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警探

    鐺　　教堂的鐘聲敲響，清晨，牧師盧安·韋恩看著一排排穿著黑色衣物的人坐進教堂當中，等待著他的宣講。　　“今天我要講述的……”盧安看向下方眾人，他黑色眼圈濃重，卻完全沒有掩蓋內心的激情:“是偉大的醒夢使徒，‘蘇曉’。”　　不出意料，下方的人群有些騷動起來，他們交頭接耳，細若蚊蠅的聲音盧安根本聽不到，但盧安的嘴角慢慢咧開，他開始講述關於‘蘇曉’的教義。　　“他是迷夢之神，幻夢之神，掌管清醒夢與幻覺的神靈，也是令夢境破滅的神靈。他是文明之神，他是眾人之神，他有千萬種面相，每一種面相都是他，每一種面相都不是他……”　　盧安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講述是如此忘我，彷彿他自身已經不存在了，變成了一具提線木偶——對，他想起，那位神秘的醒夢使徒“蘇曉”也具備木偶方面的象徵。　　下方聽講的人也抑制不住交頭接耳的聲音了，這時，盧安終於聽到他們在談論什麼，他們在談論夢境。　　夢境！想起這個詞，盧安全身一震。　　“尊敬的韋恩牧師。”一位坐在前排的貴婦人狂熱地說道:“正如您講述的那樣，我，我在上個星期，準確說，昨日夜晚，也夢間過和您講述一樣的存在！”　　“醒夢使徒‘蘇曉’是真實存在，有無邊威能的神明嗎？”她詢問道。　　盧安的講述被打斷了，但他並不生氣，反而安慰道:“是的。祂真實存在，幻夢也是祂的權柄，祂接引所有陷入夢境之人離去。”　　交頭接耳，驚呼之人越來越多，在他們的交流中，盧安發現，聽聞過“蘇曉”，夢見過祂的人並不止一個，而是很多。　　也有一部分人聲稱，他們經常在夢境的結尾見到一位身著白衣，面容溫和，面孔是東方人風格的英俊男子，只是記不清晰祂的面龐。　　盧安聽聞他們的話，面色僵硬地維持著笑容，他言道:“醒夢使徒遊蕩在一切眾生的夢與想象中，能見到祂正是證明他對你投來了垂憐的目光。”　　下意識地，盧安伸手摸向腰間，那裡本應放著“醒夢使徒”的教義。　　但他摸了個空。　　這場宣講因為觀眾的回應開始變得狂熱起來，最後，盧安得到了比往日多三倍的捐款，而且，沒有人指責他去宣講異神。　　這一教堂十分安靜，僅有盧安一人居住，他獨自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又四處尋找著，翻遍了書架，枕頭和床底。　　最終，盧安確認，他並不是在現實中看到那本教義的。　　他是在夢中看到的。　　這一消息令他全身顫抖不止。　　一位神明，對他投下了垂青的目光。但那是什麼樣的神明？　　盧安忐忑不安，連午飯都沒有心情吃，他心情煩躁，略帶焦慮地坐在床邊，最終，他選擇睡個午覺，平復一下心緒。　　他沒有睡多久便起來了。　　摸了摸肚子，盧安正打算離開臥室，去外面吃點什麼，突然他眼神像結冰一樣凍結了。　　他看到，自己本來空曠的書桌上，正擺著那本厚重的教義。　　他小心翼翼靠近那本書，翻開它，發現上面除了記載教義，介紹之外，還記載了諸多法陣，儀式，和法術，這些儀式能夠讓他向“醒夢使徒”借取力量，但需要他有足夠虔誠和堅韌的心，因此，還附帶了一個鍛鍊內心力量的冥想法門，能讓人提升心力。　　盧安麻木地翻著教義，上面的文字與圖案令他入迷，讓他忍不住去嘗試，直到書頁的最後一行字，那行字將他拉回了現實:　　“看窗外。”　　盧安僵硬的轉過頭，臥室中突兀出現了一扇窗，在窗外，一個穿著警服，戴著警帽的年輕金髮男子正盯著他。　　金髮男子的面孔如同殭屍，沒有任何表情，讓盧安心臟幾乎停跳。　　下一瞬間，他從床上坐起。　　盧安第一時間看向書桌，發現上面果然很乾淨，根本沒有那本教義。　　“剛剛……那果然是夢境嗎？”盧安想著。　　咕咕　　他的肚子正對他提出抗議，或許是時候去吃點飯，或者來一頓下午茶。　　盧安惴惴不安地換好衣服，離開教堂，正準備去附近的餐廳用餐時，他的臉色驟然一僵。　　他看到了一個年輕的金髮男子，正盯著離開教堂的他。　　如果不是夢境裡的警告，盧安發誓自己根本不會注意到他，畢竟他穿著遊客般的文化衫，戴著白色的帽子，和夢中警察模樣的他完全不一樣。　　盧安像做了冰桶挑戰，被冰水淋了全身一樣，立刻清醒了起來。　　在上午的傳教後，他立刻被警方盯上了——不，不是警方，盧安發誓，倫敦警方絕沒有這種反應速度，應該是專門應對此種情形的傢伙。　　該怎麼做？該怎麼做？盧安的眼角餘光注意到，那人正朝著自己走來。　　等他走到盧安面前時，盧安發現自己突然的平靜了下來，彷彿神啟一般，一瞬間，他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你好。我聽說您在宣講一位名叫‘蘇曉’的神靈？”金髮青年彬彬有禮地詢問:“我對他也很感興趣，因為在我的夢境裡，我也夢到了祂。”　　如果沒有夢中的警告，盧安肯定會下意識開始宣傳，但受到“神啟”後，他似乎突然知道自己要怎麼做了。　　他做出理智而困惑的模樣，詢問道:“什麼？”　　金髮青年微微皺眉，再次重複了一遍:“我聽說了‘醒夢使徒’蘇曉的事，對此很感興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盧安的聲音從他嘴裡發出，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聲音能這麼理直氣壯，又帶著一絲困惑，好像完全不是自己在說話。　　金髮青年低下了頭，眼裡有些失望。　　“我知道了，實際上是這樣，今天上午，我們聽說全國範圍內爆發了集體性幻覺，很多人都在自稱見到了名為‘蘇曉’的存在，或有人在宣講祂的存在……如果您之後回想起了什麼，或者進入到類似的幻覺中，請聯繫我們。”　　他遞過來了一張名片，盧安茫然地收下，詢問道:“還有事嗎？沒事我去喝茶了。”　　金髮青年最後凝望了盧安瞬間，不知是不是錯覺，盧安發覺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沒有，願烈陽照耀您的前路。”金髮青年說道。　　“願烈陽照耀您的前路。”盧安禮貌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