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物 作品

第 47 章 第47回

“真的假的?”




“那侯爺不管她?”




“應該只是傳言吧,梁國公府哪有那麼多銀子給她去揮霍?又不是在興國公府的時候了。”




裡間幾人議論紛紛。




“李蘅?”




韓氏從外面進來,正看到李蘅站在內間門口,聽裡面的動靜,她不由喚了一聲。




裡間議論熱烈,並沒有人察覺外間來人了。




李蘅聞聲回頭,與韓氏四目相對,她唇角微微翹起,望著韓氏不語。




春妍則往前一步,微微張開手臂,護在李蘅身前。




“春妍,不必緊張。”李蘅輕聲開口。




今日是趙月茜大喜的日子,韓氏不會自找晦氣的。而且,她來送親,是給趙月茜在婆家人面前撐腰,緊張的人應該是韓氏才對。




她若是撂挑子不幹,趙月茜去了薛家可就抬不起頭來了。




“你站在這幹什麼?怎麼不進去?”




好一會兒,韓氏才開口詢問。




她被眼前嬌豔貴氣的李蘅驚住了,在此之前,李蘅在她的記憶裡一直是灰頭土臉,低眉順眼的。




之前也不是沒聽人說過李蘅在興國公府是如何的威風。不過她完全不以為意。李蘅從前怎麼著又能如何?嫁到武安侯府做了她的兒媳婦,就算李蘅是隻鳳凰也得臥著。




這會兒見到這樣的李蘅,她終於窺見了李蘅從前的驕奢。




她心緒複雜。




因為李蘅,趙月茜出嫁之後,她就要被趙昱一直拘在玉堂院了。




毫無疑問,她是十分痛恨厭惡李蘅的。




但今日趙月茜出嫁,她有求於李蘅,必然不能得罪了李蘅。若是李蘅翻臉,不肯送趙月茜去薛家,那趙月茜以後在薛家可就抬不起頭來了。




薛天行的父親本就不大同意這門婚事,若不是有趙昱鎮壓著,這門婚事不見得能成。




倘若李蘅再不送親上門,趙月茜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再一個,她看到李蘅忽然想到了,趙昱是為了李蘅才收了她的掌家之權,讓她在玉堂院不出來。




如果李蘅幫她向趙昱求情呢?趙昱是不是就能將這件事情揭過去了?不過,李蘅會同意幫她嗎?




她的神色變換不定,看了李蘅良久。




李蘅沒有說話,往邊上讓了半步,示意她過去聽。




春妍讓到了一邊。




韓氏走上前去,和李蘅並肩站著,皺眉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




“一郎是什麼樣的人,你們都知道。”黃素芬帶著笑的語調傳了出來:“李蘅那樣出去玩樂,一郎怎麼可能讓她回來送茜茜?還不夠丟人的。”




“那些事情,說的好聽了叫玩樂,說的不好聽那不就是不知廉恥嗎?”




“這麼說,要是讓她回來送親,還不夠丟人的……”




有人開始附和黃素芬,編排起李蘅來。




黃素芬阻止道:“別




這麼說,到底她和我是妯娌。()”




話雖如此,但是個人都能聽出來,她對別人評價李蘅不知廉恥█()_[(()”是很開懷的。




“放心,我們不會出去亂說的,畢竟都是一家人。”




“侯爺那麼好,李蘅怎麼不知道珍惜呢?”




“是啊,看看大嫂,一直在侯府侯爺將她照顧的可好了。”




有人羨慕黃素芬。




黃素芬顯然很樂意聽這話:“那是,一郎待我沒話說的,這些時日更是讓公中支銀子,常讓我帶他那房妾室,去外面透氣呢。”




她一說這話,裡間那些人又是一陣豔羨。




“黃素芬造謠我在外面的南風館留宿。”李蘅側眸看向韓氏,輕輕啟唇:“我還是別送親了吧,免得給武安侯府丟人。”




韓氏既然來了,也聽到了,自然該給她個交代。




何況,黃素芬造這樣的謠,武安侯府誰臉上能好看?




莫要說她沒有在外面留宿,就是留宿了,關黃素芬什麼事?輪得著黃素芬在背後議論她?




不過,韓氏方才說什麼?趙昱讓她常帶著佟黛娘去外面?




她心裡忽然有了主意,唇角不由勾起。光讓韓氏教訓黃素芬怎麼夠呢?黃素芬成日裡想男人,她得給黃素芬好好安排一門婚事。




韓氏面色有些難看,抬手推開了門。




裡間忽然一靜,一眾人齊齊看向門口。




坐在梳妝檯前的趙月茜,也透過銅鏡看到了韓氏。




“娘。”




看到韓氏,她招呼了一聲。




韓氏沒有應她。




黃素芬看到了站在韓氏身旁的李蘅,不由站起身來。




其餘幾人看到李蘅,都不由睜大了眼睛。




前三年,武安侯府的事務都是由李蘅來主持的,她們自然認得李蘅。都道李蘅是個忠厚老實的,見到李蘅此刻的裝扮,第一時間幾乎沒能認出來。




李蘅膚色瑩白,兩靨微紅,一雙含笑的桃花眸顧盼生輝,長睫捲翹微垂,唇角微翹著。戴著金燦燦的頭面,穿著得體合身的訶子裙,布料是時下頂好的。李蘅只站在那裡,便容光照人。嬌豔不可方物,卻又自有貴氣,天容端嚴,叫人不敢直視。




因為李蘅的到來,整個裡間都好像亮堂了不少。




眾人心虛地面面相覷,都認得李蘅,但也都在這一刻才看出來,李蘅不是個好惹的。




她們說起來是武安侯府族內的人,但其實,這些年武安侯府沒落,族內除了一個趙昱,其他就沒有能拿得出手的兒郎了。




李蘅怎麼也是侯夫人,是梁國公府的姑娘,再落魄也比高她們一頭,哪裡是她們能隨意編排的?




