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刀疤紅
東方的天空出現一絲魚肚白那一刻,刀疤紅長出一口氣。
又過一天。
這一天註定不能安靜的度過。
天色剛矇矇亮,就有村民陸陸續續往這邊的客棧的道路上邊上——
倒夜壺。
天色大亮時,一群村民聚集在客棧門前指指點點,說著什麼難聽話的都有。
吃過早飯,族長又帶著人來了。
這一次帶來的還有孩子,哭的眼睛都腫了的孩子。
“紅姨,我唯一的親人也沒有了。”
孩子哭著說,
“我知道我們這樣做不對,可是,他們是外人啊。怎麼可以和我們比。他們只是路過的客人。你只要不讓他們住在客棧就行了。又不是要殺了她們。”
雖然這個孩子這麼說,但是太平村的人都明白。不讓他們留宿客棧,就等於讓他們去死。
雖然這一次的客人卻未必會死。
太平村的人就是這麼想的。
這一日日的來客棧坐著,也是在逼刀疤紅這樣做。
老闆娘冷笑著說:“別說了。我不會答應的。”
刀疤紅摸了一下額頭的刀疤,思緒瞬間回到從前。
三百年前,
那是個豔陽高照的金秋。
她也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
從她有記憶開始,就沒見過父母。更不知道何為親人。
她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
她以為這些太平村的人就是她的親人。
直到那一夜,她才知道,她不過是他們養的一個肥料——在魅妖沒食物可享用的時候用來投餵魅妖的肥料。
那一天,那一任的族長給他送去了最美好的食物。
族長夫人親自為她換上漂亮的衣服。
還一口一個乖乖,寶貝兒,心肝肉的叫著。
給她喝了人生第一杯酒!
那玩意兒,辣吼吼的,一點都不美味。
一口下肚,嗆出眼淚的情形至今記憶猶新。
就連那些平日裡看到自己就覺得晦氣的人,那一天也還是很親切的。
在族長夫人的“關切”目光下,她忍著火燒喉嚨的疼,把那酒喝完了。
醉眼朦朧之際,看到族長夫人鬆了一口氣。
她眾望所歸的醉倒了。
她不知道那天夜裡,那一任的老闆娘——她的師父是如何在魅妖的口中奪回來她的小命。
只知道,從那一日起,她的額頭就留下了這個疤。
她的師父把自己關在屋裡九天九夜。
她在客棧門前跪了三天三夜。直到體力不支昏死過去……
醒來後,就聽到了族長夫人尖著嗓子在在客棧門前叫罵。
那個平日裡和藹可親的女人,披頭散髮,變作了村裡最潑的潑婦。
腦袋昏昏的她聽不清具體是什麼,卻有一點她記住了:
拿她的命,換魅妖的沉睡。
雖然,那沉睡只有短短的一百天。
族長夫人罵了她師父一天,晚上就走了。
那天晚上,她不想窩在客棧裡。她想出去走走。
她知道太平村不太平,也知道晚上不可以出門。
可是,她忍不住了。
她想知道為什麼。
入夜之後,她悄悄的走到門前,把門開了一條縫,一個可以容下她瘦小身體的縫。
剛剛邁出一隻腳,一股巨大的吸力從身後襲來。
她倒飛著落在師父門前。
一門之隔,傳出來師父虛弱的聲音,
“孩子,想知道真相,爬上屋頂即可。”
那時的她很天真,真的以為她可以爬上屋頂。
後來才知道,那是師父分出一絲靈力託她上去的。
她看到了最受人尊敬的族長,懷裡抱個穿著新服的孩子,從村裡走到村頭的小橋上,走到橋邊,毫不猶豫的將那孩子丟進河裡。
那天之後,再也沒見過同樣失去雙親的玩伴。
刀疤紅將思緒收回來,冷冷的看著這個所謂的孩子。
又看了看樓上,那個出手闊綽的小豹子,應該是師父想要等的人吧。
可是,師父不在了。她死在了那個與魅妖對抗的夜晚。
全村的人,沒有一個人出手相救。
今天,她也不救他們!
哪怕刀兵相見!
“抱歉啊,我沒想過為你們改規矩。”老闆娘走過來,在族長耳畔說道,
“別逼我說出你們的秘密。”
族長站起來,卻不敢罵她。
他看了看刀疤紅,笑了,眼底是淬了毒的陰寒,他同樣壓低聲音,
“刀疤紅,你若是不肯。別怪我們扒了你師父的墳!我是個什麼東西,你很清楚。說到做到。”
“你!”
老闆娘冷笑著看著他,太相信他說的話了。
師父活著守護著太平村,死了也要被他們利用!
這樣的太平村還有守護的必要嗎?
可是,讓師父死了都不能安寧。這個她做不到。
“讓我想想。”
老闆娘退了一步。
族長步步緊逼,“今天晚上必須給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