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扶蘇

“我是被大國師的酒香吸引而來，大國師的酒果然也非同凡響。”扶蘇說道：“可否請我一起飲用？”

“請。”

扶蘇大笑一聲坐下：“不如今夜我們對月論秦，溫酒談政。大國師以為如何？”

不怎麼樣，楊不凡對統治階級沒有什麼好說的。扶蘇看似柔和，其實他有著統治階級根深蒂固的侷限性，他堅持的一切都是以保住皇家的統治地位為主。貴族就是貴族，扶蘇也跳不出貴族的圈子，就算他悲天憫人但如果要革自己的命，他也不會同意。

月色靜美，卻殺機暗藏。

楊不凡不是看月，他是看戲，只是扶蘇這位演員提前出現了。

“秦政都已經不堪過問，還是專心喝酒吧。”

楊不凡的話讓扶蘇很尷尬，同時也有些生氣：“先生可是大國師，乃是秦國忠臣，如何能如此怠慢國事？”

“這大國師是你父親封的，你去問他唄。”

扶蘇氣結，他發現這大國師吃喝玩樂是樣樣精通，政事理財也手到擒來，可是他就是沒有認真對待秦國。與其說他是秦國的大國師，不如說他是借用大國師的身份完成自己的事情，完全沒想過秦國的好壞。

就在扶蘇生氣的時候，章邯突然出現，暗示扶蘇快回營帳，他感覺不太好：“殿下，你不覺得太安靜了麼？”

沒錯，太安靜了，夜蟲竟然集體靜音了，這樣反常的情況代表周圍樹林裡有人。

這麼一提醒，扶蘇也

察覺到了不妙。

就在扶蘇準備站起來回去的時候，一聲尖嘯聲由遠及近。一支拇指粗的白羽箭射入扶蘇所持酒杯，銅質酒杯竟然被穿透。

這弓箭之強力，大大出乎眾人意料。

“刺客，有刺客，保護殿下！”章邯第一個反應過來，周圍士兵迅速把扶蘇包圍。

第二箭來了，扶蘇身前的一個士兵立刻就被射了個透心涼。

更多士兵警戒起來，雖然不知道暗箭何處來，但士兵們都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楊不凡卻輕鬆地說道：“如果我是他們，夜襲的時候一定會使用火箭。”話音才落，夜空中嫋嫋幾點光芒落下。

一點光芒落在眼前溫酒的案几上，楊不凡一看正是一隻箭頭有引火物的火箭。

轟，營帳燃燒了起來，一時人驚馬慌。

少司命看了楊不凡一眼，心說他一定是故意的。

真正刺殺來了，這一次和之前試探的那次不同，全是精兵強將，武器裝備也是精良。兩者區別完全是正規軍和軍訓大學生的差別。

“殺————”森林裡充斥著殺喊聲，宛如夜梟出籠，要將這渺小的秦營吞滅。

章邯心驚，不過表情卻很平靜，因為他早有準備，拿出一個口哨，吹響。暗中隱藏的影密衛行動起來了，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山林之中，戰鬥開始了。

“殿下放心，只要我們守著營寨就不會有事。”章邯怕扶蘇害怕，還出言安慰。

扶蘇卻很鎮定，雖然之前差

點被箭射死，不過他可是以父親為榜樣的人，怎麼可能被戰爭嚇倒：“無妨，扶蘇就在這裡，他們有能力的話，儘管可以過來取走我的項上人頭。”扶蘇的話大大鼓舞了士兵的氣勢。

而之前射箭的高手，看扶蘇已經被保護起來了，不由惋惜自己錯失良機。不過他又看到大國師竟然還在原地，心說這大國師該不是膽小如鼠被嚇得不敢動彈了吧？

殺不了扶蘇，殺個大國師也是功勞，所以再一次開弓上箭，直指楊不凡。

黑夜中鐵箭如流星一樣穿過森林，直撲楊不凡太陽穴。

楊不凡心說之前你射扶蘇也不見得這麼準啊，怎麼現在準確度提高了這麼多？想罷抬手，牢牢將箭抓住手中，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唯有楊不凡一直風輕雲淡，如月寧靜。

