戲嗎?陳仰古怪地往下玩。

    幾分鐘陳仰撇開了手機,睡下的胸口大幅度起伏。

    這遊戲太恐怖了,比全程玩心跳的密室逃脫要讓人崩潰數倍,因為它前半段陽光燦爛歲月靜好,後半段突然陰雲密佈壓抑絕望。

    陳仰的心理歷程是做好了心裡防備,發現自己想多了就放鬆了下來,最後猛然來那麼一下的時候,他是沒防備的。

    seven的頭掉下來前,她還在對陳仰笑,那種強大的衝擊讓他的四肢有短暫的麻痺。

    前面有多美好,後面就有多慘烈。兩者之間沒有任何過渡,畫面直接就切轉了過去,生硬得可怕又殘忍。

    陳仰喝了幾口水繼續,他知道朝簡在訓練他。十有□□是跟最後一關有關。

    最後一個任務不知道什麼時候來,朝簡沒有多說,陳仰猜是花苞綻開的時候,他只能一邊等,一邊做準備。

    手機忽然發出信息提示音,陳仰把手機遞給朝簡:“你小舅找你。”

    朝簡叼住奶片接過手機。

    陳仰往沙發裡一靠,人有的時候還真得相信自己的直覺,他第一次在視頻裡看到靳驍長的時候有種見家長的侷促慌張。

    果不其然,靳驍長是朝簡的舅舅。

    靳驍是朝簡的心理醫生,他最清楚朝簡的病情和治療過程,這也是他怨恨陳仰的原因。

    站在舅舅的立場,靳驍長不待見也不喜歡陳仰這個所謂的罪魁禍首,卻還是為了外甥忍下來,更是親自進任務世界照顧陳仰,監督他做任務,估量他的能力。

    外甥的對象重置過,他卻抱著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的堅決態度,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次機會了,靳驍長只能嚥下那口怨氣,伸一把手。

    陳仰輕聲說:“朝簡,你替我跟你小舅說聲謝謝。”

    “好。”朝簡打了幾個字就把手機給陳仰,讓他繼續玩遊戲。

    陳仰心不在焉:“明天玩吧,今晚就不玩了。”他看著朝簡發愣,“我放在床頭的那本書是我什麼時候買的啊?”

    “書是你在一個現實世界的碎片裡做任務的時候得到的。”朝簡說,“最後一關的時候,你要把書帶上。”

    陳仰不解:“為什麼?”

    朝簡摸他脖子上的吻|痕:“那是現實世界的東西,是你的精神寄託,能在你找不到方向的時候指引你,加強你的信念。”

    陳仰的身子一震,所以孫文軍總是提醒他看書,是要他知道這個世界是假的,都是假的,叫他別忘了回家的路,別迷失。

    喬小姐的星座書也是這樣的吧。陳仰的餘光掃到不遠處的玩具魚:“03呢?我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它就一眼不眨地盯著我看,該不會跟我有什麼淵源吧?它是我在現實世界養的狗?”

    朝簡道:“你要問它主人。”

    陳仰抿了抿嘴,不知道武玉什麼時候醒過來,他扒拉著朝簡的小啾啾:“還有什麼是我忘了問的?”

    “火車站那個《小明玩遊戲》,我們曾經做過。”朝簡語出驚人。

    陳仰滿臉愕然:“我也是小兔子?”

    朝簡:“嗯。”

    陳仰好半天才做出一個恍然的表情,怪不得當初他和朝簡對視的時候,靈魂深處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東西。然後那東西從他心底衝了出來,促使他用篤定的語氣說出答案。

    原來是玩過,靈魂裡面還有記憶殘留。

    陳仰湊近看朝簡:“我想起了一個疑問,你是矣族後人嗎?”

    朝簡:“不是。”

    這個回答讓陳仰始料未及,他以為朝簡會點頭:“那你的血為什麼能啟動小尹島那個任務的儀式?”

    “不清楚。”朝簡躺到陳仰身上。

    陳仰撓了撓他的喉結:“你都通關了,還有你不知道的?”

    “看過田徑比賽嗎?終點會拉一條線。”朝簡被撓的喉結上下滾動,“我跑到了終點,身體在那條線裡面,不知道線外面是什麼,我沒有穿過去。”

    陳仰眯了眯眼,看來還是有疑點,要等到走出終點線才會有答案。

    “你當時不好奇嗎?”陳仰說,“真相就在你面前。”

    朝簡搖頭,線只是一個比喻,實際是一片白茫,他知道自己往前走一段就能看見什麼,但他沒走。

    走了就回不來了。

    陳仰的呼吸有點沉:“那你還能離開嗎?”

    “我和你綁定了,你能離開,我就能離開。”朝簡捉住陳仰的手蓋在自己臉上,呼吸著他手心裡的味道。

    陳仰啃了幾下嘴角,不論是什麼結局,他們都會一起面對,同生共死。

    哀傷和壓抑試圖吞噬陳仰,被他強大的信念一鬨而散,他用空著的那隻手撓撓沒一塊完好皮膚的後頸,又想起了一個問題:“香月給我的那個日記本里記的是什麼?”

    朝簡:“你沒跟我說過。”

    陳仰脫口而出:“我連你都沒說啊。“

    朝簡拿下蓋在他臉上的手,黑沉沉的眼盯著陳仰,一股憤怒又委屈的偏執模樣。

    “……你是我對象,我沒和你說日記本的事,那應該不重要。”陳仰見沒哄好,他“哎喲”了一聲,“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