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思爾 作品

第56章 五十六

    “卡薩諾瓦,”詹金斯將酒杯遞到溫瀲秋面前,“是酒的名字,也是一個歷史人物的名字。”

    “謝謝。”溫瀲秋有點輕微的咳嗽,鼻腔和喉頭都很乾燥,他像喝水一樣把那杯酒喝掉了。

    詹金斯在旁很是玩味地觀賞著:“你也許有酗酒的潛質。”

    溫瀲秋放下酒杯,疑惑地看他。

    “卡薩諾瓦風味絕妙,這不是你的錯,”詹金斯和藹地笑了,“歷史上的卡薩諾瓦也是一個絕妙的人,他有不計其數的風流韻事,可他不是個淺薄的登徒子,他深愛著他所有的女人,不止一次地賭上性命為她們決鬥。而她們也都真摯地愛著卡薩諾瓦。那是古老時代裡才會允許存在的人性輝煌,一個有特殊魅力的人不該受制於僅僅有利於生i殖的道德。而至高無上的美甚至可以傾國傾城,這是自古以來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句話裡都是隱晦的暗示。酒精開始在血管裡燃燒,溫瀲秋覺得有些熱。

    他和詹金斯獨處的這個房間同詹金斯舉辦聚會的大廳風格迥異,火紅的軟榻,火紅的帷幔,鑲著金色的滾邊,低矮的酒櫃和書櫃嵌著簡潔的金色裝飾,詹金斯手邊放著莎士比亞的詩集,封面也是燙金的字體。詹金斯顯然熱愛燦爛與華麗。

    “有人說這是惡習。”溫瀲秋抱著膝蓋坐在軟榻一角。房間裡很溫暖,他還穿著厚厚的毛衣,背脊上泛出了汗,但他在詹金斯面前不敢把毛衣脫掉,甚至不敢抱怨一句熱。

    “一定會有人這麼說,”詹金斯巧妙地遣詞造句,柔和的話音掩飾著辛辣的諷刺,“道德和美即便有高下,想要分辨也是極其困難的工作。但總會有充滿智慧的人嘗試著為這個亙古的話題一錘定音。永動機研究的失敗告誡人們物質世界有它自己的客觀規律,思想迫i害的惡果告誡人們精神世界同樣如是。可是這世上總是有人想用自己的願望來規範和界定世界,他們的確是最希望接近上帝的人,哼。”他冷笑了一聲。

    “詹金斯先生,”溫瀲秋有些迷濛地看著詹金斯,“可有時候我也覺得這是惡習。人和人在一起親密的樣子,就像是動物。如果他們是相愛的,為什麼會這麼醜陋?”

    “我們竟然有一位年輕的柏拉圖主義者,”詹金斯輕輕地笑了,喉頭有節奏地震動,“現實對你來說不夠美妙,是不是?”

    溫瀲秋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空酒杯。

    “如果你問過來人的建議,我建議你不要畏懼,要誠摯地去愛。只有在這個過程裡,你才能在現實中尋找最靠近你理念的愛。不要只是苦苦地空想,最後你只會落得蹉跎青春,你的心靈也會逐漸喪失對愛的敏銳。對你而言,那會是不可估量的損失。”

    詹金斯執起酒瓶,將淺金色的“卡薩諾瓦”酒傾入溫瀲秋的酒杯。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愛都很美妙,酒有名品有劣品,愛也是一樣。有人會因為精神貧乏而陷入醜陋骯髒的愛,就像有人因為囊中羞澀而沉迷劣質酒精。有人卻是幸運的,在不經意的時候就能遇到珍藏的‘卡薩諾瓦’。”

    他的身體挨近了。溫瀲秋微微偏開頭,不敢去看他。

    “卡薩諾瓦浪蕩一生,結局卻很悲慘。用道德家的眼光來看,這是報應,”詹金斯曖昧而低沉地道,“我有時畏懼報應,但有時又會清醒地明白,這是因為我所獲得過的光輝過於燦爛,以至於它走向沒落的過程也必然漫長。可我還是會不遺餘力地追求更為光輝的頂點,讓它成為我衰老的晚年裡最美妙的餘暉,最好讓我直到長眠之後,也無法忘懷。”

    溫瀲秋羞赧得額角都滲出了汗,詹金斯又低頭在他的肩上親吻,帶著苦辛的氣味逼近他的頸子。溫瀲秋本就坐在軟榻的角落,漸漸地避無可避了。

    “我,我有……戀人。”他驚慌地道。

    “是的,我想會的,”詹金斯聲音低沉,帶著一點酒後醉意,“你這麼美,一定不會只是我一個人為你情不自禁。”

    “他不會同意我……”

    “現在我們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詹金斯的灰眼睛如夢似幻,“我只請求你的允許。”

    溫瀲秋難堪得想要捂住眼睛。

    “你只是沒有和男人相愛過,”詹金斯循循善誘,“和我一起嘗試,你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