弓箭高手倒吸冷氣，反而被楊不凡嚇壞了。

戰場從森林一直到營地周圍。

大戰一起，火光沖天，到處都是喊殺聲，月光之下殺機現，火光中央人命摧。

而在這危機四伏的環境中淡然自若地裝逼的唯有大國師楊不凡，那個一切都是迷的男人。

弓箭手一擊不中，就知道大國師的實力遠超自己，對方坐在毫無防備的地方不是因為他不懂，而是他不怕。

“大國師，竟然可怕如斯。”弓箭手知道自己今天是沒有機會立功了，悄悄退了出去。

猛攻，對營地四周的馬車和障礙物發動了攻擊，叛軍早有準備所

以帶了梯子，現在就要開始朝營地內攻去。

“放箭！”然而章邯不愧是名將，早在營地裡準備了大量的弩箭，以此來抵抗叛軍。

各施展所長，兩方一攻一守都拿出了相當的手段，為了自己的目標而奮戰。

冷兵器時代的大戰，確實是刀刀見血，考究人的膽量和勇氣。此時秦軍的弩箭手以排為單位，進行三段式射擊，箭密而不斷，給了叛軍極大的殺傷。

作為攻擊的一方，叛軍只能不斷地衝鋒，用自己的生命鋪墊反秦之路。

咻，咻，咻！

就在雙方大戰的時候，天空突然炸開了三個煙火。

章邯一看露出了笑容：“是援軍，之前我已經聯繫會稽郡守軍，現在他們終於趕來了。”

扶蘇也鬆了一口氣，雖然一直板著臉好像很鎮定，可是其實他還是有點害怕的，有更多援軍就放心了，想這些叛軍也不會想到會有接二連三的軍隊趕來：“章將軍果然是未雨綢繆。”

章邯表示這是應該的。

可惡，難道攻不破麼？眼看義軍久攻不下，義軍首領終於著急了，明明只是個簡單的營地，燒都可以燒掉，可是卻阻擋了義軍的步伐，看來扶蘇身邊雖然軍隊少，可是都是精銳，而且身邊還有大將坐鎮。

付出了這麼多代價，卻不能成功，義軍首領的心態崩了：“再射火箭，把所有火箭都射出去，放火，我看他們怎麼躲。”

營地的火瞬間又旺了起來，義軍留下

大火退去了。

周圍的森林都燒起來了，顯然義軍是準備把所有秦人全部燒死，完全忘記了‘放火燒山牢底坐穿’的‘祖訓’。

章邯也想過火攻，但沒想到他們真的敢這麼幹。要知道火攻可是最缺德的，容易折壽，所以一般人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可惡，他們瘋了？這樣的大火如果蔓延開去，周圍的村莊也會遭殃的。”章邯著急地說道：“今夜月朗星稀，風小，大家快救火，一定要防止火蔓延開。”

可是他們帶的水之前就用的差不多了，現在他們哪裡有水救火呢。

“大國師，請和扶蘇公子快走，趁火還沒有阻斷通路。”章邯走過來說道。

“何須逃走，只需要下雨不就可以了麼。”楊不凡表示不要急。

“可是今夜如此晴朗，一片雲都沒有，怎麼可能下雨？”章邯表示大國師你再厲害，也不要開玩笑。

但楊不凡卻很淡定，似乎自己並沒有開玩笑：“我說可以下雨就可以下雨。”說著楊不凡倒了一杯酒，接著抬手將酒杯丟向空中。

章邯的目光隨著酒杯不斷上升，最後發現酒杯竟然超出了自己的視野，飛到了不可想象的高空。

難道大國師還有求雨之術？

要知道古代人是吃老天爺的飯的，只求風調雨順，如果有人能控制天氣的話，那絕對就是老百姓頂禮膜拜的對象，絕對比皇帝都還要偉大。

可是酒杯是飛走了沒有掉下來，但天空還

是如此晴朗，這樣的行為除了氣死牛頓，也沒有其他的用處啊。

沒有雨啊，章邯把下巴合上，低頭看大國師：“大國師，還是撤吧。”

