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茸這輩子好像還從來沒有這餓過。




吃到一半,醫館的門又被推開了。進來的是個一身天青色襦裙的女子,黑髮用一根木簪利落盤起,女子抱著一筐水藍色靈果進屋,嘴裡正抱怨,“剛又來拉來了三四個昏的,一個個都是武瘋子,我們這都要住不下了——喲,瓷娃娃醒了呀。”




白茸這才從碗裡抬頭,迷茫地看向女子方向。




是,是在叫她嗎?




女子已經很自來熟地在她床邊坐下了。見她恢復得很好,臉蛋白裡透紅,比剛被送來時面如金紙的模樣好太多。




祝明決掏出一條手帕,給她把唇邊飯粒擦了,忍不住又順手在少女雪白細膩的臉蛋上輕輕掐了一下,親暱道,“可算醒了,你來了三天,一直高燒不退。”




溫濯在一旁笑,“人才剛醒,你可別又嚇到她了。”




“她叫祝明決,也是我們峰的醫修。”他給白茸介紹,“這幾日,主要是她照顧的你。”




他畢竟是個男子,換衣服換藥這些私密的事情還是不太方便。




白茸臉被捂得紅紅的,小聲說,“這幾日,麻煩師姐了。”




“不麻煩。”祝明決大大咧咧。




“戒律堂那些人也是越來越過分了。”祝明決說,“自從換了堂主,那裡便成了他們內門的一言堂,行事也絲毫不講道理,就是看誰拳頭硬。”




她從溫濯那裡聽了些大概,知道這無依無靠的小姑娘是因為被隨口栽贓,才無故吃了這頓鞭子,傷這麼厲害,心裡對她也很是同情。




白茸心裡暖融融,鼻尖又有些發酸。




離家後她飽嘗人世艱辛,來了青嵐宗後,遇到的也幾乎全都是壞事。陡然遇到這樣的好意,她都有些不知所措。




祝明決又道,“你應還是剛入門的小修士,還沒選方向吧。我聽溫濯說,你也是木靈根,那不如以之後來我們峰當醫修?至少可以保證不被欺負,吃得飽穿得暖。”




溫濯頷首確認,“確是木靈根。”




雖然無法詳細探查,但是根據白茸散發出來的氣息,他能感覺到同類的氣息,是很溫潤的木靈根。只是離得近了,卻又覺得隱隱散發著寒氣,應是因為她體內那股霸道的外來靈力。




冰靈根是水靈根變異而來的,極為稀少。青嵐宗這些年最出名的冰靈根修士便是沈長離,只是這件事顯然不可能和他有什麼干係。整個青嵐宗,還沒人能有本事這麼鞭笞沈長離的道侶。




白茸咬著唇。




驟然想到那天晚上,他對她說的話。




說她太弱,不值得殺。等她三年,希望她至少能到築基。




她又想到那日,那個站在他身側的少女,以及少女背後的那把長劍。




白茸放下了勺子,一雙眸子清亮澄澈,輕聲卻堅決說,“我想修劍。”




“再苦,再累,我都不怕。”她抿著唇,纖瘦的背脊不自覺地已然挺直。




溫濯和祝明決都愣住了。




溫濯首先笑道,“志向很高。也是,和我們一起終日縮在這小小醫館終究沒趣。既是來了青嵐宗,那自然便是得修劍,多去見見外面的四方天地,大好河山。”




祝明決也笑了,拍了拍她的小臉蛋,“那師妹可得加油了,劍修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青嵐宗並不是誰都有資格當劍修,要求很高。




“你首先得在煉氣期便通過控靈測試。”祝明決說。




“其次,還得找劍法老師練劍,要通過劍館的考核。”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茸,玩笑道,“就師妹這小胳膊小腿,以後可得吃一番苦頭了。”




“最後,還得去劍閣挑本命劍,假設沒劍選中你,那便只自己隨意去買一把拿著了,那自然也算不得真正的劍修。而且——劍修花銷可大了,以後可多地方要花靈石了。”




白茸認真聽著,把這些都默默記在了心裡,暗中下定了決心。