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堡 作品

第 59 章 羞辱

哪兒有人上趕著被睡的?




陸延腦海中冷不丁冒出了這個念頭,他見商君年眉頭緊皺,從怔愣中回神,輕笑一聲道:“大美人兒L,你急什麼?就算要行周公之禮,也得等本殿下沐浴更衣再說吧。”




商君年明明不是那個意思。




但男人眼中的調笑卻讓人心煩意亂。




一陣尷尬的靜默過後,商君年終於從陸延身上起來,他一言不發跪在旁邊,眼眸低垂,燭火將側臉照得愈發冷峻:“君年並無此意,請殿下恕罪。”




陸延坐起身,沒說什麼,只道:“你躺著吧,本王先去沐浴更衣,困了就先睡。”




隔間有一個用暖玉砌成的池子,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但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商君年一閉眼就能聽見裡面傳來輕微的水聲。




陸延沐浴的流程格外麻煩,既要薰香,又要花露,過了大概一個時辰,他才穿著一身白色的綢緞裡衣走進屋內,長髮披散,慵懶隨意,頗有雌雄莫辨之美:




“不是讓你先睡麼,怎麼還跪著?”




商君年是個謹慎的人,如今身為階下囚,自然不會逾越規矩。他沉默跪在原來的位置,眉目疏淡,雖然垂著頭,脊背卻好似總比旁人傲上三分:




“等殿下。”




陸延笑笑:“也罷,時候不早,睡吧。”




他語罷熄了燈燭,在一片朦朧的昏暗中掀開被子上床。商君年只覺鼻翼間嗅到一股洛神檀水香的味道,安神定志,心道果然是堆金砌玉養出來的皇子,活得嬌養細緻。




商君年等陸延躺好了,這才掀開被子,悄無聲息鑽了進去。




其實剛才陸延沐浴的那段時間,商君年就有些後悔了,他既少年為相,又是文武雙全之輩,心中傲氣只會比旁人更甚。偏偏他最需要活命的時候,那點子不值錢的傲氣總會在深夜裡跑出來殺人,指責他不該背棄風骨,做別人床榻上的玩物。




請殿下垂憐。




這句話說了兩遍,就再也說不出第三遍了。




商君年這麼想著,身體卻一動不動。他心知自己逃不掉,萬念俱灰到極致,便也談不上什麼悔不悔的了,只是垂在身側的手控制不住攥緊成拳,浮起一片青筋。




陸延察覺到商君年過於緊繃的身軀,閉著眼睛懶懶道:“國相大人就寢時也如此警惕麼,放鬆些,剛纏好的傷口若是又裂了可怎麼辦。”




商君年在黑暗中開口:“卑賤殘軀,不值掛念。”




仍是那種一板一眼的死人語氣,彷彿他身旁躺著的不是一名容光絕色的天潢貴胄,而是連看一眼都嫌多的白髮老叟。




陸延:“你家裡人呢?”




商君年:“自幼失孤,並無家人。”




陸延若有所思:“難怪……”




難怪會被送來仙靈為質,兩次被棄,無人肯救。




商君年聽見這兩個字,總覺得裡面藏著數不清的嘆息,引得他心絃一動。有心想問,卻又覺得不該開




口,只好繼續保持沉默。()




陸延睏意上湧,打了個哈欠:睡吧,你傷還沒好全,血呲呼啦的,本王沒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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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略帶嫌棄的話對商君年來說卻如蒙大赦,聞言心頭一鬆,就像落下了一塊巨石。他聽著身旁傳來陸延綿長平穩的呼吸聲,緊繃的身軀終於一點點鬆懈,直到這個時候才有了那麼點睏意。




也許不是一點,而是很多。




被關在地牢裡的那段時日,恰是數九寒冬,連骨頭縫都凍得生疼。那些護衛每日鞭笞打罵,不許他們入睡,再加上傷口疼痛折磨,仔細算來商君年已經有許久都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屋子裡有地暖,絲毫感受不到外間凜冽的寒風,四腳瑞獸香爐裡也燻著令人渾身酥軟的甜香,身下被褥柔軟,錦被厚實,與地牢之景實在天差地別。




商君年哪怕一慣警惕,此刻也不禁昏昏沉沉睡去,陷入了深眠之中。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翌日下午才醒。




商君年一睜眼就看見了頭頂上方繡著麒麟福紋的床賬頂,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地牢,而是身處風陵王府,觸電般從床上翻身坐起,神情驚疑不定。




“醒了?”




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滿室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