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人 作品

14、她是替身

    江岸的風聲很大;波濤拍打岸邊, 也發出一陣一陣的聲音。

    過往的船隻,留下嗚咽的汽笛,如織的人群裡, 還有各種各樣的交談聲。

    整個世界, 充斥了各種各樣的聲音。

    好吵,好大,好喧譁。

    以至於阮胭那聲低低的“陸柏良”,還沒被送到他身邊去,就已經被風吹散了。

    她想上前去追他,只是, 剛邁了一個步子, 卻又像被絆住了一樣。

    諸多無端的記憶湧上來。

    “要是我們以後再見面, 就當做不認識吧。”

    於是, 腳步生生頓在原地。

    最後還是隻能用手指緊緊地、緊緊地捏著河堤的欄杆, 看著他的清瘦背影, 越走越遠。

    到了拐角的地方。

    陸柏良忽地停下。

    姚伯提醒他:“三少爺, 下一趟船還有十分鐘就開了,我們得早點乘船趕過去。”

    陸柏良說:“姚伯,再等一下, 再多待五分鐘。”

    他轉身,往那個已經走遠了的少女的背影望去。

    “再多待五分鐘就好了。”

    這風裡有她停留過的味道。

    *

    阮胭下午還有很重要的戲份要拍。

    她早早地趕回去。

    方白看見她, 問了句:“阮姐,你怎麼看起來好像哭過?”

    阮胭說:“嗯, 剛剛去江邊背臺詞, 入戲了。”

    “哦,這樣啊。那待會兒我讓化妝老師來給您補個妝,免得下午拍戲不上鏡。”方白跟她說。

    “好。”

    阮胭調整了一下心情, 吃飯休息了下,就回到片場。

    趙一成經過休息,身體也好多了,他一改之前冷淡的風格,見到她連連幾乎是立刻站起來同她握手,也不講究前後輩的關係了,不喊“小阮”,熱情地喊同她輩間的“阮老師”。

    阮胭覺得很慚愧,畢竟趙一成已經出道了六七年了,大獎小獎也提名過很多次了。她實在是受不起:“趙哥別喊我‘老師’,我真的很慚愧。”

    趙一成點點頭:“行,不喊老師,以後你就是我妹子,比親妹子還親,今天要不是你我怕是還能不能繼續站在這兒拍戲都說不準。”

    阮胭連連搖頭:“只是一點小忙而已,以後您不舒服就說出來,別硬撐著了。”

    “那是自然

    ,不會再像今天這樣了。”趙一成忽然好奇心上來了,問她,“我聽說你以前是首都醫科大的高材生,怎麼會捨得回去復讀,跑來學表演?”

    他頓了頓,又怕冒犯了她,笑著解釋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純屬是源於學渣對學霸的一種崇敬感與好奇,你要是覺得……”

    “為了我喜歡的人。”

    她迎著他的目光,答得無比坦然。

    “喜歡的人?”趙一成想了想,問她,“你是追星嗎?”

    圈裡的確有很多女孩,都是為了追星才入行的。

    阮胭笑了笑:“不是。但也差不多,那個人在我人生裡,的確是和星星一樣的存在。”

    “這樣啊。”

    趙一成想到上次她的手被攝像機砸傷的那次,那個一身戾氣抱著她離開的男人,想了想,這樣的人,真的像星星嗎?

    他不是很懂。

    兩個人沒聊一會,陳副導就過來告訴他們要準備開工了。

    也許是經過暈船事件,趙一成和阮胭之間親近了不少,兩個人的默契培養在漸漸培養出來了。下午的戲拍得也很順利。

    幾乎場場都是一條過。

    拍完後,謝丏把她叫過去,告訴她,“晚上的戲你就不用拍了,有兩件事情通知一下你。”

    “第一件就是,有家雜誌社明天要來劇組做一個專訪,可能會問你一些問題,為我們的宣傳造勢,我讓小陳把問題都發你郵箱,你去準備一下。”

    “好的,謝導。”

    “還有一件事,是放你半天的假。”

    阮胭不解:“為什麼?”

    謝丏衝她挑挑眉,看著她,“有人幫你求的。”

    從他這古怪又八卦的眼神,她一下就懂了。

    她按了按眉心:“好吧,謝導,我知道了,他大概什麼時候來松河鎮。”

    他搖搖頭,抿了口大濃茶,反問她:“你說呢?”

    言下之意是。

    你的男朋友,你說呢。

    “……”

    阮胭回了休息室,給沈勁發消息:“你今天要過來?”

    他沒回。

    她又發了條:“不是說明天過來?”

    沈勁終於回了:“收到消息說我三叔可能會提前離開。”

    阮胭:“幾點的飛機?”

    沈勁:“已經到宣城機場了,一小時後到松河鎮。”

    阮胭怔住。

    臨江市飛蕪湖的航班只有早上八點有一趟,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了。沈勁是三個多小時前給她發的消息,說明天要過來……

    他現在就已經到宣城機場了,想必是坐他的私人飛機趕過來的。

    看來他的這位三叔,一定是個很重要的人物。

    阮胭回了他一句:“好。”

    回完就摁滅了屏幕,轉身開始收拾。

    她把劇組化妝師給她臉上化的妝都卸了,只塗了口紅。沈勁這個人很挑剔,他不喜歡阮胭化妝的樣子。

    他對她為數不多的溫柔,始於阮胭大三時拍廣告那次。化妝師替她畫了個漂亮的“桃花妝”,眼尾、眉梢、鼻尖,都被化妝師點了幾抹淡淡的紅。

    立在鏡子前,渾然一株欺香賽雪的春桃。

    她沒捨得擦,帶著妝去赴了沈勁晚上的約。

    他看到她的時候卻沒有她預期裡的笑意,他只是皺著眉頭問她卸妝巾在哪裡。

    阮胭拿出來,他替她一點一點把臉上的妝悉數卸去。

    最開始的時候,他勁兒大,擦得她疼,她嘶了一聲,他才縮了縮手,放緩了動作,一下一下,不放過她面上每一個角落

    她問他:“你不喜歡嗎?”

    “嗯,累贅。”他抬起她的下巴,為她把嘴角最後一抹紅卸掉,“名字裡已經有道胭脂了,臉上就沒必要再抹了。”

    後來她見他,便很少帶妝了。

    他也很滿意,想親就能隨時覆上去,不用擔心那些觸感黏膩的粉狀物品。

    是真的費盡心機在討好他嗎?

    是。

    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窺得他偶爾流露的一絲溫柔。

    而這溫柔附在這張臉上,像極了某個人。

    “咔噠”一聲,阮胭合上口紅蓋子。

    抿了抿唇,往外走去。

    謝丏要求嚴,不允許演員私自離組,原因就在於想讓他們一直沉浸在戲內的狀態裡。

    而這也是阮胭頭一次離開劇組這麼遠,到松河鎮的鎮中心來。

    這個小鎮不大,風物人情都很簡單。向舟訂好的風林已經是這個鎮上價格最貴的一處了。

    裝修簡潔。是一棟很有格調的木樓。不高,只有五層。房間也不多,每層只有四間,但勝在環境清幽。房子還帶了一個種滿了薔薇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