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你不仁，我不義
告別了歐陽河，林放等來了陳政學，和他一起去財政局。
陳政學上了車，就遞給林放一個紙袋子。
“這是什麼？”林放打開一看，裡面裝著兩條煙。
陳政學嘿嘿笑著說，“這次周書記要免我財政所長的職，多虧林書記把我保了下來，這是別人給我的煙，我也不抽......”
林放板下臉來，“老陳，你也學會送禮這一套了！”
“林書記，這不是送禮，”陳政學急了，胸脯拍得咚咚響，“放我家裡浪費了，你幫幫忙......”
他又低聲嘟囔著說，“你要是連兩條煙都不收，這就是看不起我了......”
林放也清楚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便把煙放到後座，“這次我收了，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見林放收下了，陳政學樂得直點頭。
“老陳，今天去要錢這事，會順利嗎？”林放心中沒底，陳政學是個老財政，所以先問問他。
“其實順利不順利，就看楊局長心情怎麼樣。心情好了，一句話的事。心情不好，也是一句話的事。”
“這兩個一句話，都怎麼講？”
“心情不好，就說正在走流程，回去等著吧；心情好，當場就辦了。”
林放今天也有些猶豫，因為楊二胖的事，他把楊廣華得罪得死死的，照理說楊廣華不大可能配合他工作。但撥給青山鎮柴油款的事，是縣長倪學陽親自安排的，並且楊廣華當著倪學陽的面，表態很好。
既然是縣長安排的，他楊廣華憑什麼不撥給我？林放這樣一想，底氣足了，和陳政學去了財政局。
林縣財政局和人民銀行共用一座樓，院子挺大，大門開著，傳達室的老頭正在看報紙，對進出的車視若不見。
陳政學領著林放去財政局辦公室，他告訴林放，“財政局有規定，來見楊局長的人，要在辦公室等著，辦公室通報以後才能見。”
林放心中嘟囔道，“級別不高，架子不小。”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陳政學點頭哈腰地站在財政局辦公室主任丁長江面前。
“丁主任，麻煩您看看楊局長有沒有時間，我們鎮林書記要來拜訪楊局長......”
作為辦公室主任的丁長江，自然是楊廣華的心腹，他早就聽說過楊二胖的事情，知道面前這個年輕的副書記，就是楊廣華的心中刺。
“林書記啊，你們坐著等一下，我去給楊局長彙報！”丁長江皮笑肉不笑地起身，也沒吩咐人給林放倒水，便出了房間。
楊廣華正坐在辦公室裡批閱文件，聽說林放來了，臉色一沉。
丁長江見狀，知道楊廣華不想見林放，便說，“楊局長，我回了他，就說您在開會......”
“開會這個藉口不好。”楊廣華聽說過林放的性格，他可不會給人留面子。自己昨天在倪學陽那裡誇下海口，立刻籌集五十萬給林放，現在不想兌現，只有一個辦法，拖著。
他把筆帽套上，站起身來，“你就說我出門了，隨便說個藉口就行！”
說完起身，從另一個樓梯走了！
陳政學看無人給林放倒水，自己厚著臉皮倒了一杯，遞給林放。林放正喝著水，丁長江回來了。
“林書記，真不好意思，楊局長出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
丁長江的意思是，讓林放先回去。但林放見丁長江過去了四五分鐘才回來，如果楊廣華不在，丁長江用不了這麼長時間，由此斷定楊廣華是躲著自己。他毫不在意地說，“沒事，我反正也不忙，就在這裡等著。”
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林放坐在沙發上，把報紙夾拿過來，悠閒地看著報紙，再看看丁長江他們打電話、彙報工作、做文件。而丁長江則有些發狂了。楊廣華出去轉了一圈，想回辦公室，打電話問丁長江，得知林放沒走，竟然斥責丁長江辦事不力。
林放茶水喝多了，去了洗手間。從洗手間出來，迎面一下子撞上一個女人。
那女人啊呀了一聲，林放急忙說道，“對不起。”
那女人剛要說什麼，看了林放一眼，卻歡喜地說道，“你是林書記吧？”
“你是？”林放甩著手上的水，打量著這個女人，三十左右，相貌一般，但身材挺好，笑起來滋滋的。
“我是蔣美玉啊，我在青山鎮見過你......”這女人一臉笑容，見林放還沒反應過來，又提醒道，“我爸爸是鎮人大主任蔣慶龍。”
