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吾君 作品

276. 師徒的共有情劫 30





翌日清晨,庭硯照例幫林織穿好衣服,但他今日卻沒有如往常那樣下床洗漱。




面龐秀美雙眼灰濛的青年倚坐在床上,怔怔地說:“阿止,我的右腿好像也不能動了。”




林織早有預料,但在這天來臨時,還是不免心裡嘆息。




魘獸的試煉,似乎不是隨意安排的,往往掐著人最難接受的點來折磨。




於他而言,夢中的人生,不能考功名父母雙亡家財盡失,不能算做什麼打擊,哪怕他沒有被01喚醒,他也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而悲痛。




唯獨不能操控身體這件事,真是戳中了他的死穴。




不過清楚這只是一時的,甚至這件事情的發展都在林織的算計之中,是他計劃的一部分,所以他的心態還算平穩,只是面上還是要表現出痛苦,演給他唯一的觀眾看。




“沒事的,我們先去看郎中,會好的。”




庭硯替林織穿好了鞋子,抱著他下床,帶著他去洗漱,溫聲安慰著他,任由林織將他的手握的很緊,痛意似乎滲透了皮膚表層,讓他的心也跟著發疼起來。




即使這一切在庭硯的預設中,即使這一切都是假的,可林織此刻感受到的痛苦是真的,而讓庭硯更無可奈何的是他知道林織沒辦法好起來,除非他能從夢裡醒來。




從醫館回來後,庭硯給林織購置了輪椅。




清瘦的青年病懨懨地坐在輪椅上,顯得越發生機寡淡,如同冬日灰濛濛的天。




從巷道里經過其他人家,鐵匠的門緊閉著,有人說他今日傷了手,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打鐵。




女人的哭聲幽幽,又有人可憐女人喪夫後帶著三個孩子長大,不久前小兒子被拐走,如今大女兒得了病,就要撐不過這個冬天了。




住在街角的女童抱養了新的狗崽,還養了一條蛇,但狗被蛇毒死,蛇被狗咬死,她呆呆地看著它們的屍體,顯得很是落寞,但大人不懂她的痛苦,催促著她趕緊埋了回家吃飯。




林織用耳朵聽著人間事,又聽著木輪滾動在青石板上的聲音。




身後的愛人呼吸聲很淺,但林織能感受到他的憂慮。




事實上要從這場夢裡醒來對他來說並不難,他自始至終都很清醒。




林織微微仰頭,時機未到啊。




新年那天,林織感覺到握著他的那隻手力度一下變重了。




掌心滾燙,如火一樣。




他是否說了什麼,林織不清楚。




他淡笑著,如同迎接愛人回來的每天那樣說道:“阿止,你回來了。”




元止的手指死死按著輪椅的扶手,悲傷地看著林織,忍住了那句脫口而出的‘師兄’。




他擔心他會從這場夢境中醒來,只留下林織一個人這裡,又擔心會影響到林織,埋下禍根。




“我到底要怎麼做?”




元止想著消失的庭硯,喃喃自語。




是了,庭硯也不知道,否則他怎麼會一直乾耗著,直到難以負擔強行進入秘境和魘獸夢中的雙重消耗,不得不回到身體裡恢復魂力。




也是因為這樣,他才能清醒。




元止的聲音很小,眼前的青年無知無覺,依舊笑盈盈地對著他的方向。




林織的耳朵已經很難聽見了,他的聽力並不是瞬間消失的,而是在一兩個月裡,一點點的降低,可能過了這個年,哪怕再怎麼大聲地在他耳邊說話,他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