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33章 乘客朋友請注意

    “小雀斑,跟我說說,你為什麼總是時不時的看我朋友?”

    啞巴坐在地上看年輕人的娃娃,不理他。

    “膽兒挺肥。”向東踢她斜掛在一邊的帆布包,“你不怕那殘腿的?”

    啞巴眼睫輕顫。

    “怕還看,”向東又踢一腳,把她包裡餅乾給踢碎成了渣渣,“我尋思你也不是花痴啊,想什麼呢?”

    啞巴:“啊。”

    向東青紫的臉一抽,怎麼聽著像是“滾”?

    真他媽得,後面的車次能把人逼瘋,他一個老手,聽覺都出毛病了。

    .

    陳仰在c區,那根菸被他扔進了垃圾桶,他抽了幾口,嘴裡有尼古丁的味兒,刺激著味蕾,扔煙的時候有兩三秒的動搖,想接著抽。

    但搭檔周身的氣息很暴。

    陳仰挨個門臉進去找孫一行跟畫家:“你不喜歡煙味嗎?”

    朝簡的回答出乎意料:“無所謂。”

    陳仰驚愕道:“那我抽菸的時候,你怎麼……不是很高興?”

    朝簡拄拐往前:“別人。”

    陳仰一頭霧水。

    少年人讓他跟上,又用十分輕淡的口吻隨意道:“兩句連一起。”

    陳仰下意識去組句。

    無所謂別人……別人無所謂!

    搭檔不能抽?

    陳仰腦子裡的霧水更多了:“抽菸也不是吸毒,耽誤不了找線索,有時候還能提提神。”

    柺杖打過貨架,“嘭”一聲響裡是少年不耐的聲音:“那你回去撿。”

    “……都扔了。”

    陳仰對搭檔的情緒起伏提心吊膽,總擔心他是不是忘了吃藥:“我煙癮不大,有就抽,沒有就不抽。”

    “你介意我就不當著你的面抽了,不是什麼大事。”陳仰溫和的說。

    朝簡背對著他,半響凌然道:“抽菸有害健康。”

    陳仰一個踉蹌:“也是。”

    朝簡冷冷回頭。

    憋不住笑的陳仰把嘴抿上,豎拇指道:“你的想法很值得提倡,你們這代人要是多些像你這麼想的,未來一片大好。”

    朝簡:“……”

    .

    陳仰沒多久就發現了孫一行,車站門臉多,但跟小島樹林沒法比,找到就逮住了,沒地兒逃。

    孫一行縮在角落裡,臉藏在倆大遛蝦條後面。

    陳仰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你這根本藏不了啊,胳膊腿全在外面,我一進來就看到你了。”

    蝦條一陣嘈動。

    陳仰蹲下來:“沒找到畫家?”

    孫一行一抖。

    “畫家獨來獨往,有自己的一套匿藏地,不好找,我也沒找到他。”

    陳仰略微頓了一下:“任務提示在你手裡吧。”

    “我沒懷疑到你頭上。”他嘆氣,“我怎麼就沒懷疑到你呢,想不通,你應該也在懷疑對象裡面的。”

    蝦條裡的男人不坑聲。

    “畫家買了你的任務提示。”

    陳仰輕言輕語,怕音量大點嚇到小動物:“是你主動找他的吧,他身上有錢人的味道最重,不過你也很有膽量,不怕他對你殺人滅口。”

    “你是有膽量有想法,在你透露你的特殊體質接近我們,說要跟著我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一無是處,也沒你自己說的那麼沒用,你很聰明。”

    “新人裡面,你的潛質很不錯,我是看好你的,這個任務結束還會有下個任務,你能出去的話,以後會走的很遠。”

    陳仰鼓勵了句,撩開基本沒遮擋作用的倆大遛蝦條:“說說吧,我們有同一個目標,不是敵人。”

    這番溝通工作正在進行中,陳仰想到了阿戊。

    他沒想過有一天會這麼平和,以前就是個汽水脾氣,動不動炸泡。

    如今汽水成了溫水。

    .

    陳仰該說的都說了,就等孫一行自己從殼裡出來。

    他了解這類人,殼不能強行撬,會夾手。

    蝦條被陳仰撕下來兩袋,遞給朝簡一袋,對方沒接,他就自己吃起來。

    清脆的聲音跟香味緩解了氣氛。

    孫一行漸漸停止了抖動,肢體無言也在說“我放鬆了”,只是他還沒有開口。

    15號下午,孫一行從公司出來,趕著去車站買票,他去地鐵站的時候看到了一個長髮男人。

    對方在路邊接電話,臉頰凹陷,瘦得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猜想是生了什麼病,活不久了。

    孫一行要進地鐵站的時候,沒多想的回頭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把他的三觀都給震碎了。

    有個乞丐找長髮男人乞討,他嫌髒,連忙後退了幾步,乞丐追上來,對方就不耐煩的脫了個手錶丟進瓷缸裡。

    非常隨意,都不帶停頓的。

    一眾路人彷彿石化。

    孫一行當時只覺得,這世上,有的人,錢多的幾輩子花不完,有的人買一瓶飲料都要猶豫。

    之後就是車站的人開始失蹤,大家進入這裡,完成一個任務。

    孫一行見到了那個長髮男人,心裡想的是,有錢又能怎麼樣,在這裡也沒機會花。

    直到孫一行發現自己的文件背面多了一行字。

    ——一樓西邊  治安亭。

    他看過就消失了,如同眼花。

    .

