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留 作品

第442章 入我局來

  久未有雨的京城終於痛痛快快下了一場大雨,烏雲密佈,電閃雷鳴,帶著要撕裂蒼穹的氣勢。

  盛夏的暑意在這一場雨後終於消退了些許。

  聽言則來報麗妃娘娘淋雨病倒,時不虞便也做做樣子去探病,和揹著藥箱離開的御醫擦肩而過。

  麗妃面帶病容靠坐在床頭,張嘴正欲說話,卻吐出來一連串的咳嗽,只得招手示意她坐到床邊來。

  時不虞眉頭微皺:“很嚴重?”

  麗妃先接過茶來喝了兩口,緩過這陣咳嗽後才道:“不算嚴重,稍微拖了拖才去請御醫過來。若是病狀太輕後邊就不好加重了,要想騙過宮裡的人,這點代價是該要付的。放心,我心裡有數。”

  時不虞也就不再多說,麗妃也就是對計安心狠了些,其他事上挑不出錯來。

  “御醫接下來每天都會過來吧?一般什麼時候來?”

  “一般在辰時。”

  辰時,還挺早。

  時不虞凝眉沉思片刻,心裡有了主意。

  “明日起我每天會在辰時之前過來一趟,替計安侍疾。”

  麗妃看向她:“做給皇帝看?”

  “這是目的之一。”時不虞笑得有點壞壞的:“若不給他們製造一點機會,怎麼讓他們犯錯。”

  麗妃支撐著身體坐起來,皺著眉頭道:“你要做什麼?以身犯險不可取。”

  “這不叫以身犯險,叫引蛇出洞。”時不虞豎起食指搖了搖:“貴妃和章相國不知多恨我,就算我每日待在家裡,他們也一定會想辦法收拾我,與其被動等著他們出招對付我,不如主動設局,讓他們按我的招數走,這樣才更安全。”

  “你雖名義上是計安的未婚妻,可這個身份的份量沒有重到讓他們在京城明目張膽動手的地步。就算除掉你,計安可以再有別的未婚妻。”

  “他們會動我。”時不虞說得肯定:“現在他們最擔心的不是遠在邊境,名不正言不順做不了什麼的計安,而是眼下立太子之事是不是會生變數。而我,就是這個變數。從言宅開門那天起,他們就已經知道計安身後的人是我,現在他們對我的提防超過計安。”

  麗妃仍是不贊成:“以身涉險,誰也說不好是不是能全身而退,你別太自信,容易栽跟頭。”

  “放心,我有數。”時不虞起身:“你把病裝好,別露餡。”

  待人都離開了,麗妃才反應過來,氣笑不得的嘟囔了一句:“沒大沒小。”

  可再回頭一想,她這也不是第一次沒大沒小了,自打第一回見面,她待自己就這態度。

  那時自己還生氣,後來……都忘了可以生氣了。

  蘭花扶著主子躺下,笑道:“能有這麼一個人對您沒大沒小的,奴覺得特別好,您都跟著鮮活了。”

  麗妃輕哼一聲:“什麼鮮活,說得好聽,我那分明是被氣的。”

  蘭花忍笑,嘴裡應著是,不去拆穿主子的嘴硬。

  時不虞一路琢磨著回家,馬車拐入巷道後便撩起窗口簾子往外看去。

  近來在言宅周圍來來去去的人越來越多,出高價買周邊宅子的人也多了起來,她作主將內圈外圈的宅子各挑了一套位置不那麼好的售賣出去。

  從追蹤到的消息來看,兩套最後都落入了章相國手裡。

  她如今已經不用藏得那麼嚴實了,這些宅子今後只起一個護衛主宅的作用,正好將他們放在眼皮子底下,至於最後是誰看住誰,誰給誰遞消息,還說不好。

  回到紅梅居,時不虞在書房的地板上鋪開一張大宣紙用鎮紙壓住,並派人去請七阿兄。

  宜生見狀,立刻將硯臺等物放置到托盤裡放到姑娘伸手可及的地方。

  時不虞將袖子束好,往硯臺裡倒了幾滴水,拿著墨條慢慢研磨,邊在腦子裡將言宅到行宮的路線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在墨的濃度剛剛好的時候,她放下墨條,提筆蘸墨,一條時彎時繞時直的路一氣呵成落於紙上。

  之後她再填充路的兩邊,或屋舍,或平臺,或水巷拱橋。

  漸漸的,宣紙越來越滿。

  宜生一直等她放下筆才提醒:“姑娘,成公子來了。”

  時不虞一回頭,就對上了外書房坐著的七阿兄那一雙笑眼,哪還不知道他定是來了有一會了,看她在忙不讓人打擾。

  成均喻這時才起身過來,邊笑道:“我好奇很久了,你這是在畫什麼?”

  時不虞攀著宜生的手臂站起來,也不回話,走開幾步讓他看。

  成均喻看著這畫隱約覺得眼熟,細一瞧,認出來起點是言宅這處宅子。循著這條路往前看,前邊還能認出來一些,之後就認不得了。

  他索性問小師妹:“這是去往哪裡?”

  時不虞爽快給了答案:“麗妃所住的行宮。”

  竟然是行宮。

  成均喻順著這個答案從起點看到終點,好像還真是。

  不過:“你畫這麼一條路出來,想做什麼?”

  時不虞揉著手腕,重又坐了下去:“明日起,我會固定在卯正這個時辰去往行宮侍疾。”

  成均喻坐到她身邊:“麗妃病了?嚴重嗎?”

  “有意為之的病,不用擔心。”

  “病是有意為之,那侍疾就也是有意為之了。”成均喻看向小師妹:“每日固定的時辰去行宮,你在創造機會讓人動你?”

  “還是阿兄懂我。”

  “懂你也不是什麼好事,現在就只想罵你。”成均喻瞪她一眼:“萬姑姑現在可不在你身邊,要真出了事怎麼辦?”

  “青衫和翟枝身手不錯,單打獨鬥不是阿姑對手,兩個人一起上可以和阿姑打個平手了。”時不虞嬉皮笑臉:“而且我不是找阿兄你幫忙了嘛,又不是獨自去犯險。”

  “還要表揚你不成。”

  “也不是不可以表揚。”

  成均喻彈了她額頭一下,想罵又罵不出口,畢竟從來沒罵過。

  “阿兄,我很惜命的。”時不虞摸著額頭,轉頭看向那幅畫:“既然知道我已經是他們的目標,那我就要掌握主動權,讓他們在我劃定的地方動手。化被動為主動,借他們的手,讓他們去承擔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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