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錦鳩(14)
付老爺原本想著,此人極好拿捏,
說幾句順意的話,給些銀錢花花,便可任自己差遣,
奈何那不爭氣的兒子,偏偏不如意,
五年的牢獄坐下來硬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非得把那層遮羞布給扯下,昭然於世....
付家不缺錢是事實,
縣令隨時可以換也是事實,
可又上哪能找到既是知根知底的同族,又好拿捏的人呢?
至少眼下,付家的這個表親對於付老爺,還是很有用的。
是以,付老爺厲聲呵斥了付淵,只想讓他言語注意些,
付家表親見狀,更是助漲了氣焰,指著付淵的鼻子:
“朽木不可雕也!”
付淵被家裡“拋棄”,在牢獄裡苦了五年,本便是一肚子不滿和怨恨,又看如今還是付老爺掌家,且看著架勢,這家族重任暫時還沒有被交到自己手中的意思,往日裡若有若無的還聽說,父親自從自己進了牢獄之後,竟還有心思納妾填房,卻是有些再生個兒子繼承家業的意思。
不過老東西畢竟年紀大了,不曾得逞。
若是真讓他順了心意,得了個小畜生,估摸著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的買官調任將自己弄出來了。
付淵心中憋悶,自不敢對著付老爺說些什麼的,
可如今這樣雜種一樣的旁系也敢對著自己指手畫腳,付淵如何能忍?
揮起一旁的椅子,便朝著付家表親扔了過去。
幸虧付家表親及時躲過,要不然....
付家表親怒極,眾目睽睽之下自不甘示弱,不顧眾人阻攔揮起酒桌上的酒壺朝著付淵砸了過去,
可他心中有數,知道付淵不是他能動的了的,
所以扔酒壺的動作,刻意輕了很多,
不過是為了造勢罷了,畢竟不能失了顏面。
可不知為何,那樣輕飄飄扔出去的酒壺,竟直直的衝著付淵的面門,
精準的,重重的,砸了上去,
須臾間,付淵的額頭上破了好大的一個口子,鮮血直流。
付家表親嚇壞了,聲音都在抖:
“我...我沒用力氣啊....”
可週圍已經沒有人顧的上他了,驚慌失措的將付淵圍了起來,
一時間,付家亂作一團,
屋頂上坐著的錦鳩見狀,便也不再停留,拍拍屁股便飛走了。
眼看著天際漸漸露出了魚肚白,
羅爺爺在家門口來回踱步著,
任由皚皚白雪落了滿頭,
眉眼之上俱凝起了冰霜,
可羅爺爺卻是絲毫不覺,徑直著看著遠處...
羅爺爺心中忐忑,怎麼想都不放心,
雖然錦鳩看起來並非尋常凡物,
可那偌大的付家,到底人口眾多,
若是錦鳩一時招架不住,被那些人抓住又該如何是好,
這些原本便是羅家的家事,若非錦鳩,自己是斷斷不能現在站在自家院子裡的,
想來錦鳩已經幫助自家良多,
如何又能讓它再隻身犯險。
這般想著,羅爺爺索性關好了院門,便要踩著厚厚的積雪往外走,
誰知背後竟傳來一道聲音:
“我回來了。”
羅爺爺驚喜轉身,
卻見原本在錦鳩安然無恙的站在院子裡,歪著腦袋看著自己:
“付家的事解決了,以後不用擔憂了。”
不知為何,羅爺爺的眼睛....卻是溼潤了....
羅奶奶睡眼惺忪著摸著身邊的被褥,卻是冰冷一片,
卻看屋外漸漸有了光亮,顯然是天黑了,
羅奶奶有些詫異,
自家老頭子竟然熬了整整一宿?
這般想著,羅奶奶連忙披衣下床,
卻看屋子裡只餘一盆燃盡的炭火,剩下些許的餘溫,
小黑的窩裡也是空著的,
羅爺爺也不見了蹤影。
羅奶奶輕輕喚了一聲,卻是無人應聲,
待她急匆匆的打開屋門,卻見羅爺爺盯著滿頭的白雪,站在院子門口,和地上站著的小黑笑的莫名其妙。
羅奶奶有些不解:
“你們在作甚?那麼冷的天氣,不冷麼?也不給小黑穿件衣服。”
雞窩裡的母雞依偎取暖,只道同樣是母雞,自己還勤勤懇懇的下這蛋,都沒見衣服長什麼樣子。
羅爺爺看著天際露出了一抹朝陽:
“不冷,暖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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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初晨裡,村子上雖然人丁單薄,但好在人情味很濃,皆是在挨家挨戶的互相拜年,
羅爺爺也沒顧上怎麼休息,便開始拿出熱茶糖糕招待來拜年的同村,
臉上卻是破天荒的不見一絲怠意,便是羅奶奶都直呼稀奇。
沒過兩日,去鎮子裡兒女家過年的同村便回來了,
大包小包的互相送著帶回來的年禮,
閒談起新年裡的見聞,
到了羅家,一番寒暄之後,見羅奶奶去廚房燒熱水蓄茶,
同村暗搓搓的做到羅爺爺旁邊,低聲道:
“老羅啊,好事啊,老天開眼,害了羅帆的那個付家子被人砸破了腦袋,竟然痴傻了去,聽說屎尿都不知道,付家這兩日請便了城中名醫,都沒個音訊呢!”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說新上任的縣令是付家的親戚,剛上任就把付淵給放出來了,誰知道沒放出來幾日。付淵便被人開了瓢....”
“我聽給付家做工的人說,給付淵開了瓢的,就是那個新上任的縣令啊!”
“啊?怎麼會?不是他把人放出來的嗎?”
“我也不知道啊,聽說付家上下都勒令不許外揚此事,我怎麼問都問不知道,只知道那個付淵....算是廢啦!”
“哼....早該如此了,這樣的人,說廢了都算是輕的,死不足惜才好!”
“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