林放噢地一聲，他想起來了，蔣慶龍的女兒在縣財政局，上次周揚在財政局審批到一筆資金的事，還是蔣慶龍告訴他的，不過後來黃了。
“蔣科長啊，我知道你。”
“林書記你來財政局幹什麼？”
“咳，縣長給我們鎮上批了一筆資金，我來找楊局長辦理，楊局長出去了，我只好等著。”
蔣美玉聽了，眉頭緊了一下，“申請資金可是個麻煩事，林書記您可
要有耐心。”
林放回了辦公室坐下，想著剛碰到的蔣美玉，印象中她剛結婚沒幾年，找了個男人是縣一中的老師。財政局的女人，一般眼光高得很，但她嫁了個老師，林放怎麼也想不明白。
林放又喝了一杯茶，陳政學殷勤地給他添上。實在沒辦法，喝了一杯，陳政學就倒一杯，實在是太狗腿了。
這時門開了，進來的竟然是蔣美玉，她看也沒看林放和陳政學，徑直走到丁長江面前，“丁主任，這是財源建設會議需要的數據，我們科長讓交給您，別耽誤您寫材料。”
陳政學看見蔣美玉，兩眼放光，他可是認識蔣美玉的，心想終於遇到熟人了，馬上就要起身，一個“蔣”字還沒說出來，就被林放按住了。
陳政學這才醒悟過來，趕緊重新坐下。蔣美玉認識他卻不打招呼，說明人家不方便。
丁長江接了過來，“小蔣，你從網上發過來就行了，還專門跑一趟。”
“您看看合格不，沒問題的話，我回去就發。”
丁工江草草瞅了一眼，“行，你發給我。”
“那我走了。”蔣美玉轉身就走，手卻微微向林放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出去。
林放把水杯放下，出了辦公室，跟著蔣美玉來到樓梯拐角處。
“林書記，我打聽了，楊局長不會痛快給你們批這筆款子的。”
“怎麼說？”
“我們科長說，你們青山鎮得罪了楊局長，楊局長有交代，怎麼也得拖個十天八天再批給青山鎮。”
林放臉色陰沉，再過個十天八天，河道里的水都就流完了，到時把柴油買回去也沒用。
“還有，他今天上午出去躲你，根本不會回來。”
林放點了點頭，“小蔣，謝謝你。”
“不用謝，我每次回家，我爸都稱讚您呢。”
蔣美玉轉身離開，林放回到辦公室繼續喝茶。
好容易到了上午下班時間，林放看楊廣華依舊沒回來，知道楊廣華鐵了心想拖著，便起身帶著陳政學離去。
林放心中怒火升起，他決定收拾一頓楊廣華。
兩人找了個小店吃飯，陳政學道，“楊廣華太不夠意思了，他明顯是躲著您。”
“我知道他是躲著，沒事，他既然願意躲，那也別怪我不客氣。你給雙河村孫大海打電話，讓他放下手中的活，帶三個人過來。”
孫大海一直唯林放的指示是從，等林放吃完飯，陳大海帶著孫二虎等三人到了。
“林書記，您有什麼指示？俺們可是把家裡抽水機都停了，特地打了個車來的......”
“孫大海，林書記找你們，肯定是好事......”孫政學見孫大海質疑林放，趕緊出來打幫腔。
“俺知道肯定是好事，嘿嘿，就是打車費太貴了......”
“打車費多少？”
“五十！是楊二胖他女婿的車。”
林放沒想到孫大海竟然坐著苟虎子的車來了，他走到窗邊看了一眼，只見苟虎子把兩隻腳伸到車窗外，正在車上打盹。
孫大海笑嘻嘻地說，“林書記，我們聽說你在縣城辦事，特地挖了點芋頭、地瓜，你拿去送給領導......”
林放聽說他們還帶著地瓜芋頭來了，要幫自己送禮，又感動又好笑，心想這貴重的禮物，能送給誰啊......
“孫大海，我叫你們來，是來取柴油款的。”
“柴油款？”孫大海驚喜地問道，“這麼快就給俺村爭取下來？”
其他幾個村民也是喜笑顏開。
“當然，現在天干得很，不能讓蘋果受了災。”
“林書記，款子，俺們去哪裡領？”
“我可以告訴你們地方，但怕你們不敢去拿。”
“有什麼不敢的！別說是去拿錢，就是去打狼，俺們不怕！”
孫大海眼睛一瞪，像兩個鈴鐺。
“好，不愧是青山鎮的人。”林放笑嘻嘻地說，“我昨天找過縣長了，縣長答應先撥五十萬，給咱們幾個村子應一下急。財政的楊局長也答應了，今天下午，你們就去財政局找楊廣華要......”
孫大海一聽，便明白了，“林書記，是不是楊廣華拿捏你。”
“沒有沒有，我上午去了，楊局長不在。”
“那楊廣華，和楊二胖一個德性，你等著，我們這就去要錢，順便替你出氣......”
“你們別走錯門啊......”林放千叮嚀萬囑咐地道，“楊局長在二樓辦公，他門口掛著牌子，上面寫的是局長室......”
“另外，別和苟虎子說破了。”
瞅著孫大海幾人離去，林放心想，既然你楊廣華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