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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現的只有段闌生一個人。

 劍風將地上的枯枝敗葉吹開了。段闌生一手握劍, 另一手隔開垂落的枝葉,跨出林子。看得出來,前一夜, 他應該也經歷過幾番苦鬥, 衣袍下襬濺了血點與汙泥,形容稍顯狼狽。

 看見地上的人是陸鳶鳶, 他清凌凌的眸子一定,明顯露出了錯愕。

 陸鳶鳶則被他手中之劍吸引了目光——他的劍刃繚繞著皎皎緋光,說明他的靈力運轉如常!

 太好了。一個能打的倒了, 另一個馬上來了。這不是絕處逢生的話, 還有什麼能叫絕處逢生?

 段闌生收劍入鞘, 跨過蛇屍,將陸鳶鳶的模樣和滿地柴枝都收入眼底:“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

 陸鳶鳶動了動腿, 輕微倒吸一口氣,低頭,看到自己的裙子前蹭髒了一塊。衣服倒是沒破,膝蓋卻刺痛:“剛才撲倒在地, 可能膝蓋蹭破皮了。”

 段闌生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心裡有些不舒服, 本要向她遞出劍鞘——就如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可他的劍鞘沾了很多血。

 頓了一下, 段闌生抿唇, 有些彆扭地衝她伸出手,像不習慣與人觸碰的動物:“還能起來嗎?這裡只有你一個人?”

 陸鳶鳶搖搖頭:“我當然不是一個人了。要是我自己在這裡過一夜, 早就被吃掉了。殷元君和我在一起。”

 段闌生一愣。

 “我們昨晚在這個山洞躲了一夜。這個鬼地方可能有什麼禁制,從昨天開始,元君就靈力受遏。今天起床時, 我發現她身體變得很冷,我叫不醒她,所以就出來撿點……”陸鳶鳶的話還沒說完,身畔掠過一陣風,一抬頭,剛才站在眼前的人已經消失了。

 分明在前一刻才斬殺了一條會傷人的毒蛇,並非不知道這個地方對落單的凡人而言有多危險。可是,在聽到大師姐有危險的那一刻,大抵是關心則亂,段闌生的注意力就徹底轉移了,頭也不回地丟下她,衝進了山洞裡。

 周遭的荒草比人還高,風聲蕭瑟,不知道還會不會竄出什麼怪物來。陸鳶鳶抓起附近的柴,抱在懷裡,一收緊手臂,柴枝就硌得腹部有些疼。

 她站起來,忍住膝蓋的痠疼,站穩後,一瘸一拐地走入山洞。

 結界只擋邪物,並未擋住同宗的段闌生。陸鳶鳶來到洞中,就看到殷霄竹還躺在地上,段闌生半跪在她身旁,二指輕輕按住對方的手腕,像是在探看靈力,動作倒是十分克制。

 陸鳶鳶將柴枝放下,走到殷霄竹另一旁,看到段闌生的表情越來越凝重,心裡也有些緊張:“元君怎麼樣?”

 “不太好。”段闌生收回手來,面色很不好看:“靈力滯澀。”

 說著,他開始往殷霄竹的腕部注入靈力。

 陸鳶鳶喃喃自語:“這個地方也太奇怪了。你呢,你有沒有感受到靈力受到影響?”

 這話說出去,卻無人回應。

 段闌生全神貫注,關注都放在地上的人身上,根本沒理會她的問話。

 陸鳶鳶見狀,閉上嘴,抱起柴枝,走到了一旁去。

 段闌生輸注了靈力,在殷霄竹身畔守了一會兒,才走到她身邊,默默地撿起一根柴枝。

 有靈力就是了不起,噼啪一下,火就燒起來了。

 陸鳶鳶的手心被磨火石擦得火辣辣的,她將餘下的柴枝扔進去,讓火燒起來,問:“元君怎麼樣了?”

 段闌生的面色還是沒有絲毫放鬆:“等一個時辰後看看。”

 他不說安慰人的大話,也不說空話。既然這樣回答,說明殷霄竹的狀況還是很不好。

 也不知道殷霄竹今天的反常,和她昨天的怪狀有沒有關係……不過,這涉及到殷霄竹的秘密,陸鳶鳶直覺不該說出來。

 現在,他們暫時什麼也做不了。趁著這個空檔,陸鳶鳶終於可以問問這一天一夜的事兒了。

 當時,離他們出事的那艘白鶴舟最近的,就是段闌生所在的那一艘。

 他的講述和她猜測的一樣,蝠妖主要攻擊的是虛谷真人所在的這艘白鶴舟。恐怕之所以會攻擊另外一艘,是因為一下子招來太多了,在虛谷真人所在的白鶴舟毀掉後,它們無法全都乖乖聽話地離去,才會對另外一艘群起而攻之。

 好在,段闌生所在的那艘白鶴舟上幾乎都是劍宗弟子,劍宗弟子可沒有丹修那麼文氣,對上妖怪就是專業對口。所以,他們蒙受的損失並沒有那麼嚴重,還能分出人來下面搜救。

 只是,在下落的時候,浮屠谷的霧氣干擾了仙器,眾人又遇到了幾波襲擊,便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