    孫一行也是從男孩子過來的,看過很多天馬行空的東西,莫名來這裡做任務,又憑空出現一個信息。

    他並不需要耗費多少精力就能確定這是信息。

    可是一樓西邊沒有治安亭。

    孫一行不清楚別人有沒有跟他一樣拿到信息的,他想偷偷留意那些人,沒多久就顧不上了。

    因為無形的火車碾死了人。

    孫一行想站隊,他從小到大都在白眼跟欺壓下度過的,他能看得懂別人看他的眼神。

    於是他選了把他放在平等位置的陳仰。

    孫一行本想把信息告訴陳仰,一個念頭讓他改變了軌跡,他找了那個很有錢的長髮男人,進行了一次交易。

    擔心的種種可能都沒發生,長髮男人不遲疑的給了他一張卡,不限額,童話故事一般。

    他們交換過車次,是同一班,對方說會查到線索,一起回去,只要求他保密,不能再把任務提示透露給第三個人。

    那張卡足夠孫一行的人生擺脫黑暗。

    後來死的人越來越多,孫一行對未來的憧憬就越來越渾濁,回去的信念也變得脆弱不堪,守住裝著卡跟文件的公文包只是肌肉反應。

    結果卡也被發現了。

    由此牽扯出他跟畫家的交易。

    現在孫一行只覺得累,很累,自己什麼都做不到,不論是現實世界,還是這裡,他都很沒用。

    .

    陳仰感受到男人身上的負能量,他說:“沒有沒用的人。”

    孫一行怔住了,沒有嗎?

    “沒有。”陳仰笑。

    孫一行把垂著的頭抬起來:“陳先生,你一定過的很快樂吧。”

    陳仰嘴邊的弧度一滯,妹妹去世之前他是很快樂。

    妹妹不在了,他自己不久後又出事,人生的分界嶺就那麼突如其來。

    人要怎麼找安慰,最直觀的就是發現還有人比自己更慘。

    陳仰說起了自己的經歷,有保留,但說出來的都是真的。

    孫一行聽得紅了眼,抽泣著說:“那你怎麼……怎麼挺過來的……”

    陳仰笑笑:“走。”

    孫一行茫然的重複那個字:“走?”

    “是啊,走。”陳仰喃喃,“只要不停在原地,都有路。”

    他突然回頭仰視少年。

    怎麼了,身上的負能量怎麼比孫一行的還多。

    然而陳仰還沒問,那些磅礴駭人的負能量就沒了,恍如一夢。

    .

    “一樓西邊,治安亭。”

    陳仰聽到孫一行的話,思緒就轉過去:“治安亭?”

    西邊沒有吧。

    “就是那個報刊亭?”陳仰瞳孔微震。

    孫一行用手背擦擦眼睛,瑟縮著說:“應該是吧。”

    陳仰給孫一行一包紙巾,腦子裡在想,現在報刊亭是以前的治安亭,很好理解。

    治安,執勤人員,跟老李說的制服就對上了。

    畫家是兇手不成立,屍體只通過他告訴他們什麼信息。

    那就換個推測,老李看到的就是制服鬼。

    他被對方殺了,死於規則清理,跟光頭老李一樣。

    在站臺那是真的想提醒大家。

    只不過,老李本來在二樓的,為什麼會去那裡。

    他膽子很小,一個人跑到一樓幹什麼?估計是鬼附身。

    .

    朝簡查了二十年內青城站的新聞,死的十三個人裡面沒有穿制服的,那就是二十年前的事。

    任務開始的太多,朝簡沒來得及搜查。

    陳仰理著思緒:“孫先生,你在知道這個任務提示以後,過了多久去報刊亭的?”

    “沒有,我沒去過,”孫一行搖搖頭,“我一個人不敢去。”

    陳仰想到那報刊亭,任務開始後是畫家跟向東負責,在那之前想必畫家就先進去過了。

    孫一行的頭垂下去,哽咽著說:“陳,陳先生,我違約了。”

    陳仰說:“不是你有意的。”

    孫一行把臉埋進手心裡哭了會,羞愧的無地自容,老實巴交的人覺得自己本來就貪了巨大的便宜,還沒做到承諾。

    他放下手,包著淚的眼希冀的望著陳仰:“畫家先生也是……也是k1856……我們都能一起回去的吧……”

    陳仰頓了頓,實話實說:“不知道,只能盡力。”

    .

    老李死在西邊治安亭,也就是現在的報刊亭,制服鬼在那裡出現過。畫家又是第一批去搜查的。

    一切都指向了那個亭子。

    陳仰跟朝簡過去的時候,他頭疼得要死。

    小時候總聽說“頭疼的就跟被鬼摸了一樣”,想象不出來,這次他體會了一把。

    一會被摸,一會被啃,那滋味難以形容。

    可能孫悟空被唐僧唸的時候,緊箍咒纏頭也就這樣。

    陳仰滿頭大汗的到了報刊亭,忍不住想,要是搭檔的腿好了,就能在他需要的時候,像他在小尹島背對方那樣背自己。

    想想而已。

    傷筋動骨一百天。

    “畫家也在就好。”陳仰在他們見鬼的眼神裡進來。

    向東爆了句粗口:“一會沒見,你快升天了。”

    轉頭就對朝簡吼,丈母孃化身:“你就是這麼照顧人的?陽氣傳不了不會換個法子?古代人取暖還知道扒了衣服抱一……”

    媽得,我助攻?

    向東抽自己一大嘴巴子,什麼事都沒發生的繼續吼:“不行就讓別人來,佔著茅坑……”

    陳仰眼皮一翻攔斷向東的話:“畫家,你拿到了什麼?”

    畫家手一撩長髮,腕錶閃瞎眼:“什麼都沒有。”

    文青往陳仰身後的孫一行那掃了眼,示意畫家別做無謂的掙扎的了,你的隊友顯然已經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