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娘 作品

第 115 章 番外二

“對,他們今天又來了,還是問你什麼時候復工。……是,自從公佈後已經連續來了四周了。……具體的沒說,說只能當你面說。”




入組最早的博後一五一十地彙報著,續道:“你還是別管了,指不定是什麼自媒體,這幫人最會自導自演了。”




植物園已熱鬧了好一陣子,那些蹭熱點的找不到他的住所和醫院,只好來植物園堵人——賣門票的,總不能閉門謝客不是?況且門票便宜著呢,只要五塊錢,天天進也不心疼。至於實驗樓,雖說豎著“遊客免入”的警示牌,但到底沒東西攔著。




組員和其他研究員都被逮住受訪過,不善應對,很受困擾,私底下交流起來都哭笑不得。幸而流量的風來得快吹得也快,一週後熱度便低了,唯有一對年輕的夫妻仍在堅持,倒也不騷擾,每週來一回,知道向斐然還沒復工便走了。




保安前去攀談,實則是受了組裡人委託打探虛實。




“熱點都換了幾輪了,散了吧別蹲了,向博一時半會真回不來。”保安很懂地勸道。




“我們只是想感謝他。”夫婦裡的丈夫說。




“個個都這麼說。”保安“嗐”了一聲,意思是不信。




“我也是那場泥石流的生還者。”仍是丈夫出聲。




保安面色略有遲疑,但沒鬆口,待兩人走後,去找向斐然組裡人彙報。




雖然篤定了是他們自導自演的說辭,但博後還是在電話裡與向斐然說了一通。




向斐然十分確信自己在尼泊爾沒幫助過什麼中國人,博後玩笑道:“他們是不是想走什麼煽情路線?比如你危難之際推了他們一把或者讓了個什麼急救物資之類的。到時候鋪天蓋地的故事一講,他們是刷臉了帶貨了,網友還以為是你立人設搞營銷。”




這思路一看就是在互聯網吃瓜十幾年才能鍛煉出來的,向斐然不置可否,只勾唇哂笑半下:“多看文獻少上網。”




商明寶今天有酒會,司機載她回來,從後視鏡瞥見她立肘支腮,頭一點一點地打盹,便知她醉意上頭,特意將車子行駛得更穩了些。




抵了向宅,商明寶先去找向聯喬,陪他談了會兒天,接著才去書房找向斐然。




久坐無事,他又不是會追劇看綜藝的人,除了看書和批改論文外,便只能重拾科學畫。手雖然不需要復健,但控筆的穩定性和精細度還是有所下降,畫了幾幅都挺糟糕,向斐然倒心定得很,並無煩躁或自棄的情緒。




商明寶著一身端莊的黑色禮服裙,從背後抱住他,將下巴搭他肩上,安靜地看他運筆。




過了兩秒,披肩從肩膀滑落下來,呼吸和重量都沉了。向斐然向後抬起手,筆桿在商明寶額心點了一點:“困了就別撐著。”




商明寶抬手捂額頭,“唔”了一聲。




向斐然拉她入懷:“喝了多少?”




商明寶一杯一杯地點著數:“五杯。”




這是行業展會後的酒會,由中東的一家超級珠寶供




貨商牽頭舉辦,邀請函十分緊俏,商明寶卻不像旁人把逢迎與攀談當收穫。




她之前在wendy的宴會上浪費了太多時間,沉湎於與貴婦人和行業巨頭們的關係經營,以為這種互相吹捧可以誕生出什麼商業性的實質。




essie倒是很新鮮,對酒會上的一切細節和人物都驚歎不已,見商明寶一臉波瀾不驚,猜測是她從小見過了太多高規格的名流宴會所致。




“係啊,()”商明寶笑笑,這種場合吃了我太多光陰,所以現在痛定思痛,你不一樣,你才剛開始。?()”




她用五杯酒完成了今晚的目標事項,毫不留戀地抽身而退。




山中寂靜,蟲鳴聲比那些小型管絃交響樂更令她悅耳。




若有似無地交頸吻了一陣,聽到向斐然說:“我在尼泊爾遇到的那個和尚,今天跟他聯繫上了。”




人情雜事很費心力,他休養到了現在才有精力著手。一方面,逐步接待預約來探望他的人,譬如各個機構、品牌方、紀錄片的代表,一些故友、師長,另一方面也開始重啟停滯的各項合作。




