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兮 作品

第84章 把自己賣了

 快期中考試了,班裡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陳言也肉眼可見的有些焦慮,尤其每次被班主任老師叫走以後,這種焦慮就會變得更加厲害,好幾次向激川都注意到陳言在桌子下面用校卡的別針狠狠扎自己的大腿。 

 那天上午的大課間,大家都要下樓去做課間操,陳言剛起身就又被班主任老師叫走了,甚至第三節英語課一整節課都沒回來。 

 臨近期中考試,突然一場大降溫,讓整個教室裡冷嗖嗖的,下午音樂課之前陳言又被老師給叫走了,整堂音樂課又是缺席,不過班裡誰也沒注意到他不在,聽音樂老師說今天上午是新科技樓的揭牌儀式,捐助企業的領導來了好幾個,還有多家新聞媒體跟進,高一的同學們專門停課一節去參加了,場面還是挺盛大的。 

 每次音樂課都是這樣,一群人圍著音樂老師鬧哄哄的,其實不搞音樂大家閒聊還好,一旦開始上課才真是侮辱向激川的耳朵,每次音樂課向激川都嫌煩,所以照例坐在角落裡戴上耳機看電影。 

 陳言上午從政教處領了停學通知單,下午又被班主任老師叫去談了很久,老師也不希望陳言因為欠費而退學,可是陳言這邊也確實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了。從辦公室回來,剛好趕上音樂課下課,班長經過陳言身邊陰陽怪氣的提醒他就算是逃課大掃除的值日一樣要做,陳言沒說話,逆著人流走進教室,開始整理桌椅。 

 向激川一部電影看完,感覺心曠神怡,一抬頭原來人都散了,大掃除都已經開始了,教室裡陳言一個人正在搬桌子,向激川照例想要用音樂給陳言一點動力,跑到講臺上掀起了琴鍵蓋,順便也洗洗自己的耳朵,學校的琴是差了點,但是聊勝於無吧。 

 陳言只知道向激川鋼琴彈得很好,其實他不懂音樂,但是他看得出來向激川起碼非常熟練和流暢,但是他沒工夫欣賞,他得趕緊做完值日,那麼冷的天陳言在教室裡揮汗如雨,向激川在講臺上彈《止戰之殤》如痴如醉。 

 連彈好幾遍意猶未盡,但是向激川感覺時間也差不多了,一回頭陳言站在整整齊齊拖好地的教室裡,兩隻眼睛直直的盯著他看,眼神複雜,讓人害怕。 

 回到教室陳言收拾了東西就走了,停學告知書上讓他三日之內騰退宿舍的床位,然後和家長一起來學校辦理繳費復學或者退學手續。陳言知道,自己的求學生涯應該是就到此為止了。 

 揹著書包走到宿舍樓下,因為沒到放學時間,宿舍樓大門還是鎖的,看來自己想要儘量不讓大家發現的離開是不太可能了,陳言站在宿舍樓門口,冷風呼呼的吹,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向哪裡去。 

 也許命運是看陳言在爛泥裡陷得還不夠深,所以又狠狠往他身上踩了一腳。 

 “董岑巖是不是?” 

 陳言順著聲音看過去,是上午從政教處出來的時候碰到的那兩個人裡的一個,是那個男的。 

 “有個人想見見你,聽說你手頭挺困難的,她想幫你一個忙。” 

 後面的事情陳言自己也記不清了,短短几天時間,被停學的痛苦就像是一枚導火索,引爆了包括無家可歸的恐懼,夢想破滅的絕望,被迫出賣身體的屈辱,無人傾訴的焦慮與恐懼,還有這一年多經歷的種種肉體上的精神上的折磨,這些一直被壓抑的情緒交織著陳言這輩子最痛苦的回憶累積在一起兇猛爆發,讓他的大腦自保性的封存了很多事情。 

 陳言如果真的用力去想,只能模糊想起來自己去財務處交完錢,去政教處辦完復學手續以後,沒回教室,而是坐在寒風凌冽的教學樓的天台上,伴著校園裡的讀書聲一點一點把手裡的復學通知撕成無數碎片。 

 十六歲這一年,他把自己的身體賣了。 

 這是他最後擁有的東西。 

 陳言坐在天台上哭都哭不出來,他是真的想要跳下去,但是又不甘心堅持了十幾年的信念就這麼毫無結果的崩塌了,他需要給自己一個交代,給過去那個還懷有一絲卑微希望的自己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