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55、海水浴場歡迎你

    最後一個拉黑了,現在還沒加回來。

    陳仰忽然說:“朝簡,我們要不要加個微信?”

    朝簡把手機給他。

    於是陳仰一手包辦了他們的好友關係。

    從給朝簡的手機下微信,到接受好友申請,全是他自己操作。

    “備註就是名字啊。”陳仰用一根手指戳鍵盤。

    朝簡叼住麵包,長臂一伸:“給我。”

    陳仰把手機遞過去,他伸頭掃了眼,表情一言難盡。

    朝簡給他的備註是一個字。

    【早】

    陳仰劃拉自己微信上的聊天記錄,昨天他回覆了張琦,說下半年打算就在家待著,明年再找工作。

    張琦叨嘮了一番,讓他到時候確定好時間說一聲。

    明年說不定康復院還有空崗位。

    陳仰沒抱什麼希望,哪可能他一想找工作,康復院就有空缺。

    家裡多了一條狗,一點影響都沒有,彷彿一個裝飾物,隨便挪哪都行。

    陳仰一個下午看了它十幾遍,每次都是先從腦袋到尾巴摸上一通,再去撓它肚皮,捏它下巴。

    朝簡的態度跟他截然相反,一次都沒看。

    晚上的時候,陳仰要叫外賣,朝簡不同意,說難吃。

    兩人對視了一小會,一同進了廚房。

    需要碰水的部分朝簡負責,切菜也是他來,剩下的都交給陳仰。

    技術含量高的,新手做不來。

    陳仰用左手炒菜,中指翹得高高的,他不時指揮朝簡拿個碟子,倒點生抽,灑點胡椒粉。

    油煙機開到最大檔,呼啦啦的吹著,廚房裡的飯菜味依舊很濃。

    “湯不燒了吧。”陳仰犯懶了。

    朝簡抿直唇:“我來燒。”

    “那你來。”陳仰把主戰場交給他。

    朝簡把水壺裡的開水倒進了鍋裡,接著就把冰箱上頭的半包紫菜拿了下來。

    紫菜湯啊,可以,這個簡單,隨便搞搞就行,陳仰在一旁想。

    兩分鐘後他才知道自己想太多。

    陳師傅忍不住的提醒:“蛋液要邊倒邊攪。”

    朝徒弟繞著圈圈往鍋裡倒蛋液。

    “小蝦米忘了放了。”陳仰說,“還有砧板上的蔥。”

    “你別說話。”

    朝徒弟手忙腳亂,柺杖“砰”一下把半開的櫃門揮了上去。

    陳師傅默默撤了。

    師傅跟徒弟合作出來的晚餐是三菜一湯。

    魚肉燉湯是c位。

    陳仰手疼,胃口不怎麼樣,他隨便吃了點就放下勺子,看著朝簡吃。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陳奶奶的影響,陳仰竟然覺得這麼看人吃飯,心裡有種微妙的滿足感。

    “雞柳不能放到明天,燉湯也是。”陳仰說。

    朝簡默默的挨個清空。

    除了湯。

    陳仰伸頭一瞧,還剩不少,他抱著這是朝簡第一個成品,不能讓對方太受打擊的心態,把湯給喝了。

    喝完就後悔了,父愛不是這麼用的。

    該打擊還是要打擊。

    否則怎麼會成長,怎麼會有從哪跌倒從哪爬起來?

    “你這個湯……”

    陳仰組織著語言,批評的話已經掛到了嘴邊,少年繃著臉一聲不吭的看過來,給他一種緊張跟期待的錯覺,他抹把嘴,把那句批評給抹掉了,換成兩個字:“挺好。”

    朝簡冷淡的發出一個音:“嗯。”

    “你走吧,桌子我收。”

    陳仰點點頭,他手沾不了水就不添亂了。

    狗沒換過一次姿勢。

    陳仰坐在沙發邊給它拍了一組照片,大多都是特寫。

    廚房裡傳來驚心動魄的聲響,陳仰的屁股下意識抬起來,他又控制住自己的坐了回去。

    有些孩子這個不會,那個不會,都是家長給慣的,不給他們長大的機會,還怪他們不懂事。

    陳仰剛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下一刻就給推翻了。

    幹嘛給自己按這一套,他又不是養兒子。

    陳仰繼續拍照,拍完就去整理相冊,任務世界拍的一回來就沒了,自動清除。

    現在他手機裡的照片不多,幾乎都是狗照。

    陳仰往前翻,看到了日記本第二頁的照片,他突發奇想的從茶几底下拿出小本子跟筆。

    朝簡幹完活走出廚房的時候,陳仰對他招招手,等他走過來了,就把本子上的東西給他看。

    四條橫線,兩長兩短。

    陳仰用好奇的語氣說:“這是我在一個密室逃脫類的貼吧找到的,是個很難的迷題,你看著這個,會想到什麼?”