日前他致電給大使館,獲知和尚並沒有遇難後,輾轉拿到了他的聯繫方式。




九、十月份是和尚最忙的時候,牧民忙著從夏季牧場轉場,或者為冬季前往拉薩的朝聖之路做準備,臨走前少不了找他尋醫問藥,或尋求心靈上的慰藉。




和尚傷得不重,早已康復,接到向斐然電話時,正騎個摩托馳騁在草原上。




聽筒裡風聲嘯嘯,和尚不知道他已在人間鬼門之間徘徊過,高興地問他是不是考慮好接他這個破廟了。




和尚:“我在彌留間曾一直聽到“向斐然”這個名字,毫無疑問這是佛祖降下的聖音,昭示著你就是接我寺門的命定之人。”




向斐然一句話打翻他的空想:“準備結婚了。”




和尚:“……”




向斐然:“多謝你臨死前還記掛我。”




和尚張了張唇:“……不是。”




向斐然:“我說過了,我有人間緣,謝謝你點醒我。”




和尚:“……”




早知道當時就不故弄玄虛了,也不至於現在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但是……”和尚仍百思不得其解,“佛祖為什麼要在那個時候呼喚你的名字呢?難道這不是對你我的暗示?我聞到了雨水降在菩提樹上的香氣。”




商明寶聽到這裡,目光藏在眼睫裡,心虛地瞥下。




她的救援隊確實救過一個紅袍僧人,狀態比那個徒步者要好很多,送進官方醫療點後便沒再跟進後續了。先前聽向斐然聊到災難前與和尚的一場談話,她只想不會這麼巧吧,悶聲不吭地揭了過去。




她不想他知道她曾去現場搜救了他七天七夜。




“然後呢?”商明寶抿了抿唇,輕抬起視線,裝懵懂。




“然後我說,有沒有可能,就是搜救隊的人在叫我的名字。”




向斐然語氣平淡,沒察覺到商明寶提起來的




()一口氣,蹙眉推測:“向微山?”




商明寶一口氣長舒出來,佯裝頓悟:“對哦!”




“植物園那邊有一對夫妻也一直試圖聯繫我,說他們也是生還者,要感謝我。”




向斐然凝神思索,一時沒留意到商明寶扶住額頭,一臉的悔不當初——




失策了,當時沒留那夫妻的聯繫方式,現在再去撈人頗費功夫。




“嗯……”商明寶支吾著,浸透了醉意的大腦艱難運轉,“可能是編故事騙流量的,或者像和尚一樣,也是被你爸爸的救援隊順帶救起的……嗯!”




一編謊話小動作和語氣就特別多。




向斐然腦內的推測啪地斷了,轉而饒有興致地觀察她,邊輕慢篤定地說:“不會。”




“為什麼?”這個推測明明很合理!




向斐然:“因為他這個人沒機緣積這麼大的德。”




商明寶:“……”




她開始眼神亂瞟,坐也像是坐不住了,想落地,但被向斐然的手臂紋絲不動地圈禁著。




向斐然一肘支在了轉椅扶手,搭著腮,停她臉上的目光漫不經心:“耳朵紅什麼?”




商明寶答得飛快:“喝酒了。”




“臉也紅了。”




商明寶清清嗓子:“喝得太多了,而且你這麼近跟我講話……”




她反過來把責任賴到向斐然身上,將臉湊低過去,主動在他唇上吮了一吮。




向斐然目光晦下來,不動聲色地觀賞了一番她的賣乖後,將唇抵入,汲取她津液裡的醉意。




過了會兒,冷不丁低沉著聲音問:“那幾天,你在幹什麼?”




商明寶:“以淚洗面。”




向斐然:“……”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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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週,那對夫婦再去植物園時,被一個戴眼鏡的斯文男生留住:“稍等。”




他按照向斐然的吩咐,撥了電話過去,接通後將手機遞了過去:“向博在聽。”




透過話筒傳遞出來的男聲與節目上別無二致,執手機的男人心定下來,說:“我和我未婚妻當時也在奇特旺徒步,事發後,我受了重傷,被一支商業救援隊及時救起。”




他和他妻子被請到了醫院。




在復健室外的一個會客隔間裡,向斐然接待了他們。




雖然尚未完全康復,但撥開運動水壺喝水的他,喉結滾動,被汗打溼的黑色髮梢下眉眼凌厲,比任何鏡頭都讓人移不開眼。




他一派自在得彷彿不是在復健,而是在健身。




“我真的很感激,也深受良心不安的折磨,總覺得是偷走了你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