但就在這個時候，天空突然響起一道驚雷。

咔嚓！

撕開夜幕，將整個夜都照亮。

大家都被下了一跳，不知道這憑空出現的雷聲預示著什麼。

是雨，噼裡啪啦的傾盆大雨頃刻之間籠罩了整個火場。所有士兵都露出了喜色，這簡直是奇蹟，一點雲都沒有卻在下大雨。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楊不凡在大雨落下的時候已經和少司命飄然回到了唯一還完好的營帳中，留下這麼一句回味無窮的詩句，完成了一次裝逼，深藏功與名。

少司命雙眼好奇地看著楊不凡，她不知道楊不凡到底是怎麼求雨的，好像很輕鬆的樣子，大國師果然厲害，如果他心中有百姓的話，一定可以成為三皇五帝一般的聖人。

這年頭孔子都還沒有成為聖人呢，只有三皇五帝才是聖人。孔子成聖的路很長，幾乎是橫跨龍國曆史，從西漢開始一直到民國。

在公元00年，就是耶穌出生的時候，孔子也正式走上成聖之路。西漢元始元年，漢平帝追封孔子為‘褒成宣尼公’；接著北魏時期，孝文帝封孔子為‘文聖尼公’；北周，封孔子為‘鄒國公’；隋朝，隋煬帝稱孔子為‘先師尼父’；唐朝的時候，孔子先後被封‘太師

’‘隆道公’‘文宣王’；西夏，孔子是‘文宣帝’；元朝，孔子成了‘大成至聖文宣王’；明朝，嘉靖皇帝尊孔子為‘至聖先師’；清朝順治帝尊孔子是‘大成至聖文宣先師’；民國，孔子已然是‘大成至聖先師’。

當然到了新龍國，孔子就被打倒了，這是後話。

可以看出古代皇帝開始對孔子還是‘封’，皇帝是高於孔子的。可是後來皇帝稱孔子為‘王’，這可不是普通的王，而是和商周王相同的王，和皇帝一個等級。到最後皇帝都要尊孔子，孔子超越了天子，就成聖了。

孔子的爵位也從公、王，一路殺到了超凡入聖。

而現在還是公元前兩百多年，孔子也才死了兩百多年，遠遠沒有後世那麼誇張。這年代人們心裡的聖人還是三皇五帝，甚至孔子崇拜的東西也不是什麼虛無的神靈，而是已經崩壞的周禮。

當然周朝是奴隸制度，孔子心中的周禮也不見就是真的已經崩壞的周禮。

總之，少司命覺得楊不凡可以成為聖人，那可是極高的評價，一點也不帶水分。當然前提就是楊不凡要為民請命，成為一個可以帶領百姓邁向幸福生活的角色。目前看來，楊不凡距離聖人的距離大概還有一百次甚至是一萬次西天取經那麼遠的距離。

長安已經近在眼前，扶蘇心裡卻很複雜，近日連番遭到暗殺，他已經知曉這領地早不在大秦控制之內，

反秦勢力高漲恐怕不能再多留。

若是按照大國師的承諾，五年不插手，五年之後領地可得數十萬精兵強將，到時候大秦危已。

想到此處，扶蘇更加下決心要讓領地消失。

沒有任何人重視秦國太子，因為這裡是領地，就算始皇帝來了也得準守此間的法律。扶蘇看城門口有眾多百姓在排隊，不見儒家之人來迎接，心中氣惱。

章邯快馬來到城門口，朗聲說道：“公子扶蘇駕到，爾等速速稟報，讓長安官員前來迎接。”

可是那守門士兵卻不僅不緊張而面露厭惡：“這裡是漢人領地，你們秦人卻為何在這裡囂張？不要說什麼公子扶蘇，就算是皇帝親自來也得排隊。”

章邯萬萬沒想到一個守門小卒都如此猖狂，真的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扶蘇看了一眼看熱鬧的楊不凡，心說這就是大國師乾的好事。