    朝簡抽紙巾擦手:“線條。”

    陳仰:“……”

    “還有呢?”

    朝簡用柺杖把垃圾簍撥到腳邊,將髒紙巾丟進去:“一對二。”

    陳仰:“……”

    陳仰讓朝簡認真點。

    朝簡在他旁邊坐下來:“兩條一樣長的橫線,兩條一樣短的……”

    陳仰端走茶几上的一盤奶片,朝簡拽他:“圖形。”

    “什麼圖形?”陳仰手抖了一下,奶片掉了很多到朝簡身上。

    朝簡撿起來一個撕開:“連起來。”

    陳仰把筆夾在食指跟中指之間,小心謹慎的連起了四條線。

    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陳仰記得日記本的第三頁是十一根線條,全部一樣長,他照這個思路用手虛虛的劃出來,連了連,就是個長方形。

    那種形狀的東西多了去了。

    陳仰咬著筆尖想,不一定就是連線看圖形,對應著找物品。

    現在只能說有個方向比沒有好,先摸索著,也許摸著摸著,思路就寬了起來。

    思路一寬,找對方向的可能性就會增大。

    陳仰對日記本的在意程度不比那本書少,他琢磨著,要不要找個時間會一會那個香月。

    可他又不想去康復院,怕遇上孫文軍。

    最好是能在外面碰頭。

    嘴裡的筆尖被扯了出去,陳仰遲鈍的去看少年。

    “髒不髒?”朝簡嫌棄的皺眉。

    陳仰心說,管得真寬。

    當天夜裡,陳仰翻了個身,趴著睡,臉壓著的地方冰涼涼的,觸感不是被子,他一下就醒了。

    視野裡漆黑一片。

    陳仰伸了伸腿,碰到了什麼,他用左手去摸,發現是個帳篷。

    “……”

    “朝簡?”陳仰在黑暗中輕喚。

    沒有回應。

    這是個單人帳篷。

    陳仰的心往下沉,朝簡沒一起進來嗎?他摸索著拉開帳篷,腥鹹溼冷的海風撲了他一臉。

    隨後是海浪拍打礁石聲,嘩啦嘩啦的響著。

    陳仰的心沉到了谷底,他這第六感,好的不靈壞的靈。

    比起下海,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搭檔不在。

    陳仰身上穿的棉質格子睡衣,他為了避免在被指定接任務的時候,身上沒有身份號而面臨任務直接失敗的抹殺,那東西都是隨身攜帶的,睡覺也揣著。

    所以他現在渾身上下只有身份號。

    這次的行當比上次還要少。

    陳仰被海風吹得打哆嗦,他有多冷就有多煩躁,正當他打算先回帳篷裡,等天亮了再說時,左邊傳來了輕微聲響。

    是其他任務者,還是鬼?

    那聲響越來越近了,陳仰的心跳漸漸停下來,他僵在帳篷邊,沒有輕舉妄動。

    “是我。”

    低低的聲音響起。

    陳仰猛然跑出去,他跑得太快,剎不住車的撞上黑影。

    朝簡被撞得倒在了沙灘上面,身上還壓著一個重物,他的喉間溢出一聲悶哼:“跑什麼,不多問問,你就不怕是鬼裝的?”

    陳仰氣喘吁吁:“早先我是擔心有鬼偽裝你,後來感覺不太可能,難度太大。”

    他避開受傷的手指頭,摸黑爬起來:“你從哪過來的?”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朝簡說。

    陳仰顧不上清理衣服上的細碎沙子,他彎腰拉起朝簡,跟對方一起站在空寂的沙灘上面。

    “這次的任務只有我們?還是說我們是第一批到的?”

    朝簡突然側頭。

    幾個瞬息後,那個方向掃來一束光亮,伴隨著一聲誇張的驚喜。

    “哇!”

    陳仰的眼皮跳了跳,踩著沙子朝他們走來的不是文青又是誰。

    文青停在陳仰跟朝簡面前,舉著手機照了照他們,又把手電筒的光對著自己,還是那張普通的臉,厚劉海,邪氣的笑。

    “帥哥,慄毛,真高興還能再遇到你們。”

    陳仰:“……”

    文青還沒好好開展一場感人肺腑的敘舊,其中一個帳篷裡就出來一個人影。

    那人驚惶失措的問:“請……請問這裡是……是什麼地方?”

    “歡迎來到海水浴場。”文青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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