韓氏不曾言語,掃了黃素芬一眼,抬步進了裡間:“黃氏,你方才在同客人們說什麼?”




從前她不喜李蘅,看黃素芬倒是順眼。




“娘,我……沒有說什麼。”黃素芬訕訕地笑了笑:“只是閒話家常而已。”




她眼珠




()子轉了轉(),看了李蘅一眼。




李蘅應當是才來?(),沒聽到她說什麼吧?不過就算聽到了又如何?她不是胡編亂造的,李蘅本來就經常去那樣的地方。




她只不過稍微誇張了一些,說李蘅在那種地方留宿了。但說了又如何?李蘅既然去那種地方玩,本來就不乾不淨的,難道還想立個貞潔牌坊嗎?




韓氏皺起眉頭,語氣冷冷命令道:“給李蘅賠罪。”




從前覺得李蘅讓人厭惡,眼下看,黃素芬比李蘅也好不到哪裡去。




不對,黃素芬比李蘅更可恨,為了改嫁連自己的一雙兒女都捨得舍下。




武安侯府是少她吃了還是少她穿了?離了男人就不能活了?




“這……娘,我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就不用了吧。




娘要是不信,可以問問她們幾個。”黃素芬說著朝那幾人抬了抬手。




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韓氏下了面子,臉色尷尬,心中怨言更深。




韓氏就會倚老賣老,昔日拿她打壓李蘅,就處處說她好。今日要用上李蘅了,又反過來拿李蘅壓制她。




她指望著那幾個人替她說話。




那幾人見狀都低下了頭。這武安侯府,當然輪不到黃素芬來做主。真要是說起來,她們自然向著韓氏。




黃素芬不過是個寡婦,哪能和韓氏相比較?韓氏可是武安侯的親孃。




她們不約而同的低下頭,不看黃素芬。




“我都聽見了,你就不必狡辯了。”韓氏目光轉向梳妝檯邊的趙月茜:“茜茜你也是,明知道你一嫂今日會回來,為何不說一聲?弄得大家都誤會你一嫂。”




誤會?根本就不是誤會,李蘅又不是沒去那種地方,去了那種地方的人能有多幹淨。




不過眼下,這話不能說出來,她有求於李蘅,姿態還是要放低一些的。




趙月茜轉過身來,眨了眨眼睛,無辜道:“我和妝娘子說話呢,沒有留意到大嫂她們在說什麼。”




她直接撇了個一干一淨。都在一間屋子裡,妝娘子方才根本就沒有說話,黃素芬所言,她都聽在耳朵裡了。




但李蘅逼著她下跪道歉,還把那些東西都要回去了,她怎麼可能替李蘅說話?




黃素芬說的越難聽,她還越高興呢,李蘅活該。




“黃氏還在等什麼?”韓氏回頭看黃素芬,口中催促。




黃素芬面上一陣青一陣紅的,韓氏當真如此不給她留臉面?




“姑娘。”春妍小聲喚李蘅。




李蘅回頭瞧。




春妍當然來了一把椅子,放在她身後,笑著道:“您坐。”




李蘅提起裙襬,坐了下來,正面對著黃素芬的方向,面帶微笑好整以暇地看著黃素芬。




雖然黃素芬居高臨下,卻毫無氣勢,被她壓得死死的。




屋子裡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黃素芬僵在那裡,半晌沒有說話。




趙月茜有點不耐煩了:“大嫂,是你的錯




(),趕緊賠罪就是了。()”




可別耽擱了她出門的時辰。




黃素芬又站了片刻,才語氣僵硬的開口:弟妹,我……1()_[(()”




“等一下。”李蘅打斷了她的話。




黃素芬抬眼看她。其餘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李蘅身上。




李蘅倚在椅背上,雙臂抱胸,似笑非笑的看著黃素芬,不慌不忙地道:“既然是賠罪,便該有個賠罪的樣子才是。你造這樣的謠,可不是小事,外面被這種謠言逼死的女子不計其數,大嫂還是誠心一些,我也好說服自己原諒你。”




這世道,被謠言逼死的女子確實不少,但她不可能走那條道。




這話不過是隨便拿出來壓壓黃素芬罷了。




“你想要我怎麼誠心?”黃素芬盯著她問。




李蘅難道還想要她賠銀子不成?




“有誠心就是跪下唄。”這一點,趙月茜熟悉:“大嫂,她的意思是讓你跪下給她賠罪。”




她去給李蘅賠罪時,李蘅說得不也是差不多的話嗎?她想著還有點慶幸。




那時候她跪李蘅,只有一哥在旁邊,不算丟人。




黃素芬這當著滿屋子的人跪李蘅,才是真丟人呢。




李蘅聞言笑了笑,趙月茜這是有經驗了。




黃素芬死死攥在手心,指甲幾乎掐進肉裡。她最嫉恨最厭惡的就是李蘅,李蘅明明已經離開武安侯府了,今日怎麼還回來?還想讓她跪她?




“你說話那樣難聽,跪一下也不冤枉。”韓氏也在一旁坐了下來,看著黃素芬。




之前她向著黃素芬,如今這兩人她都不喜,要比起來,還是李蘅對她的用處大一些。




“大夫人就跪一下吧……”




“是啊……”




“這是侯夫人,跪一下侯夫人也沒什麼……”




族內那幾個小媳婦開始勸黃素芬,她們是見風使舵,當然也是給黃素芬一個臺階下。




黃素芬咬咬牙,朝著李蘅跪了下來:“弟妹,對不住,我不該信口開河,在背後編排你。今日也是人多,我一高興就說錯了話,也是一時失口,請你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