章邯想要動武，卻被扶蘇攔下：“我們排隊。”心裡卻老大不願意，因為他們現在必須接受那些老百姓的目光洗禮。

憎恨，更多的憎恨。

和秦國相比，領地的百姓才是幸福的，齊魯三傑的制度頗符合‘無為’，休養生息，讓百姓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好。

而接受過秦國壓榨的百姓，自然會害怕這樣的日子被破壞，所以對秦國來客非常憎恨。

扶蘇也敏銳地感覺到了百姓的態度，他還以為這是反秦勢力的洗腦，卻不知道這是百姓自發的，因為過

過兩種生活的百姓更加珍惜現在的日子，怕被秦國來客打破。

不過扶蘇還是能感受到長安的繁華，比咸陽也不弱，更是遠超他一路來經過的城市。看城門口的百姓，就知道他們很多人是進城販賣東西的，這畫面連咸陽都很少見。

因為大秦現在也只有這裡的百姓有餘糧。

秦國的士兵都感覺不好受，他們還是第一次被如此紅果果地鄙視呢，實在是讓人不爽。偏偏他們還不能發作，感覺不好。

扶蘇也發現這裡的百姓不害怕秦軍，這個發現讓他驚恐。如果一個地方的人不在害怕秦國鐵錚錚的軍隊，那麼秦國又怎麼能控制他們呢？

終於來到了門口，在衛兵鄙視的目光中來到城中，扶蘇內心已經震驚了。大國師不僅僅是建立了一個聚集反秦勢力的領地，更是培養了一快憎恨秦國的土壤。

以後就算佔領了領地，恐怕這些漢人也不會接受秦國的統治，難道要將他們全部屠·殺麼？扶蘇腦海裡不由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不不，扶蘇被自己嚇了一跳，他知道自己在害怕，在害怕百姓。

按捺住心中的恐懼，車隊終於來到了長安郡守府的前面。

依舊是沒有任何特殊待遇，最後得到可以去驛站等候接見的消息。

啪！

驛站內，扶蘇終於發怒了，這還是大秦國土麼？這tm的都到國外了，這種待遇這種態度，分明就是要和大秦劃清關係。雖然沒反，但和

反了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扶蘇很生氣，可是除了拍桌子之外，他好像也做不了什麼。

“不行，我的去見大國師。”扶蘇真的怒了，他倒是要問問大國師這領地還是不是秦國的領土了，如果是那自己這個皇帝之子為何會受到這種冷遇？

扶蘇去其他地方，哪一次不是最高規格的接待，不管是地方豪強還是治理官員哪一個人不是戰戰兢兢地討好自己？

唯有這領地，自己沒有了特權，甚至還被晾在了驛站，讓扶蘇感覺到了國外。不，就算是國外，自己這個大秦皇帝之子也不至於如此淒涼。

楊不凡又在和少司命開小灶，見到扶蘇氣呼呼前來質問，也不著急，反而淡定地告訴扶蘇：“這裡是領地，自然有他們的規矩，我給了他們高度的領地，就說這裡是國外也沒說錯。只是他們沒有自己的軍隊，每年也會向大秦上稅，對外的時候他們還是宣傳自己是大秦國民，還會告訴世界大秦國土統一高於一切，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可是現在他們要反，大國師你沒有發現城中百姓對我們的態度麼？”

楊不凡笑了：“要是你父母妻子被仇人害死，你面對仇人也是這種表情。你以為領地外就沒有人憎恨你們了？錯，大錯特錯，只是領地的百姓敢表現出來，而外面的百姓不敢表現出來而已。”

“……”扶蘇心說難道身為秦國皇室就是原罪麼？

“只要領地沒有明確反意，就算他們往你身上扣屎盆子，他們也是秦國的百姓。”楊不凡這麼說，就是要扶蘇放下架子：“記住不要衝動，你看到了他們的恨意，難道就沒有看到他們比外面的百姓更加富足更加有活力麼？”“放下你公子的身份，從多個角度看待問題，或許你會有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